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颖正色道:“总之,人家是见惯大场面的厉害角儿,你可别被傻乎乎骗了去。”
袁博漫不经心:“知道了。”
他现在没钱也没势,就一个人。
除了她肖颖能看中他的人,其他人又不是傻子,怎么会想打他袁博的主意。
好些惠城人都知道,他袁博以前是一个小乞丐,后来走街串巷做个小混混。
说得难听一点儿,就是小流氓。
敢打流氓的主意,不是自找麻烦是什么?
货好好送,好好卸,货单递上,陌生人交钱才能送货,其他最慢三天内付款,熟人可以宽裕十天甚至半月。
这是行内的规矩,又不是他袁博定下的。大家遵守规则,不然就休怪他不客气!
管他王主任想要做什么,货款付上就成,别套什么近乎,他袁博不吃这一套。
两人一边聊话,一边等着,时间过得飞快。
天色快暗下来的时候,火车站的大喇叭响起!
——各位旅客请注意!各位旅客请注意!xxx081列车即将入站,请乘坐该列车的旅客做好准备,请带好行李到月台东侧b入口等车。请不要互相推挤,请听工作人员指挥!
肖颖腾地惊喜站起,笑道:“到了!爸妈他们到了!”
袁博看着她兴奋的欢喜模样,心里也是激动澎湃。
十几年没见……不知道名叔和婶婶是否变了?
他来不及自我想象一下,肖颖抓起他的手,拽着往出口奔。
“快!就在那边!那边有玻璃窗可以看!”
两人奔到玻璃窗前,发现远处有一辆绿皮火车正徐徐开来,车头威严沉重,带着历史的古朴和岁月的洗涤,浑厚而幽深,高耸雄伟的模样让人禁不住肃然起敬。
“来了!”肖颖欢呼:“已经入站了!快到了!哈哈!”
袁博宠溺微笑,怕她被人群挤到,伸长手臂搂住她的肩膀,将她护在怀里。
撞击声逐渐减缓,车头一掠而过,飞驰往前,一节又一节的车厢快速奔前,很快一点点慢下来,慢下来,直到最后停着不动。
不管是送人还是接人,都不能直接靠近月台内侧。
袁博人高马大,顺利带着肖颖等着“旅客出口”的最前端,踮起脚尖等待着。
好半晌后,前方才开始出现拧着行李或背着行李的人群。
人群稀稀疏疏,一个个风尘仆仆。
就在这时,人群中一对牵着手的五十多岁长者,吸引了他的注意。
男人一身笔直稳重的中山装,头发灰白,微微有些富态,眉眼尽显优雅,嘴角带着慈祥温暖的笑意。
女人也是头发灰白,微卷短发,知性优雅,穿着呢绒裙装,脚上套着长袜和平底鞋。
两人各拧着一个大袋子,手牵在一块儿,避开熙熙攘攘的人潮,往他们这边走来。
袁博愣住了!
曾无数次在梦里跟叔叔和婶婶重逢,也曾多次幻想过跟他们偶遇或再见,想过自己会异常激动,甚至会泪盈满眶,可当真正相逢的这一刻,他却不知道该如何反应,脑海“嗡!”地一声,顿时空白了。
怀里的肖颖也看到走来的父母亲,深藏在记忆中的种种顷刻涌上心头。
一时间,她泪流满面。
上一辈子,她辜负了父母亲的期待,也拖累了他们,甚至还让他们白发人送黑发人。
若不是袁博为他们养老送终,他们的晚年该得多凄凉悲惨……
这一生,她必不会让他们再受任何苦楚,孝顺爱戴他们,让他们安度一个祥和幸福的晚年。
她笑了,一边擦去泪水,一边欢呼:“爸!妈!爸!妈!”
老者听到她的喊声,往这边张望过来,先后露出惊喜笑容。
“小颖!”
“小颖!”
肖颖挣开袁博,顾不得前方的铁栅栏,细长的腿翻爬过去,往他们狂奔而去!
“慢点儿!慢点儿!”柳青青嗔怪喊:“你这孩子!怎么这么鲁莽?万一摔了咋办?”
肖颖扑上前,一把抱住老母亲。
肖淡名松开妻子的手,笑呵呵道:“一晃眼八个月没见咯!瞧你这猴急样儿!”
“爸!”肖颖松开妈妈,转身又扑进他怀里。
肖淡名丢开行李,拍了拍女儿的背,欢喜之情洋溢脸上。
“好了好了,总算是见着了。小颖,阿博呢?阿博在哪儿?他没来吗?阿博——”
话语刚下,一个高大挺拔的健硕男子踏步奔来,星眉剑目,五官俊朗沉稳,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盯着他们看。
肖淡名说不出话来了,愣愣看着眼前的男子。
袁博眼睛微红,嘴唇嚅动:“……名叔,婶婶。”
“阿博?!”柳青青激动不已,一把捂住嘴巴,愣愣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眼里瞬间被泪水充满。
肖淡名目瞪口呆,连怀里的女儿都顾不得,顷刻间泪盈满眶。
袁博忍下夺眶而出的泪水,笔挺站好,随即深深鞠了一躬。
肖淡名推开女儿,颤抖着手上前,按住了袁博的肩膀。
袁博站直身板。
肖淡名眯住眼睛打量他,口中喃喃有词:“这么大了……十几年一晃而过,你已经长大了。当初只到我腹部高的阿博,已经长这么大了……还记得不?你出生那会儿,就这么大,比我的枕头还小……几个月的时候,你就喜欢赖在我怀里……九个月的时候,你在我们的炕上爬来爬去。你周岁的时候,我就抱着你启蒙……教你说话,教你念书,教你写字……”
“名叔!”袁博紧紧拥住他,泪流满面。
肖淡名泪水如注,拍着他的后背,半晌也说不出话来。
柳青青哭得不能自已,一个劲儿擦泪水。
肖颖赶忙搀扶住她,吸了吸鼻子:“爸,妈,你们都别这样。我们好不容易重逢了,你们该高兴才是。”
“终于……”肖淡名哽咽:“阿博,我们等这一天好久好久了……你可知道那些年你们音讯全无,一封信也没有的时候,我们是多么担心和焦虑吗?等啊等啊,十几年了……十几年了啊!”
“爸!”肖颖安抚道:“您别这样……咱们好不容易团聚了,该高兴欢喜才对。”
话虽然这么说,可眼里的泪水仍止不住汩汩往下掉。
袁博缓住激动,哑着嗓子:“名叔,婶婶,咱们回家吧。等到了家,我再给你们磕头。”
语罢,他弯腰提起行李袋,一手一个甩上肩膀。
肖颖开心笑道:“对!我们先回家!我们一起回家!”
久居他乡的人,最窝心最暖心的字眼,莫过于“回家”两字。
肖淡名夫妇费了好一会儿,才总算缓过神来,先后露出慈爱的笑容。
“好……好!咱们回家……回家。”
“回家!”
“回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