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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0章 邀约
    朱雀大街宽阔而平整的街道上,一缕穿堂而过的秋风厚重又宁静,无声地卷起片片黄叶飘零。
    苏暮寒负手而立,望着自家的马车载着梁锦官绝尘而去,想起方才少女醉眼朦胧的目光,不见得有几分欣赏,却是心情一片大好。
    当日做为龙舟赛彩头的那串珠链,便是出自无锡梁家。他瞧过成色,每颗挑不出一丝瑕疵,可谓价值千金,
    百年商贾之家能有几样压箱底的宝贝,原也不足为奇。苏暮寒早早便有过算计,若是梁家真得富可敌国,日后到可做为自己雄霸一方的助力。
    此后他曾多次泒人借着打首饰,挑珠宝的名义,出入了几次梁氏银楼。
    单看银楼的陈设便晓得主人家财力丰厚,再瞅瞅里面陈列的珠宝首饰,苏暮寒便估算出梁家的雪花银抑的确如土如尘,比扬州粘家犹过之无不及。
    京中巧遇梁锦官,便是老天爷给自己送的财神。
    苏暮寒早已探知这梁锦官手底下管着整个无锡城的绸缎铺子,从她祖母与母亲手里接过来的产业无数。
    如今苏家的福寿膏财路搁浅,眼前却有了梁锦官这条路。拿着她撬开整个梁家的大门,再有苏光复手口的帐簿为辅,不怕梁家不肯屈服。
    一想到日后梁家万贯家私,都会尽入自己的囊中,苏暮寒丰神俊朗的脸上更加踟蹰满志。他接过乌金递来的缰绳,拿手亲昵地抚弄着心爱的黑马脖颈上长长的鬃毛,一个起落间轻盈地落在它的背上。
    瞅着方才梁锦官脸色不好,苏暮寒俯身嘱咐乌金几句,叫他细细去查,方才这位梁姑娘打哪过来,可曾与谁有过口角?
    乌金领命而去,苏暮寒回府不多时,便得了他的回音。
    哪里是与梁夫人约在此处,分明是会同梁夫人从夏阁老府出来,便独自一人跑到这里喝闷酒。再往深里去,夏阁老府上规矩森严,乌金便无从探究。
    无锡时的场景历历在目,前日两家阁老府联姻的佳音一传,今日梁锦官便酒楼买醉,此情此景到也十分有趣。苏暮寒眉角深湛,露出莫测的微笑。
    苏暮寒吩咐乌金持了自己的名帖,直接去梁夫人府上约见梁锦官,依旧定了明日此时,还是今日偶遇的这家酒楼。
    再说梁夫人安排完了店铺的事宜,又命人将送与夏阁老府的几十匹锦缎整理完毕。晓得是做为聘礼来用,特意命人拿洒金的红绸带在每匹缎子上都挽个同心结,待明日一早送往夏府。
    疲惫地回到后院,闻说梁锦官一身酒席回府,心上先三分不喜。
    瞧着丫头送上安国王府的帖子,梁夫人又是一阵心悸。
    打开细看,那大红烫金的帖子上精致的瑞云纹样端华高贵,几笔行草疏淡,提着惠承梁氏锦官小姐的字样,落款是新任的安国王爷苏暮寒。
    往日求之不得的东西,今日处处透着诡异。
    闻说侄女今日便是由安国王府的马车送回,梁夫人更添了些忐忑。若说苏暮寒是好色之人,自家侄女的模样到也有几分动人,值得他屈尊迁就。
    偏是这几年苏暮寒洁身自好,一身好品性朗若日月。除却与大公主有些私下的传闻,在一众贵女之中口碑极好,从不拈花惹草。
    京中勋贵瞧得多了,梁夫人心底有秤,还未见过有哪一个会只凭着一面之缘便招惹商贾之女,苏暮寒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有心劝梁锦官拒绝,却也害怕新任的安国王爷怪罪。梁夫人不敢轻易开口,只好亲自拿着帖子去往梁锦官的绣房,由着她自己拿主意。
    随着苏睿的辞世,安国王府的门楣再不能与如日中天的夏阁老府比肩。可是,单凭着老安国夫人楚朝晖身为太后嫡长女的身份,却依旧是一等一的皇亲国戚。
    梁锦官一觉醒来,揉着有些晕沉沉的额头,再望着姑母手中的帖子,多少有些恍恍惚惚。她整个人如落进云里雾里,不真实的感觉依旧明显。
    瞧着镜中那个酒醉的容颜,桦烛影微之下,一抹红唇媚而迷蒙,的确是风情万种。兴许这便是缘份,各花入各眼,各有各的归宿。
    抚摸着红底黑字的名帖,梁锦官的目光落在苏暮寒的名字上头,今日被夏兰馨浇灭的自信又在这一刻找回,她狠狠咬了咬下唇,眼中耀眼的光芒一闪而逝。
    夏钰之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却是明珠不怕蒙尘,依旧会有旁人将自己捧在掌心。
    想着今日苏暮寒温柔缱绻的目光,梁锦官眸间笑意倾泄直下,得意地向姑母扬起了脸。山复水复处,柳暗花明时。
    她仿佛预见了崭新的未来,自己依然可以服摇身一变,跻身真正的王府候门。
    梁夫人深觉蹊跷,耐着性子劝了几句,见梁锦官不理不睬,只一味埋着头写回帖,唯有让这位大侄女自求多福。
    回到自己房里,梁夫人越想越不对,修书一封命人送往无锡,面呈老夫人。
    信里将今日的原委从头到尾叙述清楚,先把自己摘个了干干净净,再怕节外生枝,请老夫人速速泒人将梁锦官接回。
    二楼绣房之内,梁锦官不顾胸口的烦闷欲吐,倚着大迎枕歪在榻上连灌了几杯酽茶提神。再命丫头翻箱倒柜,将新制的衣裳一件一件取出,自己瞅着菱花镜中的模样,配着一套一套的首饰仔细比对。
    天将黄昏,梁锦官终于选定了明日的衣裳首饰,着人拿下去熏香。
    这一番折腾,醉意已然消尽。梁锦官在浴桶里泡了个花瓣澡,再心满意足地用了盏银耳莲子羹,连晚膳也未用便沉沉睡去,自然一夜好眠。
    四季归酒楼二层的雅间,苏暮寒果然如约而至。
    他换了身月白底子金线描绣瑞云纹的锦衣,一双梅青色软底便靴。轻裘玉带分外倜傥,华贵里带着与生俱来的雍容。
    择了靠窗的位子,吩咐店家先上一壶水金龟,即便已经过了约定的时辰,苏暮寒依旧不焦不躁。他闲适地将手搭在窗棱上,边品茶边欣赏朱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