“咦，这是什么东西啊？”敖姝一脸好奇的惊呼，伸手去捡那两颗犹如婴孩脑袋大小的明珠，“它们怎么能穿过结界，飞进来我们的宫殿？”

    凤隽瞳孔一缩。

    这是敖姝上一世的……那两滴眼泪。

    .

    敖姝一手托着一颗明珠，将神识外放，欲探查一下这两颗大珠子是什么玩意儿，只不过，敖姝的神识刚覆着上明珠，两颗明珠顿时化为两道白光，通过眉心钻入了敖姝的识海，敖姝只觉眼前一黑，软软倒在凤隽怀里。

    凤隽抱着昏睡过去的敖姝，轻轻抚摸她后背的长发。

    ……

    “小九九，你终于肯钻出来蛋壳了！”一处瑶草喷香仙雾缭绕的山洞内，一个人首龙身的妖魅男子，弯着一对儿狭长的金眸，瞅着挠烂蛋壳的小小金龙，“呦呵，还是只五爪金龙，真是出乎老子的意料之外啊。”

    从蛋壳里探出小脑袋的小金龙，却惊叫一声，然后眼皮一翻，厥了过去。

    小金龙是被吊着尾巴甩醒的。

    甫一恢复意识，一道摄人心魄的低沉嗓音，就在小金龙耳边絮絮叨叨：“……阿莲，这小丫头是个什么意思？我一没打她，二没骂她，她干嘛吓成那样？难道我长的很吓人么……”

    小金龙被甩的七荤八素，声音崩溃的喊道：“啊啊啊！”

    提溜着小金龙尾巴甩来甩去的动作一顿，妖魅男子改为捉着小金龙两只前爪的姿势，两双灿灿金眸直勾勾地对视，只见妖魅男子展颜一笑，艳煞群芳：“小九九，我是你爹爹，乖，叫声爹爹来听听……”

    ……

    山明水丽的世外仙境之内，漂亮到不像话的白衣男子，一边把玩着怀里小金龙的尾巴，一边谆谆嘱咐道：“小九，爹爹和你娘亲要回仙界一万年，你就待在天罗地网阵里面，好好修炼。”

    目光轻飘飘地落在一个虎首人身的男妖身上，白衣男子又道：“这是爹爹给你找来的玩伴，他叫虎二华……”

    ……

    一把小锤子，在小金龙的爪子内迎风变大，重重砸向一截玄黑色的物体，几大锤下去之后，垫在玄黑之物下方的一块大石头，被砸的稀巴烂，大石头里面睡着一只……漂亮之极的九尾金凤。

    ……

    睡在绿婆叶之上的九尾金凤，缓缓打开了眼帘，璀璨的金色眼眸悠远而深邃，像沉睡千万年的蚌，在打开壳的一瞬间，惊艳了无数沉淀的岁月。

    小金龙跳下修炼的白玉床，蹦哒到华美姿丽的金凤身边，嗓音轻快的细嫩：“你醒啦。”

    ……

    ……

    彤云密布，原本身躯巍峨瑰丽的大金龙，在经过三天三夜的雷劫之后，已变成一摊肉渣骨泥，意识和神智消散的那一刻，有温温热热的湿意，从已经扭曲变形的眼眶内缓缓流出。

    ……

    敖姝在一阵极为温柔的抚摸中醒来。

    泪水早已浸湿凤隽的衣衫，敖姝嗓子干哑的低唤：“阿隽？凤老头？”

    凤隽轻轻抚着敖姝的后背，温声应道：“是我。”

    “……我不是死了么？”敖姝将头埋在凤隽怀里，不愿抬起头来，“你怎么救的我？”话才出口，敖姝不由骂自己真是个笨蛋，凤隽从凤凰蛋里爬出来时，一丝修为都没有，肯定是涅槃到最原始的状态了，眼泪止不住的往外涌，敖姝哽咽道，“老凤凰，呜呜……”

    凤隽轻轻拍着敖姝，柔声道：“别哭了，小心宝宝们以后都是小哭包。”

