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柔的声线带着齐聚人心的力量,温朝雨听得一阵哽咽,下意识攥紧了季晚疏的手,抬眸与她对视。
听到尹秋的话,弟子们又缓缓靠拢过来,白灵和陆怀薇站在一处,都拿帕子抹着眼泪。段宁和孟璟不知何时也回来了,两个人并肩而立各揣心事地望着前方,又在少顷撞上了视线,尔后相视笑。
尹秋回了点精神,见大家都立在左右,便挥动手臂高声喊道:携手同行,永不离弃!弟子们倍感动容,都沉浸在了此时此刻的温馨氛围之中,异口同声地跟着尹秋喊道携手同行,永不离弃!
披荆斩棘,佑我云华!
片喜气洋溢之下,众人都欢天喜地地振臂高呼,极力呐喊,这方论剑台登时被无数欢声笑语所覆盖,群情激昂,其乐融融。
尹秋笑得开怀,转身望向满江雪,有些小得意地说:看,我打了这一场论剑赛,手上的镯子还是好好的,点也没磕碰到呢。
满江雪眼神宠溺,不避讳地袒露着自己的爱意,她将尹秋打横抱起,轻言细语道:小秋真厉害,小秋是这世上最好的姑娘。
尹秋顺势搂住她的脖子,凑近了满江雪,说:那师叔可要陪着我呀,以后的每一天,我都要和你寸步不离。
都依你,满江雪抱着她,抵着尹秋的额头说,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尹秋说:真的?
满江雪说:真的。
尹秋莞尔,立即开口道:那我要师叔亲我。
满江雪说:这里这么多人,你不害羞了?'
不害羞了,尹秋说,师叔快亲亲我,我好累的,要师叔亲过才会好起来。
满江雪唇角略弯,再无二话,当即偏头朝尹秋吻了过去。
灯火缱绻,月上梢头,温润月光挥洒而下,好似一层薄纱,将相拥而吻的两人轻轻笼罩在了一起。
一吻作罢,并不贪恋,两人都保持着该有的礼数,未曾放肆。尹秋抬起头来,看见了天上的那轮明月,她暗暗地想:明月高高在上,受世间凡人爱戴,却无人触手可得,师叔比明月还珍贵,可我却是拥有着她的。
知道那是什么吗?尹秋指着亮说。
是什么?满江雪问。
尹秋抿抿嘴角,很认真地说:是你啊。
满江雪眸中映着那月亮,眼睫低垂间又换成了尹秋,她同样很认真地说:也是你呢。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好耶,从今天起我也是有两篇完结文的小作者啦!
本来想着终章能在一万字以内搞定的,没想到熬到凌晨四点半才写完,字数太多就分成了两章发出来,虽然迟了好几个小时,但我还是说到做到更啦。
第229章 番外①号
仲冬时节,云华山迎来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雪不大,零零碎碎,似有还无,直到夜里才如柳絮一般成团成团落下来,很快就将山中各处垫了一层纤尘不染的洁白,煞是好看。
尹秋松松散散地披着衣裳,头发还湿着,从屏风后一阵风似地小跑出来。烛光映照下,她满脸通红,眼波似水,慌乱的神情带着几分羞怯,一上榻便用被子把自己裹了起来。
满江雪跟在后头露了面,宽大的常服白如窗外的冰霜,噙着疏香,光晕将她的面容衬得朦胧又柔和,比衣襟处那几粒泛着亮光的珍珠扣还要惹眼。
你跑什么?
尹秋缩在床角,只露了双眸光忽闪的眼睛在外头,她瞧了瞧满江雪,闷声说:谁让师叔一直对我动手动脚的,都叫你别那样了。
我哪样?满江雪取了条干燥的巾帕,口吻平淡道,不是你邀我跟你一起沐浴的么?天气冷了,你又不肯多走一截路去汤房,浴桶就那么点大,两个人挤在里头难免会肢体触碰,我也不是成心的。
尹秋双眉一拧,咋咋呼呼道:还不是成心?我原就怕痒得很,你还老是摸来摸去
哪里就摸来摸去,满江雪走到榻边坐下,瞧着尹秋道,分明是你让我给你搓背,怎么把我说的跟个登徒子一般。
你只是搓背吗?尹秋红着脸,小声反驳,你明明就不止替我搓背,你还摸别的地方了。
满江雪说:我摸什么地方了?
尹秋把手伸出来,掰着手指头说:摸我反正就是摸了。
那又怎么了?是帮你洗澡而已,满江雪神色平静,况且我人就在这里,你若是觉得吃了亏,尽管摸回去便是。
尹秋看着她,视线在满江雪微敞的领口停留了一会儿,清清嗓子道:那、那倒是用不着
快出来,满江雪拍了拍身侧,头发都没干,小心着凉。
尹秋眨巴了两下眼睛,磨磨蹭蹭地揭了被子,满江雪长手一伸,顺势将她拉进怀里,再拿帕子将尹秋一顿乱揉乱搓,说:总也改不了这个毛病,沐完浴得擦干头发才能睡觉,我说了你多少回,怎么始终记不住?
