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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次日天还没亮,下人们就起身开始忙碌了。冉筱那边也早早地起床开始收拾,她是今天的新娘子,礼仪规矩是一点也错不得的。

    冉凝用过用早饭后,就直接去了冉筱屋里。她和冉筱平日关系并不亲密,但这种特别的日子,她还是不得不赶过去,表示一下姐妹情深。

    冉凝到的时候,冉姌已经坐在里面了。俞氏不在,只有赵氏和几个丫鬟婆子在为冉筱忙妆。冉凝恭喜了冉筱几句,便坐到了冉姌身边,反正她们也帮不上什么忙,更不适合出门招待客人,只要在这儿坐等礼成。

    丫鬟给冉凝送上茶后,就退了出去。冉凝喝着茶,吃着茶点,倒也不觉得闷。

    “昨日睡得可好?”冉姌问道,眼睛不断地在冉凝脸上打量着,似是要看出一丝不妥来。

    “还好。”冉凝知道冉姌想看什么,冉姌以为她会为这场婚事睡不着觉,可她偏偏睡得不错。

    “妹妹今日这样穿未免素净了些。”冉姌打量着冉凝。

    今日冉姌穿的喜庆,暗红色的荷叶裙勾勒出纤细的腰身。着看上去是很应景,但难免落了强冉筱风头之嫌。不过她是嫡长女,只要俞氏不说什么,别人也无权指责。

    “二姐姐今日倒是喜气,这衣裳料子也好。”反正她不是来争艳的,穿这样反而会让人觉得平和。

    “母亲特地为我选的料子,也是看重大姐姐的婚事。”冉姌笑道。

    这话冉凝倒没上心,但一旁的赵氏和冉筱却是听进心里了。冉筱大婚,冉姌盛装,是何道理?这种事就算再有道理,也不好风头过胜,不然说好听的是姐妹情深,为其高兴,说不好听就是缺乏教养,过于张扬。俞氏是有些太过着急,犹过不及了,这笔账,想必赵氏和冉筱都记下了。

    “我说妹妹,你与沈公子也是缘浅,明明是先认识的,最后他倒娶了大姐姐。”冉姌笑的讽刺,像是在嘲笑冉凝连个男人都抓不住,又像是在嘲笑冉筱抢了别人的男人还在沾沾自喜。

    “二姐姐说哪里话?大姐姐和沈公子本就是天作之合,原也就没我什么事,万勿将我与沈公子扯到一起,传出去没得辱了咱们伯府的名声。”冉凝把伯府扯出来,也是想让冉姌适可而止。

    听了她这话,赵氏和冉筱的脸色也好了许多。

    “凝儿说的对,二姑娘莫要多想,让人听到实在不妥。沈家中意筱儿也是筱儿的福气,莫要因这也些莫须有的事坏了福分。”赵氏说道。

    冉凝没说话。冉姌偷偷白了赵氏一眼,也没再说什么。但她心里是一点儿也瞧不起赵氏的,在她看来冉筱就是麻雀变凤凰,她要等着看冉筱这只“凤凰”落了毛,不如鸡的样子。

    等冉筱收拾妥当,沈家迎亲的队伍也到了。赵氏给她喂了上轿饭,盖上红盖头,由喜娘和丫鬟扶着出了门。

    按理说新娘出门子是应由兄长背上花轿的。但冉觅身虚体胖,从冉筱闺房到门口距离也不短,万一冉觅走一半走不动了,再把冉筱摔了,那可就丢了大人了,还不如让冉筱自己走。

    大门口,冉筱向家中拜别,然后上了花轿。按北鑫的规矩,新郎是要跟着迎亲队一起过来的。冉筱上轿后,沈琏对万平伯说了些让他们安心的话,这才翻身上马,准备回沈府。

    鞭炮声响起,在烟雾缭绕中,沈琏回头看了一眼冉凝所站的位置,冉凝并没有看他,沈琏眼里泛出一抹失望,由小厮牵着马,离开了万平伯府。

    万平伯府给冉筱准备了四十八抬嫁妆,原本伯门庶女有二十四抬足矣,但奈何赵氏和赵家都觉得少,赵家给添了不少,赵氏又对万平伯软磨硬泡,说尽了好话,生生把嫁妆弄到了四十八抬,与一般府中的嫡出小姐无异。