    从凤隽怀里直起身，敖姝低眉看了看微凸的肚子，梨花带雨的美丽脸庞上，泛起一层囧囧的鲜艳绯色，她这些年实在太彪悍了，把凤隽欺负的那叫一个惨，尤其是在床帏绣帐之中。

    见敖姝红着脸不吭声了，凤隽伸手去拭敖姝脸上的泪痕，温声缓缓道：“你以前许的很多愿望，都已经实现了，比如，有个漂亮的人形，我给你摘七彩霞莲玩，让我的肉体发情，再和我生个孩子……”

    往昔的每一刻记忆，才在脑海里放映一遍，敖姝印象犹深，听凤隽说完这些后，脱口便道：“还有一个愿望没实现呢！”

    凤隽淡淡的‘哦’了一声，说道：“在元神双修时，让我叫的很难听对吧。”

    敖姝抿着嘴幽幽道：“对呀。”

    凤隽伸指头摁了一下敖姝的额头，无奈地看她：“你呀，怎么还是如此不知羞。”

    敖姝吐舌偷笑，然后再缓缓偎进凤隽怀里，说道：“我的记忆还有缺失，你给我补全呗，就从我死了之后，你是怎么把我救活的开始讲起……”

    凤隽一派云淡风轻道：“也没什么好讲的，你死了之后，我就引燃了涅槃真火，将你的肉和骨烧成了一颗蛋，你并非金凤凰，所以，烧成的蛋是颗没有气息的死蛋，我就抽了心头血，重聚你散去的魂魄，一点一点复活你，我全身的精血耗损严重，无力照看你再生，便把你送回给了你爹娘，之后，我浴火涅槃，也变成了凤蛋，进入休眠期，是母亲将我接回的离恨天。”

    “等我从休眠期醒来时，你正坐在我的蛋壳上哭鼻子抹眼泪。”凤隽低头瞅着认真聆听的敖姝，目露无奈道，“还一直叫我金蛋蛋，险些没把给我气死……”

    敖姝先是嘎嘎嘎的乐了，然后又水雾朦胧的滚下眼泪：“那你现在的心头血……都补炼回来了没？”

    凤隽再给敖姝拭泪：“补不回来了……我除了留下记忆之外，别的一概全没了，我那一回的浴火涅槃，和你基本一样，也相当于重获新生。”

    凤隽以前自称‘本王’，敖姝一直以为他是凤凰族的王，到了神界之后，才知神王是一种境界。

    敖姝眼中泪珠未干，刨根究底道：“你好好的神王不当，跑到凡界变成一颗蛋，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在很久很久之前，就已经修炼至神王境，神王的日子，你也看到了，虽逍遥自在，但却再没有努力的方向，神祖开辟过一处地方，唤作轮回神域，只有神王可以进入。”凤隽抱着敖姝，目光温柔的看着她，“一旦踏进轮回神域，便会洗去所有修为和记忆，降世到凡尘。”

    “每一次成功的轮回，都要重返神界并要再修炼至神王境，如此轮回一万世之后，便可永居离恨天，成为神尊。”凤隽悠声缓缓道，“遇到你的那一世，正是我历劫的最后一世。”

    敖姝不由自主地抽抽嘴角：“看来，是我毁了你的大好前程。”

    凤隽弹弹敖姝的眉心，微微笑道：“别这么说。”

    敖姝摸摸被弹的额头，不解道：“可我遇到你的时候，你明明就有许多记忆。”要是凤隽出壳时也天真懵懂，她说不定真会把他当成宠物鸟来养。

    凤隽和声道：“我也很不解……我之前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世，全部都失去了记忆，直至重新修回神王境之后，才能记起所有的事情。”

    “在我之前，从未有神王历劫成功过。”凤隽长睫微动，又道，“没有参考和借鉴，我只能想法子返回神界，乾坤鞭是我的本命法宝，在我从你那里得到第一截后，我发现鞭内封印着我的一层修为。”