尹秋动也不敢动,趴在满江雪胸口思索了片刻,回答说:昨天温师叔说我近来有些叛逆,也许我是到了叛逆的年纪?心里还是想听师叔的话的,可我就是控制不住要跟你反着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你小时候从不叛逆,怎么长大了反倒叛逆起来?满江雪打量着尹秋,问道,近段日子你做什么都心不在焉,还总是喜欢神游天外,是有什么心事?
尹秋茫然道:没有罢她调整了一下坐姿,与满江雪平视,兴许是所有事情都已了结,再没有什么动荡不安或是意外发生,其实这是好事,可我却总觉得心里空落落的。
满江雪耐心且细致地替她擦拭着头发,闻言沉思须臾,又问:可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或是还有什么人让你放不下?
尹秋想了想,摇头:没有了,心愿已了,大家也都过得很好,没有谁让我放不下。可能就是还不太习惯现在这样风平浪静的生活罢,从小到大没过上几天安生日子,如今诸事平定,各方太平,我闲了这大半年反而有些浑身不舒坦,也不晓得接下来该做些什么好。
满江雪说:你已经是首席大弟子了,比之从前多了一份重担与责任,过去你在惊月峰只需潜心习文练武,不用你管别的,而今宫里的差事也匀了一部分在你身上,按理说该是比以往更忙碌的,却怎么还不晓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尹秋说:首席大弟子应该做的我都做得很好,同时也在努力提升剑术,我短期内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希望有朝一日能打过季师姐,她说着,笑了笑,等我打得过季师姐了,就要再打过师叔,到了那时候,我就是宫里最厉害的人了!
满江雪轻笑一声:不是我想泼你冷水,但你要想打过我,估计会很难。
你有自信,我也有自信,尹秋说,万一将来我就打得过你了呢?
满江雪说:为什么一定要打得过我?你见过谁成天想着要打过自己心上人的?
尹秋被她后半句话噎了一下,马不停蹄道:那也是有的,季师姐不就是吗?
满江雪擦头发的动作微顿,有些啼笑皆非道:这倒是。不过她当初勤学苦练是为了把温朝雨逮回来,后来闭关亦是为了把温朝雨从南宫悯手里抢回来,那你又是为了什么?
不为什么,我就想这么做,尹秋理直气壮地说,就要打过师叔。
满江雪唇角略弯,在尹秋脸颊上掐了一把,揶揄道:看来温朝雨真没说错,你的确是到了叛逆的时候,且这叛逆还来得有些迟,言罢又道,不过有目标也是好事,我等着你把我打败的那一天。
尹秋嬉笑起来:其实我也只是随口这么一说啦,师叔比我年长这么多,我确实很难超过你,除非我能遇见小时候的师叔,趁你还没学好功夫的时候找你单挑,那我肯定是稳赢的。
满江雪笑而不语。
师叔小的时候是什么模样?尹秋歪着头,目光直白地盯着满江雪。
这我也不知道,满江雪说,你问我我问谁?
你总照过镜子罢?尹秋好奇,和现在区别大么?
满江雪回想少顷,道:若是单论外形,其实变化不算太大,当然了,这也只是我本人这么认为,总之你若是见到了,该是能一眼认出我来。
尹秋说:可就是见不到啊,上哪儿去见小时候的师叔?
满江雪把帕子挂起来,笑了一笑:那只能是在梦里见了。
熄了灯,寝殿里光线骤暗,只有廊下的灯笼投来一片昏光,可视度不高。两个人脱了外衣,摸索着钻进被褥里,尹秋枕着满江雪的手臂,抱着她亲了一会儿,天真烂漫地说:那我们在梦里见罢,师叔把我抱紧一点,这样我在梦里就能很快找到你了。
满江雪将她揽在怀里,几乎是和尹秋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说:那咱们比一比,看谁先找到谁。
尹秋昏昏欲睡,点着头说:好,一定是我先找到师叔
满江雪嗅着她发间的清香,说:万一是我先呢?
没有万一,尹秋往她怀里挤了挤,我小的时候是师叔先找到我,那在梦里就应该是我先找到师叔才行,你让我一回罢。
满江雪听得发笑,但也柔声应道:好好好,让你一回。
翌日天明,尹秋再醒来时,房中已无满江雪的身影。
外头环绕着清脆的鸟啼和聒噪的蝉鸣,天光极亮,床榻拢着帐子,屋内弥漫着一股别致的熏香,尹秋揉揉眼睛坐起来,闻到那熏香的味道时先是想着满江雪什么时候换了种香,再听到屋外的蝉鸣时又迷迷瞪瞪地想冬天哪里来的蝉?
