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贵妃金安 第66节
    陆停的手布满茧子,若是握紧时,不经意摩挲间就像一根带刺的荆棘轻轻自软肉上,慢条斯理地划过。
    皮肉上的纹理被触不及防地打开,面对突如其来的拨撩。
    带着微微刺痛和,难以言喻的酥麻。
    温月明呼吸蓦地加重,想起了一些不该想起的画面,不由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陆停眸光微暗,挺直如青竹的脊背在漫天烟花中前倾,高傲如仙鹤的脖颈便也弯曲而来。
    温月明紧靠在墙上,看着逐渐靠近的人。
    陆停长得实在好看,如山水画一般的漆黑眉眼,挺直的鼻梁,是介于少年与青年间的之气,带着年少的意气和成年的坚毅。
    醉意熏熏的酒气在火盆的点引下几乎要把温月明的神思搅成一锅粥。
    淡淡的皂角香混着酒香,蒙头盖脸地涌了上来。
    温月明盯着那张单薄嫣红的唇发怔,清冷疏离的眉眼被染上红晕,多了艳丽无双的人间姝色。
    陆停像是被这举动激励一般,手中的茶杯跌落在地上,一只手悄无声息地环上她的腰。
    “团团。”
    陆停的声音近在咫尺,只隔着一道呼吸的距离。
    长街上,小男孩一声兴奋的尖叫在漫天繁星中骤然响起。
    火树银花,春/宵无价。
    温月明在滔天酒意中即将闭眼时,猛地惊醒。
    陆停感觉自己的脖子被几根手指抵住。
    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温月明的手指抵在他锁骨的位置,咬牙切齿地问道,“太、子、殿、下。”
    陆停满心爱/欲在此刻瞬间如泼冰水,消失得一干二净。
    “陆、停。”温月明的手转而捏着他的领子,目光打量着近在咫尺的人,似乎要把那层伪装的皮肉割落下来。
    那目光锐利而惊疑。
    陆停背后冒出一身冷汗。
    “是之前去温府的时候,听钱夫人喊了一声大郎君圆圆,程求知说钱夫人生你们生了一天一夜,颇为艰难,取的团团圆圆的意思。”
    温月明眯了眯眼。
    程求知家境贫寒,是温赴的关门弟子,在府中住了许久,自然是知道兄妹两人的小名的。
    娘确实喜欢在府中叫他们小名。
    ——可真的如此?
    “难道不对吗?”陆停歪着头,故作无辜地问道。
    ——真的这么巧?
    “不对。”
    陆停抬眸看她。
    温月明一本正经说道:“我叫扁扁,我娘生我们的时候正在吃汤圆,一圆一扁。”
    陆停脸上露出呆滞之色。
    “你最好别骗我。”温月明冷笑一声,打量着面前之人,最后直接把人推开。
    陆停踉跄靠在墙上,闻言笑了声,温温柔柔,格外纯良:“不如娘娘去问程先生。”
    刚刚说过类似话的温月明顿时无语。
    “娘娘不是刚才问我为何还要和许道行见面吗?”陆停赶在她把这事思考清楚前,连忙转移话题。
    温月明也不打算看烟花了,回了自己的位置坐下,懒懒散散说道:“不感兴趣。”
    陆停猝不及防被噎了一下,脸上露出一言难尽的神色,随后镇定地继续说道:“我母亲给我留了一样东西。”
    陆停自袖中掏出一枚玉佩。
    那是一枚雕刻着荆棘花的墨玉玉佩,玉佩上除了那处荆棘,并无任何装饰,头尾两端也没有络结或穗花系着,在角落两侧花枝长灯的照耀下,闪着细碎光泽。
    温月明是没想到现在拉人上贼船都这般简单粗暴,不讲道理,连忙捂着眼睛:“不看,你找我爹去。”
    一只手强硬地拉下她挡住眼睛的手,直接把玉佩递到她面前。
    “你看看,又不要你如何。”陆停笑说哄道。
    温月明闭上眼,就像不被剧狐狸精诱惑的老和尚在巍然不动般坐定。
    一只手强势握着她的手指,放在还带着体温的玉佩上一点点划过。
    ——荆棘花!
    ——应家的族纹!