    冉筱离开后,伯府也开席了。穿得喜庆的丫鬟们手脚麻利的往各桌送酒菜,大家轮番恭喜万平伯。女眷们的餐桌与外面只隔了一架屏风,外面的热闹听得一清二楚。俞氏在内席招待女眷,万平伯在外席招待宾客,赵氏虽然也想以新娘母亲的身份长长脸,但奈何她只是个妾室,出面招待于礼不合。

    席间几个夫人不断打量着冉姌和冉凝,不过听说冉凝已经入礼乐司后,便将目光都转到了冉姌身上。冉姌也表现得很得体,即使衣服颜色有些惹眼,但考虑到万平伯府下一个出嫁的女儿必然是她,也就没人过于在意这点了,最多是觉得她太过爱显罢了。

    冉筱成亲,俞氏作为当家主母,冉筱名义上的母亲,娘家那边也是肯定要来人的,只不过冉筱是庶女,俞氏的父亲是工部尚书,兄长是太常寺少卿,都不适合过来,所以只派了侄子俞放过来,也算是给了面子。

    俞放作为晚辈,自然要来和俞氏打招呼,虽说是外男,却是冉姌的表哥,也算是冉凝名义上的表哥,所以并没有什么需要避讳的。

    俞放进来敬酒,顺便送了俞府带来的礼物给俞氏。

    冉凝跟俞放接触不多,也就没特地起身打招呼。俞放今日穿了一身青色的锦袍,即使样貌不算出众,却也有种风流倜傥的味道。冉凝不经意地瞥了俞放的衣着一眼,俞放腰间挂着的那枚玉佩突然吸引了她全部的注意,冉凝手指一僵,整个人都跟着有些发懵,脑子一阵混乱——这块玉佩不正是她一直想不起来在哪见过的那块疑凶身上的玉佩吗?

    ——如果她所见无误,那这件事到底要如何去说?又要如何收尾?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这次出场的时间是不是挺长的!以后会越来越长的!

    ☆、第13章 听曲

    第13章听曲

    冉凝怎么也没想到,居然是在冉筱大婚的日子看到了这块熟悉的玉佩。那块玉佩是俞家之物,俞氏原本有一块,后来给了冉姌。但因为玉质罕见,怕弄坏了,所以冉姌只有再每年过年回跟俞氏回俞家时才会取来戴上。听冉姌说俞家每个嫡出孩子手里都有这么一块海棠图案的玉佩,也算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冉凝见过几次,故而有些印象,但由于见过的次数也不多,所以当时只一时觉得熟悉,并没有想起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而俞家这块海棠玉的雕刻也很有特点,听说是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师父设计雕刻的,别人很难模仿,样式也算独树一帜。

    有这块玉佩的人不多也不少,俞家老爷子、俞氏的兄长、俞放和冉姌,就连冉觅都是没有的。如果有这块玉佩的人就是杀害芝儿的凶手,那冉凝觉得那名歹人十有八-九是俞放。首先俞老爷子身手不可能那般矫健,毕竟是有了些年岁的人。而俞氏的兄长体态偏胖,跑起来也不会那么快,冉姌就更不可能了,别说冉姌没那个胆子,就算有也没那个时间,那天冉姌偷偷跑去看俞氏并不是什么秘密。所以最有可能的只能是俞放,但冉凝并没有其他证据,并不易轻举妄动,还是要想办法找出确凿的证据才行,毕竟她说看到俞家的玉佩也会被说是一面之词,况且她身为庶女,要指认嫡母的侄子并不容易,这就像是子不言父过是一个道理,无论最后结果如何,她都落不下什么好名声,所谓大义灭亲,也得看灭得是什么亲。

    将杯中冰过的果酒一口喝完,冉凝迫使自己冷静一些。这件事还需要从长计议,她不会包庇,但也不会鲁莽。

    冉凝刚冷静了一点,前面就来人传话,说宫里来人了。所有人都是一愣,赵家即使倍沐皇恩,也不会惠及冉筱,所以宫里次时来人,倒让人有些摸不透了。

    万平伯赶紧叫了俞氏,一起迎了出去,冉觅、冉姌和冉凝也跟了上去。

    管家将人带进门,冉凝一看居然是吉禄。吉禄向万平伯行礼后,高声道:“贤贵妃娘娘让奴才来请冉琴师进宫一趟。”

    “吉公公,不知贵妃娘娘召凝儿所为何事?”万平伯忙问。

    “这个奴才就不知了。”吉禄笑道。

    冉凝也没多犹豫,娘娘召见,她根本没有不去的理由,便对吉禄道:“公公稍后,我换身衣服就随你进宫。”

    “好,那奴才便在这儿侯着了。”吉禄说。

    冉凝跟万平伯及俞氏说了一声,就带着碧竹回房更衣了。

    在座的谁不知道贤贵妃是皇上最宠爱之人,宫中除了皇上、皇后,就数她说话最有力度,皇上对她十分宠幸,能得她召见,可是上上荣宠。

    万平伯心里也有些打鼓,他与贤贵妃素来无接触,冉凝即便在宫中,也基本见不到贵妃娘娘这样身份贵重的人,何德能得她召见?

