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一早，陈冰难得没赖床，早早就打了电话回惠城。
    可惜，家里的电话一直没人接听。
    陈冰只好打去郊区别墅，无奈也没人接听。
    他不敢放弃，赶忙打了黄铁松楼下的公共电话，重复解释是长途电话，务必十分钟内找到他来接听。
    一会儿后，店主终于将黄铁松从被窝里挖出来，拽到电话前。
    黄铁松嗓音惺忪说，厂长已经被抓了，厂里几个小领导也被抓了，连带他的“新任”岳丈林建桥也被抓。
    不仅如此，听说他的老父亲身体不怎么好，还没被抓走的时候就晕倒了。
    陈冰皱眉问：“那我妈呢？这么大的事，她怎么不跟我说一声？”
    黄铁松也是疑惑不已，解释：“这俺就不知道了。”
    陈冰焦急追问：“我妈也被抓了吗？”
    “没有。”黄铁松十分肯定道：“都是男的，一个女的也没有。而且，抓的都是我们厂里的人，夫人不算厂里的领导，铁定没抓。”
    陈冰疑惑：“那她做什么不给我来电话？她上哪儿了？家里和别墅都没人接电话！”
    黄铁松讪讪解释：“陈少，你还不知道吧？你家的别院，还有别墅都被封了……连厂里都被封了呢！”
    什么？！
    陈冰焦急追问：“那我妈去哪儿了？她有没有回老家？”
    “这……俺就不知道了。”黄铁松支吾解释：“厂里好些工人几个月工资都没着落，怨气大得很，他们一看到俺就开骂，俺不敢往氮肥厂那边去。”
    陈冰没好气道：“少废话！去帮我找找我妈！”
    “……好。”黄铁松应声。
    陈冰沉声：“下午三点等我的电话，还是这个地儿。如果找到我妈，记得带她过来一起听电话。”
    “哎！俺知道了。”
    陈冰烦躁皱眉，“啪！”地一声挂上电话。
    一旁正在指挥工人打扫的刘管家转身，笑容可掬，态度极好提醒：“表姑爷，此电话有一百来年的历史了，过度用力可能会崩坏，可别伤了你的手。”
    额？！
    肖公馆的每一个人，包括后花园的园丁都是训练有素的专职工人。而统领他们的刘管家更是深藏不露，说话八面玲珑，做事严谨谦逊，却又气势压人。
    陈冰不似肖淡梅母女那么蠢，还是能听出他话语中的“告诫”。
    他微窘，尴尬解释：“家里出了事……有些急。”
    刘管家温和点点头：“希望不是什么坏事。表姑爷，时候不早了，厨房应该送餐过去别墅那边了。祝你用餐愉快。”
    陈冰扯了一个讨好笑容，问：“刘管家，小叔公起了吗？”
    “还没。”刘管家摇头：“天气冰寒，老先生一般会晚起半个小时。”
    陈冰赶忙顺势往上攀，道：“我有事要跟小叔公商量，晚些时候再来找他。”
    刘管家“哦哦”两声，却不说“行”还是“不行”。
    “表姑爷，你不是还得上班吗？现在快七点半了，你可能会耽搁上班，可不能又迟到了。”
    陈冰自上班后，三天两头迟到，时不时早退甚至是没上班。
    老先生昨天听到这个消息后，还生气了好一会儿。
    陈冰窘迫道：“我……我家里出了事，今天恐怕没法去上班了。一会儿我打个电话去单位请假。”
    刘管家只是点点头，滴水不漏道：“那你自便，我先去忙了。”
    “等等！”陈冰追上前，讨好笑道：“管家，我有事要跟小叔公商量，晚些得去见见他老人家。”
    刘管家客气微笑：“等老先生起来了，我会提前转告他的。老先生已经退休隐居多年，两耳不闻家外事。得他老人家点头，我才能引你过来。”
    “麻烦您给小叔公说一声。”陈冰道。
    刘管家带着典型的职业笑容，温声：“表姑爷，这是我应该做的。我只是肖公馆的普通工人，你不必用敬语，会折煞老奴才的。”
    语罢，他沉稳踏步走开了。
    陈冰暗自松一口气，心里忍不住低咒几声。
    妈的！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
    想他陈冰在惠城那会儿，去到哪儿都是讨好笑容，谁都将他当成老祖宗般捧着敬着。
    可在肖公馆这儿，连一个老仆人都敢给他打马虎眼！
    真特么混蛋！
    他深呼吸几下，胸口的怒火蹭蹭上涨。
    厂子被封了，别院和别墅也被封了，也不知道家里究竟还剩下多少钱？
    他来帝都之前，老母亲将一些地和财物偷偷给卖了，给了他一点儿，剩下的收起来藏着。
    那点儿钱早就被他挥霍完了，要不是吃住都在肖公馆这边，指不定早沦落街头。
    想不到老父亲那么快就被抓了！
    当初他说过，如果他出事了，要赶忙让肖公馆的人帮他奔走求情，多少减少一些刑罚。
    老母亲则偷偷告诉他说，先给自己找好退路才是上上之策，管得了就管，管不了就算了，反正老父亲的心杂得很，根本没将他们母子摆在最重要的位置上。
    眼下老父亲真的被抓了，他该怎么办？
    要不……不管算了？
    肖家人一个个都趾高气扬的，想要求他们办事，比登天还要难！
    一开始还好，后来见肖淡梅母女两人粗俗不堪，贪婪又懒惰，都不怎么待见他们。
    厌屋及乌，他也不怎么受人欢迎。
    如果这时候再去开口，他们指不定不肯帮，甚至还将他陈冰的家底看个一清二楚！
    树要皮人要脸，他陈冰以后还怎么混下去！
    老妈说得对，家里如果出了大事，就要先想办法自保。
    老父亲都已经被抓了，先看看判个多少年，再看看有没有什么机会再说。
    身边很快就要没钱了，下午得找老妈要多一些才行。
    ……
    阳光照耀大地，冷了好几天的天终于放晴了。
    肖颖背着行李，穿着军色大衣，戴着雷锋帽，浑身上下裹得密密实实，雪地靴迈得哒哒响。
    一旁的袁博不住打量她，忍不住笑了。
    “你这模样，如果不开口，还真难判断是男是女！”
    肖颖漂亮大眼睛睨了他一下，自信道：“我都说了好几回了，偏偏你就不信。这下总该信了吧？好了，就送到这里吧，我自个上月台去就行。”
    “火车都还没入站，你急什么？”袁博好笑反问：“怎么？你一上火车，就能到南方海边了？”
    肖颖哈哈笑了，解释：“吴波已经找了不少货，让我快些南下去取呢！还有一个多月就过年，我们得争取在年前备多一些货。我先卖两拨，然后将所有资金投下去，争取过年的时候赚一笔大的。”
    “悠着点儿。”袁博提醒：“别整太累，北上南下坐车坐船可不是什么容易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