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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温婼捂着脸,心中受尽了委屈,再也忍不住地抽泣起来,本该是柔弱的模样,可她偏偏面带狠色,与宁夫人的狰狞如出一辙。

    温娆听着下面哭哭闹闹的终究是有些厌倦了,坐直了身子,视线扫过那二人,正色道:“宁夫人,此番,我就只问你,温婼的眼睛是不是我所害?”

    温婼泣声一止。

    宁夫人想到温婼的眼睛,心头一痛:“不错,正是因为良媛你那杯茶水,才害得婼儿眼睛受损。”

    温娆得到了答案,扬起唇角,得逞一笑,继而脸色霎时转冷,猛地一拍桌子,“宁氏,这杯茶可是你温府所泡,我泼的时候茶水早已凉透,怎地会令温婼眼睛受伤,这茶水不喝便这般害人,若是我喝了下去,岂不是一命呜呼?”

    “你胡说,那杯水里我只放了胡椒沙石之物……”温婼的话脱口而出。

    宁夫人大惊,忙掩住她的嘴,尚未开口,温娆又打断她们。

    “哦?你可有证据说明那就是你所说之物?”温娆笑。

    “良媛,您忘记了么?那茶水被您泼到了温小姐的脸上,早就没有证据了。”丝桐补充道。

    “这么说来,证据就是温婼的眼睛了,听宁夫人说,温婼的眼睛经名医诊断,已经严重到要瞎的地步了?”温娆问道。

    “不是……”宁夫人忽然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仓惶辩解,却再度被温娆打断。

    “宁夫人,可若是温婼的眼睛不瞎,那便是欺君之罪,所以,你可得想清楚了。”温娆幽声道。

    宁夫人腿一软,跪倒在地。

    她不蠢,想想前因再想想后果,难怪温娆不断使人激怒于她,混乱她的思绪……原来,这竟是温娆从头到尾设下的一个圈套!

    温婼当下若是瞎了,说明茶水有问题,那便是谋害后宫妃嫔的罪名,全府连相爷都未必能得幸免,可她若是不瞎,便是欺君之罪,温家同样是要遭殃。前进一步是万丈深崖,后退一步,是血刃刀山。

    温娆,好毒的心计!

    ☆、第9章 春光好景

    乾心殿内,温厚德在门外左等右等,终究忍不住站起身来,向高禄问道:“高公公,皇上为何迟迟不召见微臣?”

    高禄撩起眼皮子斜了他一眼,笑道:“左相大人可是等不及了?这等不及怕是也不行了。”

    “怎地?高公公可否相告?”温厚德问道。

    “陛下方才召了名妃子……左相,这样说,你可懂?”高禄挤眉弄眼暗示道。

    温厚德闻言一惊,道:“这、这青天白日的,怎使得?”

    “怎么使不得了?”高禄不满地将眉毛一挑,“皇上辛苦操劳,时常为国事夜不能寐,当下无事,纾解纾解又碍着谁了?”

    “这……宫里的规矩不是……”温厚德脸涨红,还未说几个字,又被打断。

    “什么规矩不规矩,我看左相您老人家是糊涂了吧,满脑子里都还是前朝的那些个规矩,规矩再严谨又如何,最终还不是没了reads;我叫术士。可当今圣上是真命天子,他说的话做的事儿就是规矩,左相可是有意见了?”高禄一说前朝,温厚德就胆战心惊。

    他忙不迭摆手,“高公公这话言重了,微臣不敢当。”

    叮呤——

    里面传来摇铃声,高禄抬手示意温厚德稍等片刻,转身推门进去。

    屋内祁曜已然起身整理衣服。

    高禄往里看了看,床上整洁,毫无痕迹,不由得纳闷,怪哉,是他想多了不成?

    “送媚妃回宫。”祁曜忽然说道。

    高禄疑惑,再一看,那边一个宽厚的躺椅上正坐着一个美人,眉头深皱,只是同样衣衫整齐,发丝儿不乱,但好似疲惫不已。他心里又忍不住赞,乖乖,皇上就是厉害,在不在床上都一样!

