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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0)
    谢珣端起面前的茶杯喝了一口水,将口中的的腥甜之意压了下去。
    当初系统将每个世界都设定成他的身体,但是规则限制,刚进入世界的他会继承原主所有的一切,年龄和身体各方面也会调成与原主一致。
    匆匆地脚步声自殿外走了进来,而后殿门被推开,明亮的光线从敞开的殿门照了进来。
    陛下,您没受惊吧?都怪这群禁卫军太废物了,竟然让刺客混了进来。阴柔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紧接着一个白面太监带着心焦地表情跑了进来。
    谢珣从记忆中翻出此人的身份,太监总管刘康。
    朕无事。他道,收拾一下。
    多亏了这股熟悉的痛楚,谢珣很快想起了有关于这个世界的剧情。
    他这个身份是北燕国第十三任国君,与前面的国君不同,原主这个皇位是抢来的。
    按理来说,原主身为正宫皇后之子,又占据嫡长二字,继承皇位原本应该是名正言顺的事。
    只可惜,当年皇后在怀他之时,被人下了药早产生下原主,虽然保住了性命,但因为毒药的缘故,原主先天受损毒素侵入心肺。
    再加上一头异于常人的白发被视为不详,可谓是多灾多难,皇室不会容忍这样一个不详之人存在,但是原主之所以能留下一条命,全因为当年王皇后拖着刚生产的身体跪在他的生父燕文帝面前的苦苦哀求。
    不过能够让燕文帝彻底打消杀念的,还是因为御医说的那句诊断,活不过二十。
    一个短命的皇子,什么时候死也不重要了,更何况王家作为燕国第一世家,燕文帝到底要顾及自己皇后的脸面,遂免了原主一死,将他扔到了废宫,除去一名宫人照料以外,任何人不得探望。
    朝中上下也是一同地将原主排出了储君人选。
    而后,当两年后,王皇后又再一次生下龙凤胎之后,宫中再无人能记起原主这位真正意义上的嫡长子。
    他居于深宫的角落里无声无息地成长,直到燕文帝病危之日,这位透明了十五年的皇子以一种震惊所有人的姿态出现于人前。
    他带人逼宫了,以宫中所有后妃的性命以及各位皇子公主的性命逼迫燕文帝写下传位诏书。
    谁也不曾料到,作为皇后娘家,作为太子外家的王氏竟然暗地里支持着一个被放弃的皇子。
    明明三皇子也是王皇后的所出,还是名正言顺的太子。
    没人能想明白王家的脑回路,但是原主却在王家的推动之下成功夺得了皇位。
    那一日除了皇后所出的太子公主与以及尚还在襁褓内的小皇子逃出生天之外,其余的全部被赐毒酒诛杀。
    燕文帝再是冷血强硬,看着自己的子女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也终究是低头了,他强撑着一口气写下了传位诏书,吐出一口鲜血,然后气绝身亡。
    原主的皇位以宫变方式夺得,皇位之下,是他的生父以及兄弟姐妹的鲜血,故而在有心人的推动之下,民间很快便有了暴君降世之言。
    而剧情的开始,便是在原主登基的三年之后,也是他被系统传送过来的节点。
    那时原主施行的暴政已经导致民不聊生,但是原主的灵魂却突然消失,为了避免剧情失误,他被系统送过来顶替原主的身份继续走剧情当一个暴君。
    直到民怨久了,登基第四年各地爆发起义,世家们也不安分起来,草根出身的男主带领着起义军在解决了妄图分一杯羹的世家之后,直指燕国皇宫。
    作为亡国之君的他,宫门破开那日,按照剧情服下了毒药死在了龙椅之上。
    暴君已毙,男主登临帝位,改国号为梁,从此后,存在了六百多年的北燕国彻底消失在历史里。
    那时候做这个任务时,谢珣是相当清闲的,因为原主早已经把剧情走的差不多,暴君之名可止小儿夜啼,他穿过来后无须做多余的事情,只要静等男主带兵打入宫来就行。
    但是现在,却有些不对劲,因为在原主的记忆中,他遇刺的那件事是发生在登基的第一年。
    部分世家想要试探这位新君的能耐,派出刺客乔装成宫女进宫刺杀于他。
    只可惜他们的刺杀计划失败,原主虽然体弱但是武艺却不低,只是动用武艺会耗尽精力,这才没有将会武一事显于人前。
    白面太监带着禁卫军走入殿中,吩咐他们将刺客拖下之后,又走到谢珣的面前,看了看四周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恭敬问道:陛下,这些护主不力的宫人怎么处理?