    温月明下意识描绘出这个样子。
    应家当年延误轮台一役,导致大周大败,折损士兵三十万,百姓生灵涂炭,战线更是被直推入甘州中部,大周西北一角国土尽失,若非之后出了一个霍光明,把战线推回庭州,伊州,沙洲,瓜州和肃州任在敌人之手。
    “娘娘知道这是什么吗?”陆停引诱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温月明轻轻咬了咬唇,这才把差点脱口而出的话堪堪咽了回去。
    “不知道!”她抽回手,“这事,我可管不了。”
    她声音逐渐压低,活像摸到了烫手的山芋。
    “我本就不想牵扯你进去。”陆停盯着她唇上留下的一道浅浅的印子,笑了笑,这才松开她的手,“玉佩放起来了。”
    温月明悄摸摸睁开一条缝,见他真的把东西收回去,这才睁开眼,忍不住抱怨道:“那你还给我看。”
    “因为我想让你知道我在做什么。”
    温月明抬眸看他。
    “我不会连累你的,只是不想娘娘避我如蛇蝎。”陆停垂眸,低声说着,声音带着一丝委屈。
    温月明语塞,随后哼哼唧唧打着马虎眼:“没有的事,我是你母妃……”
    一块糕点被塞到她嘴里。
    陆停镇定说道:“有人来了。”
    温月明这才收回怒视他的视线。
    “你们喝了这么多酒啊!”屏风后,木景行看着地上倒着的酒坛,惊讶说道,“孤男寡女还和这么多,嘻嘻,多奇怪啊。”
    “少给我看不正经的话本。”程求知眼皮子一跳,朝着她的后脑勺拍了一下,“胡言乱语,给我去角落里罚站。”
    木景行嬉皮笑脸地提着东西放到位置上,乖乖站在角落里。
    “刚才谁来了。”霍光明抱臂,站在屏风一侧,看到自己案几上的东西,挑眉问道。
    “温爱。”温月明把糕点三下五除二吃完,这才说道,“看好了,那我们回去吧。”
    “嗯。”霍光明目光不经意自两人身上扫过,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
    温月明神色自若,也懒得理会见师忘友的木景行,直接拉着霍光明走了。
    “怎么回事,你这脸怎么红红的。”霍光明捏了一下她的脸,一本正经地问道。
    “喝多了,上脸。”
    “哦。”霍光明一手挂在她的脖颈处,自己凑进去闻了闻,“啧啧,我还以为酒后误事了。”
    温月明抿了抿唇,想起那个近在咫尺的唇,忍不住咬了咬唇。
    “咦,不对劲!”霍光明敏锐地低下头,打量着面前之人,“怎么回事,你还真打算顶着你现在这个身份和太子做什么。”
    霍光明见她不说话,立刻停下脚步,正色说道:“不可以,你想被人骂死吗,陆停是男的,未来也会成为皇帝,人人都会对他留情,自然什么都不怕,你不一样。”
    温月明眉心紧皱。
    “没必要为一个男人担负骂名,前车之鉴这么多,后世丹书哪里会怪一个上位者,还不是逮着一个女人就骂。”
    温月明抬眸看她,被这样一双眼水汪汪,冷沁沁的眼睛冷不丁地看着,别说是一个男人,便是冷心冷情的霍光明都会心动,生出无穷的保护欲。
    “看我也没用,我不支持这事,别的不说,就你爹,温赴这种老古板,肯定第一个跳起来大义灭亲,把你钉在耻辱柱上。”
    霍光明避开她的视线,认认真真规劝着:“没必要,等你出宫,姐姐给你找七/八个。”
    “不,倒也不是这事。”温月明眉心紧蹙,轻嘲一声,“陆停注定要三妻四妾,后宫佳丽,我要的,他也给不起。”
    “不是这事,那你现在怎么奇奇怪怪的。”霍光明不解问道。
    “我在想。”温月明摸了摸下巴,“陆停真的失去记忆了。”
    霍光明失笑,颇为无情解释道:“确实,肯定。”
    “这事我当时悄悄抓了很多名医来看过,你不知道他当时追你时伤的有多重,差一点就没熬过去,烧了三日,大概把脑子烧坏了吧,大概也是太伤心了,这才把你忘记了。”她幸灾乐祸地说着。
    温月明沉默着不说话。
    “怎么,他说他恢复记忆了。”霍光明琢磨出一丝不对劲,反问。
    “就是感觉。”她说。
    “反正当时他确实是失忆了,但是说起来真奇怪,他本来并不打算立刻恢复身份,大概是被你刺激了,立刻恢复身份,努力养伤,这才打了这场大胜,简直是不要命的打法。”
    “长途短兵突袭,若是一个不慎,他便彻底葬在大漠里了。”
    温月明一愣。
    “为什么要……”
    霍光明靠近她,盯着那双错愕的双眸,轻笑一声:“因为他说,他想回长安。”
    温月明僵硬地站在原处。
    “他在这个时候顶着这么大的功劳回去,不是直接成了扎在别人心尖的一根刺吗。”霍光明半弯着身子,笑说道,“不听劝,不过他嘛,不听劝很正常,毕竟是只听你一个人的小狼崽。”
    “我总觉得他是忘了你,但也没忘了你。”霍光明意有所指,“大夫一直说过,若是见到足够刺激的东西,说不定能恢复记忆。”
    温月明瞳仁微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