    没等万平伯想明白,冉凝便更完衣出来了。宫里是指了轿子来抬她的,倒也不必万平伯府操心了。

    冉凝也没多什么,就跟着吉禄一起离开了。满府的安静直到冉凝离开才恢复热闹,宾客们都在小声讨论着贤贵妃招冉凝进宫的意图,那些原本更看重冉姌的夫人们也开始将目光投向了冉凝,只是谁也猜不出那位贵妃娘娘究竟是何意。

    入宫后,吉禄就直接带冉凝去了贤贵妃的瑶华宫。贤贵妃已经在宫中等她了,宫人也没通传,应贤贵妃的意思直接带冉凝走了进去。

    “臣女礼乐司乐师冉凝参见贤贵妃娘娘,娘娘万安万福。”冉凝向贤贵妃行了大礼,同时也隐隐地闻到了与那个钟公子身上一样的香味,不过想到钟公子是贤贵妃的晚辈,这种香味可能是钟府命人所制,在贤贵妃这闻到也不足为奇。

    “起来吧,赐座。”贤贵妃抬了下芊芊玉手,声音很是亲切。

    “谢娘娘。”冉凝起身,坐到宫女搬来的绣墩上,低眉颔首,没有直视贤贵妃,以免冲撞了贵人。

    贤贵妃并不是宫里最漂亮的女人,但却是最得圣心的女人。贤贵妃是才女,古词诗书信手拈来,琴棋书画无一不通,气质高贵雍容,行事周到果断,曾助身体抱恙的皇后打理六宫事,但皇后娘娘病愈后,她便主动将六宫之权交回皇后手中,毫不恋权,让皇上对她更是百般宠爱,不知看红多少嫔妃的眼。

    听闻皇上在还是王爷的时候,就对贤贵妃一见钟情,但奈何那时皇上已经取了王妃,就是当今皇后。好在贤贵妃并不介意,皇上向先皇请旨,纳了她为侧妃。待皇上登基,便直接封了她为贤贵妃。贤贵妃生有一子一女,五公主今年十九,六皇子十七,均未成亲,皇上十分注重这一子一女的婚事,所以不是万里挑一的,恐怕很难入皇上的眼。

    贤贵妃在后宫得宠,她的娘家在前朝也十分得皇上信任。钟家是武将世家,世代骁勇,贤贵妃的父亲获封镇北侯,兄长为威骑大将军,都是炙手可热的人物。难得出了贤贵妃这个才女,家中对她也是十分疼爱,不求富贵,但求顺遂。就凭着这样的家世和皇上的宠爱,连皇后都要让她三分,不过贤贵妃对后宫嫔妃向来谦和,别人就是想挑她的错处都很难。

    贤贵妃打量了冉凝一番,开口问道:“你今日沐休?”

    “回娘娘的话,今日臣女的长姐出嫁,臣女向礼乐司请了假回府观礼。”

    “原来如此。派去的人说你回万平伯府去了,我担心随便派个人去把你召回来你心存疑虑,便向皇上讨了吉禄去寻你。”贤贵妃说道。女官与宫女不同,宫女是奴才,凡事都有主子安排。而女官若家中有事,是可以请假回府的,所以冉凝请假回去观礼并没有什么不对。

    “娘娘思虑周全。”她还在想为什么贤贵妃娘娘召见她,却是吉禄来传话。不过这也变相说明贤贵妃在皇上心中的地位,否则怎么可能随意差遣御前的人。

    “上次在葳蕤亭听你一曲后,就一直惦念着。可一直不得空找你来,今日好容易无事,便想听你弹琴放松一下。”贤贵妃微笑道。

    “娘娘喜欢,是臣女之幸。”冉凝恭顺地回道。

    “听常公公说,你在万平伯府的姑娘中排第三?今年多大了?”贤贵妃问。

    “臣女今年十六。”冉凝不知道贤贵妃为什么突然问起了她年岁,不过还是老实答了。

    “可婚配了?”