    温茹面红耳赤,听祁曜的话,面上的红又转为白,什么话也未说出口,只是朝着祁曜背影盈盈一福,便随着高禄出去。

    温厚德见门内出来一女子,正欲嗤之以鼻,待看清她的面容之后,脸色好似吞了一只苍蝇止不住发青。

    这被祁曜白日召来的妃子竟是温茹。

    在这种事后见到自家以端庄贤良出名的闺女到底是有些尴尬了,为避嫌他侧开身来,与温茹错过。

    温厚德在等得耐心耗尽腿发麻之后,终于得以面圣,原先那些抱怨通通转为了虚心被自己如数吞下。

    况且,他一想到此行目的,整个人又严肃了起来。

    “微臣拜见皇上。”他恭敬的俯首叩头。

    “爱卿免礼,此番来,所为何事?”祁曜随手拿起奏折,态度慵懒。

    温厚德道:“此番微臣是为贱内以及臣那个不懂事的女儿所来。”

    “令夫人与令嫒……爱卿要说什么?”祁曜头也未抬道。

    温厚德见他明知故问,着实猜不透他的心思,便说:“今日小女与夫人入宫来向温良媛赔礼道歉,微臣觉得不妥。”

    “嗯?何处不妥,爱卿的意思是,她们不该来道歉?”祁曜挑眉。

    温厚德解释道:“自然不是,而是,她们实在过分,单单道歉岂能了事儿!”

    祁曜闻言顿首,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皇上有所不知,臣教女无方,让家人惹下大祸。”温厚德说道。

    “何事如此严重?”祁曜抿了口茶水,忽然道:“爱卿且坐下说,这里并无外人。”

    温厚德一门心思都在解释上面,习惯皇帝待他客气,便未推脱,一屁股坐下了,并未意识到眼前的人,是个与前朝皇帝不一样的人物。

    “皇上,事情还要从昨日良媛回家之事说起。”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桌子发觉没有茶水,这才讪讪地将手收回来继续说道:“昨日小女顽劣,竟在大姊的杯中放了些辣子胡椒末等物,想要捉弄大姊,不想大姊恼怒之下将茶水泼在她脸上,导致她双眼受损,微臣一着急,便寻了个庸医来,那庸医为骗钱财说她眼睛已瞎,微臣信以为真,小女自然便更加悲痛,可心知错在自己,便一早上央着母亲向大姊赔罪。”

    “如此,只是姊妹之间胡闹,况且令嫒眼睛无碍不也是好事儿一件,左相为何说得如此严重?”祁曜扯了扯嘴角,心道他还真是个老狐狸,来得如此之快reads;特工傲妃:医女风华。

    “皇上,虽微臣大女儿是婼儿的姐姐,可现在的身份是皇上的良媛,婼儿冒犯了她,该当死罪,若是落在有心人眼中,婼儿的一时顽皮许会被指认为歹毒,为求公平,微臣求皇上严惩。”温厚德如是说道。

    祁曜闻言顿时眉头一拧,眸若寒星,言语间有些不满:“爱卿说得如此在理,若朕真的惩罚了令嫒,岂不是成了是非不分的昏君?左相未免将朕看得太过狭隘。倒是温良媛,怎可向自己妹妹茶水相泼,有失宫仪,该罚。”

    “皇上,不管是谁的错,都是微臣的女儿,微臣绝不偏颇。”温厚德趁机表示自己的立场,表面上将话说得无比公正。

    “此事朕心中有数,只是爱卿下次莫要再为这些鸡毛蒜皮之小事来扰朕。”

    “微臣只怕有心人将家事闹大,毕竟身份悬殊,还是赏罚分明的好。”

    “若有那等是非精,朕必不轻饶,如此,左相可放心?”祁曜不耐。

    温厚德见好就收,道:“微臣不敢。”虽是如此,可他心中却是松了口气。

    温娆不是善茬儿,他却不是好欺负的,他为官多年,岂能如此轻而易举的被陷害,在温厚德眼中,温娆这点小伎俩都不够塞牙缝,反倒暴露了她的不轨之心,谁能料到这天底下还真有胳膊肘往外拐的人……

    想到此处,温厚德脸色愈发阴冷,此女他本就不喜,因顾忌她母亲死前扔下的狠话,迟迟未敢下手,可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也没见着什么事儿发生,既然她如此忤逆,那也休得怪他手下无情。

    走到外间他发觉自己口渴异常,方才说话时便想喝水,可桌子上竟没有摆上茶水,这会儿有些难耐,他看见外间小几上摆了几杯茶,想是备给大臣与总管喝的,便不客气地顺手端起一杯喝下,谁知茶一入口,他呛了呛又猛地喷了出来。