    “那一次轮回与之前大不相同，我被你从凤蛋里砸出来时，就是原身的鸿蒙神体，按部就班的一点点修炼，已不太现实，便思虑着，既然散落的一截乾坤鞭内，有我的一部分修为，那别的乾坤鞭截里也应该有……”

    “我所料并不差，可让我意外的是，所有的乾坤残鞭都是经你之手，再转到我的手里……”

    敖姝仰头看凤隽，插嘴道：“你那时候，心里面特别郁闷是不是。”

    凤隽嘴角微翘道：“可不是，我本不想理你，可你却一次又一次的得到残鞭，我也不得不一次一次去找你，我从不欠任何人情，所以，但凡你有什么条件，我都尽量满足你，为的就是人情两清，不染瓜葛。”

    略顿一顿，凤隽又道：“可同心果实在令人头疼，你修为太低，心里想点什么，我都一清二楚，即便我强行屏蔽你的心思，但凡你情绪一激动，屏蔽便立时无效了，你的性子，又暴躁又易怒，除了你静心修炼之时，我几乎每天都被逼着听你的日常生活。”

    敖姝哈哈乐了，伸手去拧凤隽的脸颊，眉飞色舞道：“原来咱们俩人各有各的苦恼啊。”

    凤隽轻舒一口气，说道：“如今，你我二人修为相当，哪怕吃了同心果，也再不会像之前那样了。”

    说到同心果，敖姝又想起那两颗大明珠：“阿隽，无视结界，飞进来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啊。”

    凤隽道：“我之前不是和你提过么，天生无泪者，落泪之日，亦是魂散之时，那两颗大明珠，就是你死前留下的两滴眼泪，眼泪里面承载着你所有的记忆，它们是通灵之物，非人力所能轻易寻到，没想到你我共食同心果之后，它们居然自动归来。”

    敖姝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凤隽轻轻吻一下敖姝的眉心，柔声道：“姝姝，我们都是不死不灭之体，可以在一起，直到永远。”

    第204章 最终篇01

    作为蓬莱星的主城，蓬莱城一如既往的繁华热闹。

    兽车和人群川流不息的大街上，龙无觞和刑楚楚一前一后的走着，龙无觞依旧面无表情，刑楚楚却是满面丧气，期间，两人没有任何言语交谈，行走良久之后，刑楚楚终是按耐不住，几步追上前来，一对儿剪水明眸中满是幽怨之色：“无觞大哥……”

    龙无觞步伐不停，口内淡淡道：“邢姑娘，请唤我龙道友，或者龙公子，大哥这个称呼，莫要乱叫。”

    刑楚楚的脸色更为哀怨，颇有一种楚楚动人的情态：“我不远千城万山，从骊都城到蓬莱城找你，在蓬莱城四处碰壁，不知受了多少委屈，你……真的就没有半点触动么？”

    龙无觞神色冷清，半分委婉之词也没有，直接干脆利落道：“没有。”

    刑楚楚咬唇跺脚，眼中泪珠儿情不自禁涌了出来：“既没有任何触动，那你还救我干嘛，索性让我被别人抢走啊。”

    龙无觞冷冷道：“我只是看在令尊的面子上。”

    刑楚楚噙着眼泪道：“我爹爹以前对你那么好，你就不能待我好点么，你……你忘恩负义！”

    龙无觞停下脚步，凉飕飕的目光落在刑楚楚的脸上，冷声道：“你父亲对我照拂有加，我自然铭记在心，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你父亲午前就会抵达蓬莱城，我已约他在悦来茶楼见面。”

    刑楚楚气得后槽牙都是疼的，这根冰木头怎么软硬不吃，她都说了，只求能陪在他身边，又不奢求别的。

    时至中午，阳光明媚，一个书生模样的灵神境神修，进了一家名为悦来的茶楼，二楼六号厢房内，龙无觞负手站在窗户前，刑楚楚泄怒似的狂饮神茶，在刑离踏进厢房之后，刑楚楚略缩了缩脖子，轻声唤道：“爹……”