    “尚未婚配。按家中长幼顺序,要等二姐姐议完亲才会轮到臣女。”冉凝说。

    贤贵妃的笑意深了些,说:“女儿家出嫁早晚都无妨,关键是要找一位如意郎君。”

    冉凝没有应话,她一个姑娘家,无论回什么都不合适,这时就应该选择沉默。

    说话间,吉禄已经将冉凝的古筝抱了过来。

    贤贵妃靠到一边的软枕上,心情似乎很不错地说道:“去弹吧。”

    “娘娘想听什么?”冉凝问。

    “随意。”贤贵妃的这个要求看似简单,但实则是最难的。

    宫女给贤贵妃送上新茶和点心,供她边赏曲边食用。

    冉凝坐到琴前,考虑了片刻,开始随意地弹起了一些小调。看贤贵妃娘娘的意思是想放松的,感情太深的曲子并不利于放松情绪,这种轻松的小调正好,曲子写的都是一些北鑫的名景,多是曲者在游玩时即兴所作,后被流传开,真情实感自是不必说的,也同样带了一些作曲者的情怀。

    弹了一个近一个时辰,皇上那边派人过来说晚上要到贤贵妃这儿来吃饭,贤贵妃虽表面上不显,但眼里的高兴是遮也遮不住的。皇上要来,贤贵妃自然要准备一番,冉凝便适时地起身告退了。

    冉凝弹的曲子贤贵妃越听越喜欢,但因为皇上要来,所以不得不先放冉凝离开,说改日得空再召她。并叫吉禄好生将人送回万平伯府去。

    冉凝离开后,贤贵妃挥退了下人,只留了两个贴身的侍婢。钟溯也从屏风后走了出来,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

    “过来坐。若不是皇上要过来,我本想再留她一个时辰的。”贤贵妃慈爱的笑着说道:“你素来不爱听曲子,嫌吵。但我看冉凝弹得你倒是能听进去,上次在宴席上也是,我原本以为你要离席了,没想到你居然听完她弹的才走。”

    “嗯。”钟溯并没有多解释什么。

    “溯儿,你年纪也不小了,你父母也一直在为你的婚事操心。如果遇到钟意的一定要跟姑母说,姑母为你做主。”贤贵妃说道。她十分喜爱自己的这个侄子,以后钟家也要寄托在钟溯身上了。

    “让姑母费心了。”钟溯的态度依旧冷淡。

    “你觉得那个冉凝如何?姑母看冉凝的样貌是没得挑的,配你也合适。万平伯虽然中庸,却也是世袭的伯位,地位配咱们侯府也勉强够得上。冉凝虽是庶出,但从小在老万平伯身边长大,定是错不了。你意下如何?”贤贵妃是了解她的这个侄子的,平时连女子都不愿接触,能正眼看冉凝已经是十分难得了。

    “姑母,我……”钟溯刚想说什么,就被贤贵妃打断了。

    “别说你对冉凝没兴趣,我是你姑母,还不了解你?”

    “姑母,您也知道我在外的名声,恐怕……”钟溯自己什么情况,他比谁都清楚。

    “怕什么?只要你喜欢,就是天上的仙女,姑母也帮你要过来!”贤贵妃眼睛一瞪,特别有气势。

    钟溯沉默下来,也没再说什么。

    贤贵妃笑了,说道:“行了,这事你就别操心了。等我与你父亲商量一番一定夺。你是我看着长大的,从小又孝顺我,虽是侄子,但我待你却与亲生无异,你幸福,姑母也高兴。”

    “是,侄儿明白。”钟溯应道。若不是真与姑母亲近,他也不会常到这瑶华宫来。

    “嗯。”贤贵妃笑着点点头,“行了,你去找遥儿玩吧,他昨个还念叨着你这个表哥来着。你要再不过去,恐怕他要找过来了。”

    “那侄儿先告退了。”钟溯向贤贵妃行了礼。狄遥是贤贵妃的儿子,当今圣上第六子,与钟溯同年,只是小了两个月而已。

    “去吧。”贤贵妃拍了拍他的手,让厨房准备些钟溯喜欢的,一会儿送到狄遥那里给钟溯加菜,这才放了钟溯离开。

    钟溯刚走,贤贵妃就让贴身宫女给北镇侯府传个信,请她的兄长威骑大将军明日入宫一趟,有要事相商。

    作者有话要说:  贤贵妃娘娘疼侄子啊!

    ☆、第14章 试探

    第14章试探

    冉凝一回到府中,就被万平伯叫到了书房。此时宴席已散,府内恢复了安静,下人们手脚麻利地收拾着桌子,也没人多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