    殿内共有宫女数十人,太监七八人,若是放在一起,起码是乌泱泱地一片。
    然而看起来这么多伺候的人,却全是各方势力的眼线,在刚才遇刺之时,仅有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太监惊慌失措地喊了一声护驾。
    只可惜,即便喊了护驾,外面值守的禁卫军们早就被刺客绊住了,若非原主藏了一手,早就死在了那名女刺客手下。
    谢珣眯起眼睛,指了指门口跪着的小太监,除了他,其余的处死。
    白面太监躬身应是,他拍了一下掌,禁卫军们鱼贯而入,毫不留情地将那些宫女太监们全部拖了下去。
    只剩下门口的小太监,正一脸惊恐茫然地跪着。
    还愣着干什么,陛下开恩饶你一死,还不快谢恩?白面太监阴柔尖细的嗓音响起,小太监似乎反应过来,瑟瑟发抖地朝着谢珣的方向磕了个头。
    多多谢陛下开恩。
    刘康瞥了身形瘦小的太监一眼,而后对着谢珣谄笑道:陛下喜欢他,是他的福气,只是他太蠢了,还胆小如鼠,这么点小事就吓成这样,奴才还是先教上他个把月,待训练好了,再让他来陛下身边伺候可好?
    谢珣随意地点了点头,若以原主的性格,他根本不会在意这些宫女太监之中有没有无辜之人,处死就处死了,而如今他放过了一个,落在伺候了他十几年的刘康眼里,自然是会以为他特别喜欢那个太监,这才开恩放过。
    白面太监刘康,便是自废宫之中就一直照料原主的宫人,也是第一一个真心对待原主的人。
    陛下,今天值守的那些禁卫军刘康又小心翼翼地问,护主不力按律当斩,但是
    刘康有些纠结地叹了一口气,即便是身处内宫之中,他也知道外面是怎么传自家陛下的,若是再赐死那么多禁卫军,恐怕谣言会更加厉害。
    谣言倒还罢了,最坏是让宫内其他禁卫军心生介蒂。
    禁卫军忠于陛下,今日只是被有心人调虎离山,奴才斗胆请求,陛下您能否开恩谢珣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就在刘康以为他不会答应的时候,他开口了。
    既然这样,那么朕这次可以开恩饶他们一命,夺去禁卫军身份,重新送回骁卫司。
    陛下仁慈。刘康磕了个头,露出一抹真心实意的笑容。
    谢珣挥了挥手,下去吧,朕一个人待会。
    奴才告退。白面太监喜上眉梢地应声,他今天又成功地挽回了一点自家陛下的名声,还得下去多宣传一下才好。
    一群胡说八道的刁民,他家陛下根本就没有传言里那么嗜杀,他还没怎么劝,陛下就放过那些无辜的禁卫军了。
    殿内恢复安静,谢珣起身朝着后面的隔间走去,他记得隔间那里有一张卧榻,是历代燕国国君政务繁忙之时,用来小憩之用的。
    而先前踹刺客的那一脚几乎耗尽这具身体的精力,他现在急需要休息。
    谢珣走到隔间门口,稍稍喘了口气,习惯了上个世界强大健康的身体,突然换成这幅虚弱的情况,还有点不适应。
    通往卧榻的方向,有一面铜镜。
    经过之时,谢珣无意瞥了一眼,镜中的少年与他本身样貌相似,因年纪偏小故而眉目眼间略有生涩,苍白如纸的脸色看上去无害至极。
    谢珣心底有些稀奇,因为他早就记不清自己十五六岁的模样了。
    第29章
    在榻上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再睁开眼已经是傍晚时分。
    谢珣看见了跪于榻下的宫女,何事?
    太后娘娘听闻陛下遇刺,心中担忧,令芳晨姑姑来探望陛下。那宫女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在休息,奴婢不敢打扰,故而芳晨姑姑现在在外面等候。
    叫她回去,告知太后朕无事。谢珣捏了捏眉心,从榻上起身,宽大的衣袖随着起身的动作如流水滑动一般垂了下去。
    太后便是原主生母王皇后,一个生性胆小且又极为软弱的女人,纵观她一生做过最胆大妄为的事情,便是拖着刚生产的身体跪在燕文帝面前以娘家王氏作为要挟请求他放过自己的孩子。
    也正因为如此,原主被放逐废宫十五年,都没有怨恨过这位生母。
    对于一个以夫为天的女人,能够奋起反抗那么一次,她已经尽力了。
    宫女踮着脚退下,小心翼翼地,生怕发出任何声响引起他的不悦。
    宫女出去,太监总管刘康正好走了进来,见到自家陛下已经苏醒,顿时露出了外人看起来极其谄媚的笑容。
    陛下,现在传膳吗?