    刑楚楚是私自离家出走，陡见老爹难看之极的脸，心里还真有点小怕。

    “你个孽障，居然趁为父闭关之时，偷偷跑来蓬莱城，你是想反天么？！！”刑离竖眉怒道。

    龙无觞虽身份大变，但刑离毕竟是灵神境修士，往日又对他多有照拂，是以，龙无觞并不似蓬莱城某些世家的公子哥儿，对着边塞小城的城主也是一脸傲慢之色，他的态度依旧客气有礼：“城主。”

    龙无觞并非健谈之人，刑离也无意多做闲聊，有些微薄的情分，就得淡淡的保持着，太看重了，反而会适得其反，故而，刑离只和龙无觞稍叙片刻，便以骊都城还有公事为由，提出告辞之意。

    三人起身离开悦来茶楼。

    悦来茶楼位于繁华闹市的黄金地段，楼前各式华丽的兽车络绎不绝，龙无觞抱拳道：“城主慢走，恕不远送。”

    刑离和蔼的笑笑，道：“忙去吧。”

    就在这时，龙无觞身旁忽然凭空冒出一人，刑离凝目一瞧，只见那人是个女子，一身水绿色的青葱衣裳，肚子微微凸出，显然有孕在身，且面容隐在云雾之后，刑离压根瞧不清楚，但凭气息而定，也算是有过一面之缘的熟人。

    即将随父返家，刑楚楚到底心酸不舍，目光一直盯着龙无觞看，他身边忽然冒出一个姑娘，刑楚楚脱口便道：“怎么又是你？”

    敖姝却懒得理会刑楚楚，只一蹦三尺高的熊抱住龙无觞，兴奋道：“大哥！大哥！大哥！”

    被熊抱住的龙无觞，听着熟悉的嗓音发出熟悉的语调，身体不由一僵，神色微动道：“阿玖？你想起以前的事了……”

    .

    “嗯嗯嗯。”敖姝小鸡啄米粒似的连连点头，下巴一下又一下地磕在龙无觞肩头，“大哥，以前的事情，我都想起来了，我一想起来，就马上从韶华星跑回来找你了。”

    龙无觞好歹在蓬莱宫混了十几万年，眼力见识方面大有增进，听到敖姝说韶华星，便微微轻笑道：“怎么去了那么远的星球？”长生之路漫漫且无情，他同父同母的弟弟妹妹中，如今，就只剩了这一个，“从那么远的星球跑回来，累不累？”

    “不累，不累，累的是小阳阳。”敖姝笑嘻嘻的说道，她恢复记忆之后，便急着折返蓬莱城，龙阳阳被她催着一连大挪移了半个月，从龙无觞肩膀抬起头来，敖姝弯眉笑道，“大哥，我们回蓬莱宫，我有好多话要和你说。”

    一道视线直勾勾的盯着她的后背，仿若要戳出两个窟窿来，敖姝转头，看了一眼刑楚楚，然后问龙无觞：“大哥，你忙完了吧，没事的话，咱们走吧。”

    龙无觞再朝刑离颔首一下，对敖姝温声道：“走吧。”

    敖姝笑嘻嘻地拉着龙无觞，曲起手指凌空敲门：“小阳阳。”话音刚落，敖姝已和龙无觞凭空消失在原地。

    繁华闹街上人来人往，除了刑离和刑楚楚，压根没人注意到这一异象，好似周遭的人流都被屏蔽了一般，刑楚楚此刻心里异常复杂，张口结舌道：“爹……”

    刑离动容之后，放出一架青色兽车，带刑楚楚上车之后，问道：“楚楚，刚才那名女修，你可还记得她十七万年前时，是何修为？”

    刑楚楚有些心神不定的回道：“二级神人。”和她的修为一模一样。

    刑离看幼女一眼，再问：“那她现在的修为，你可注意到了？”在同一大境界之内，不管是几级修为，都可以互相感应，除非特意隐匿了真实修为。

    刑楚楚蹙眉细想：“没太在意，好像是……”敖姝虽未特意收敛修为，但她周遭的气息十分平和，刑楚楚当时的心思都放在了别处，还真没注意到敖姝现在的修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