    “哎呀,大人,这是杂家先前按着良媛泼的那杯茶配的,是要呈给皇上看的,您怎么给喝了呢,这旁边不是有您喝的茶么?”小春听见了动静,忙过来瞧了瞧,抱怨道。

    温厚德抬眼去看,对方正一脸无奈地看着自己的杯子,而这杯确实与其他几杯隔开放的。

    “左相大人,这余下的茶水放下可好?”小春的模样看起来确实无害。

    温厚德暗叹自己倒霉,殊不知,那一桌茶,不管他拿哪一杯,都是一个味儿。

    殿内,祁曜拧眉:“把这香掐了,上次不说了不好么,总是教人发躁。”

    高禄郁闷地去看了看,还真是皇上上回说过的那支,一时冷汗,生怕祁曜怪罪,不做多想,忙换下它。

    宁夫人带着温婼从宫里离开时,满身冷汗,还未至家中,便已经发起烧来了。

    温婼眼上的白绫也不敢摘掉,这会儿心下惶恐难安。

    待温厚德回家时,家里大夫候了一群,他就着方便,让大夫先给自己看看嗓子。

    大夫摇头,表示无药可医,“大人少食辣菜,多喝水即可。”

    温婼闻言竟吓了一身冷汗。

    她给温娆的不是一杯普通的茶,也并非顽劣之作,而是放了一种粉末,可以破坏嗓音的药,她想借以顽劣的名目毁了她的嗓子,怎料父亲也会中招。

    “爹,温娆她欺人太甚,爹,女儿不想活了!”温婼忙转移他的注意力,把前因后果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温厚德再看宁氏的模样,简直怒发冲冠reads;异界之农家记事。

    “放心吧,温娆她迟早是要还回来的。”温厚德只一瞬便沉静了下来,冷笑道。

    “女儿要她跪在我面前磕头认错!”温婼气得几乎要尖叫。

    “婼儿,爹疼你,可你也要争气,你若是争气,何愁她不会跪在你面前磕头认错?”温厚德这回没有再哄她,只是语重心长道。

    温婼怔怔地看着他,下足了狠心道:“爹,女儿会争气的。”

    温厚德满意一笑。

    只是待后来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温厚德颇为烦恼,他一张嘴便是破锣嗓音,却无人问他何故。

    人都说,他家小女顽皮,在家中茶水放了东西,让他喝得够呛。之后有人去他家作客,再不敢多贪那两杯茶,生怕遭殃。

    温婼的名声也渐渐变得恶劣,诸多娇蛮刻薄的事情为人所知,婚事渐难。此为后话,暂且按下不表。

    就说当下温娆,送走了宁氏与温婼之后,面上也无甚欢喜,只是躺在美人榻上,闲闲地看着窗外花枝被微风抚得乱颤。

    丝桐有些不能理解,站在一旁轻声道:“良媛,您真的要置温家于死地么?”

    宫中人都知,这宫妃历来高位者多是有身份背景的,若是后台倒塌,她本人便也犹如空壳一样,只余下一个名分。

    “丝桐,温家若是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被我掰倒,那也不是温家了。”温娆幽幽一叹。

    “可是良媛方才分明是已经将她们逼的无路可退了。”丝桐皱着一张脸,满脸疑惑。

    “她们只是闲赋太久,经不起吓罢了,待她们回去,很快就会明白,我温娆根本就不能把她们怎么样,甚至,她们随时可以将我碾住。”温娆心中思量着,面上无波无澜。

    此番她只是与温家撕破了脸皮罢了,将温家这趟水搅弄起来,让他们无法再潜伏。

    便是这次,温厚德必然露出了诸多马脚,祁曜若是聪明,便不会不知道。

    “那……良媛,您与温家关系并不好么?可若是不好,为何当初要舍弃自己,救下媚妃娘娘?”丝桐又问。

    温娆侧目,笑:“谁说我舍弃自己救了她?”

    丝桐一愣,“大家都这样说,说……这是您唯一做过的好事儿,这才被圣上给接纳。”

    “丝桐,你记着,我和温家是敌,我纵使在作恶多端之后突然良心发现,也绝不会去救媚妃,所以,你需要好好想想,你的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我知你喜好那些良善美丽的事物,我可以将你送与温茹……”

    “良媛!”丝桐咚地一声跪在榻旁,眼眶里迅速蓄起泪水,将将要落,“良媛,奴婢错了,奴婢再也不敢提了,您别送奴婢走。”

    说罢,她又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温娆本不想应付,可奈何地上咚咚不止,只得呵斥住:“起来,莫将这地板磕坏了,本良媛可无钱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