她伸手将帐子拨开,本想穿鞋下榻,可目之所及的景象却是让尹秋狠狠一怔,脑子里残存的睡意登时便不复存在。
房间不大,摆设很简单,虽然收拾得十分干净整洁,但并无过多的装饰,像是什么地方的客房,却又不像客栈。
窗外没有红枫,看不见枫树林,这里既不是惊月峰,也不是沉星殿。
更为离奇的是,院子里不见积雪,假山水池里也不见薄冰,蝉鸣阵阵,艳阳高照,这分明是一个夏日,不是什么飘着大雪的寒冬。
一觉醒来就莫名其妙地从冬日换成了夏季,还来了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尹秋目瞪口呆,赶紧跳下床榻推门而出,孰料四下里冷冷清清,半个人影也无,只见得满院纯白栀子与茉莉开得正好,花香四溢,倒是个清幽雅致的好住处。
这是哪儿?她怎么突然间到这儿来了?
师叔!尹秋大喊一声,半晌也无人应答,只得离开独院朝外走去。
出了大门,外头林立着琼楼玉宇,不胜气派,周遭游廊横贯,格局错落有致,朱墙遮掩视线,琉璃瓦反射着明亮天光,这地方哪里都透着一股尊贵之气,简直如同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比云华宫还要金碧辉煌。
尹秋一头雾水,茫然四顾,立在门口不知所措。
难不成是在做梦?
尹秋立即卷起衣袖对着手腕一口咬了下去。
好疼!
会感觉到疼,是不是就能说明不是在做梦?
可她怎么会睡在一个从没来过的地方?满江雪又到哪里去了?
尹秋再度呼唤了几声满江雪,依旧没得到任何回应,这地方空空荡荡,站了这许久始终不见有人经过,尹秋只好没头苍蝇似地走动起来,企图找个人问一问路,可她走了老半天,竟是一个人也没碰见,且此处还如同什么迷宫一般,转来转去总也找不到头,想出去行上大街看一看也不成。
日头晒得足,走了这半日尹秋又累又热,正想挑个阴凉之处坐下歇歇脚时,忽听某处倏然传来了什么熟悉的响动,依稀是有人在练剑,尹秋辨不清方向,干脆一个飞身落去房檐,站得高了,这才瞧见东侧的练武场上正有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在独自练功,一身白衣清清爽爽,分为扎眼。
尹秋心中一喜,忙踏着步子挪过去,可等她靠近以后再看,却发现那身影并非她印象中的那般高挑,甚至比尹秋还要矮上半个头,是个年纪不大,约莫才八、九岁的小姑娘。
尹秋惊愕无比,下意识掐了自己一下。
还是疼!
所以到底是不是在做梦?!
尹秋不由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默不作声地蹲在屋檐顶上细细地垂眸打量,那小姑娘眉眼沉静,容貌出众,小小年纪就已透出一种难得的清贵与从容,气度不凡。
那张脸怎么看都是师叔啊!
该不会是昨天晚上睡觉前和师叔约定好了梦中相见,她就真的做了这么一个梦?
可这梦未免也太真实了点罢!
尹秋抓耳挠腮,想了好一阵也没弄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末了才宽慰自己就当是在梦里,正要多暗中观察满江雪一会儿时,却见满江雪不知何时停了下来,就立在那场地中央仰首看着她。
隔着距离,两个人无声地对视,那双眼睛和多年之后几乎没有太大的差别,淡漠之中带着些不加掩饰的疏离,礼貌又客气,只是多了些孩童才有的纯粹,不如后来的满江雪那样成熟。
迎着她朝自己投来的目光,尹秋没来由愣了一下,试探性地开口问道:你能看见我吗?
年幼的满江雪微微颔首,语调平淡地道:能看见。
见她答了自己的话,尹秋甚为新奇,心想自己还从未做过这般真实且清晰的梦,不禁弯弯唇角笑了起来。
你坐那么高干什么?满江雪的声音虽稚嫩,体态却很挺拔,执剑而立时神情平静,波澜不惊,似是并不因为尹秋的突然出现而感到唐突。
确定自己是在梦中,尹秋也就安心下来,笑意嫣然地回道:人在高处才好晒太阳,你要来吗?
映着天光,尹秋姿态悠闲地坐在屋檐上,两腿悬空,裙袂飘飘荡荡,日光将她的笑容映照得十分明媚,比院子里的花儿还漂亮。
满江雪看了她一会儿,说:我还没学轻功,上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