    谢珣瞥了他一眼,传。
    一声令下,宫人们很快将饭菜布好,但用膳刚用到一半,王家的人进宫了。
    王家不是什么外人,谢珣干脆宣了人进来。
    原以为来的会是他的大舅,如今的王家家主,但等刘康带着人进来时,却发现来的并不是他大舅,而是他的小舅舅王沐之。
    世人眼中有着如清风明月般品格高洁的贵公子王六郎君。
    草民见过陛下。被引进来的王六郎君动作优雅地作了一个礼。
    即便是出身世家清贵,若是并未入仕身上没有一官半职,面见天子之时也只得自称一句草民。
    谢珣随意地打量了一眼,一身月白的宽袍大袖衫的王六郎君外表生的倒是温润如玉,清朗似仙。
    他的神情没有像其他人的恐惧厌恶,但也看不出什么敬意。
    但这仅是表面,实际上王六郎君是看上不原主的所作所为。
    弑父杀君这样的行为,在王六郎君这种深受诗书礼教熏陶的人看来与野兽无异。
    那辈子王六郎君就不待见他,连宫宴都甚少参加,即便是偶然遇见也是横眉冷眼,若非是王家是他坚定的簇拥者,指不定他这位未来大文豪的舅舅还得要写上一两篇文章来痛批他。
    只可惜,王六郎君到底是王家人,虽然性格清高自傲,却不会去打自家人的脸。
    即便是再不喜欢他这位新君,因为王家的站位,明面上也从未对他有过任何冒犯。
    唯一一次的冲动,便是仗着武力将他打晕掳出了宫,强迫着他去看那些被暴政弄得仿若行尸走肉面容愁苦的百姓们,想要以此唤醒他作为君王的一丝责任感。
    然而王六郎君那点三脚猫的功夫不管是在原主眼里还是在他眼里都不够看。
    若不是他当初故意放水装作不知,王六郎君别说打晕他掳走了,只怕还未近身便成了死人。
    原主是个暴君,暴而不昏,他即位后定下的决策,若是有充裕的时间慢慢推行,不论哪一项都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墨重彩足以令后人惊艳的功绩。
    可原主从即位那天起,就没有想过让北燕国江山存在下去,于是他故意将这些本该有利于江山社稷的政策全部一起颁了下去。
    他在赌。
    北燕国若是从动荡中挺过了,那么结局便是国祚绵长,若是没挺过去,北燕国数百年基业化为一滩泡沫。
    但是长于废宫之中的皇子,他从未见过外面的世界,他成长的过程中没有体验被别人保护过的善意,所以也不会考虑自己的子民会不会因为自己所作所为叫苦连天。
    他想怎么做,便就怎么做了。
    底下的王六郎君一动不动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因为上面的少年天子并未唤他起身,或许是想给他个下马威也不一定。
    刚这么想着,便听到一道漫不经心的声音,小舅舅,免礼吧。
    少年天子的嗓音过于干净无害,听起来似乎还有些精神不太好,与记忆里的暴君形象大相径庭。
    王沐之撇去心中的杂念,认认真真地回道:多谢陛下。
    语毕,他放下双手直起身,目光在触及到那张因为苍白显得有点秀气的面容时,微微怔了怔。
    从前闻暴君之名已久,竟也忘了对方才登基不久,此时也不过是天生体弱的少年而已。
    大错还未铸成,若是他不再如从前那般袖手旁观,趁着对方年少还未彻底变成那个说一不二的铁血暴君,好好劝导或许还能扭转过来。
    被人这么盯着看,谢珣吃不下去了,挥手让人上前将饭菜撤下去。
    宫人递来一方干净的手帕,谢珣擦了擦嘴,将手帕放在托盘上又在旁边的水盆里净了手。
    趁着宫人给他擦手的功夫,谢珣看向那位明显神游天外的王六郎君,小舅舅今日进宫,不知是为何而来?
    王六郎君回过神,目光从少年天子的那头白发滑落,低下头道:父亲卧病在床,听闻陛下遇刺,大兄又在外一时间赶不回来,所以父亲令我替他进宫看望陛下。
    其实是他主动请缨的,父亲本来属意让他那个与天子关系更好的三哥赶回来探望的。
    素来高风亮节奉守君子品行的王六郎君平生第一次说谎,一时间连眼睛都不知道看哪。
    哦。谢珣并未注意王六郎君的神色,因为这样的解释作为王六郎君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太正常不过了。
    受诗书礼教长大的王六郎君,孝顺父母也是他的一个品德亮点。
    那烦小舅舅回去与外公说一声,朕很好。
    他的态度冷淡至极,语气也十分敷衍,若是旁人见了,定然会知道他不待见这位王六郎君。
    王六郎君却并不在意,他反而将目光落在宫女们正要撤下去的饭菜上。
    那些精美的菜式几乎没有被人动过,而进来之时,他也没怎么看到少年天子动筷子。
    再联想到少年天子苍白瘦弱的模样,王六郎君皱起眉,人都这样了,还不吃东西怎么行?
    这些饭菜陛下都没有动过,可是御膳房做的不合陛下口味?还是宫人们布菜时不上心?
    话音刚落,原先还在悄无声息收拾饭菜的宫人们瞬间跪了下去,甚至有个别两个因为过于惊慌连手中的盘子都掉了下去,发出清脆的声响。
    那两个宫人吓得脸都白了,惊慌地跪在地上伏下身,连连叩头: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其余的宫人们虽未曾出声,但瑟瑟发抖的身躯足以看出她们心中此时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