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薇凝神细听,见烈琴又说得一口流利的当地官话,十分地道,根本听不出外乡人的身份。若是不仔细查探究竟,没有人会知道这个将要行走姑苏皇城的女子根本不是西霞当地人。
慕容薇望望烈琴,再瞧瞧立在夏兰馨身后的紫陌与纤云,从外表看都是小鸟依人的女子,谁能想到她们都是深藏不露的高手,一时到有些羡慕。
想起那一日晚间,紫陌与纤云同时拔剑,一瞬间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气,到如今回想起来依旧冷意森森。慕容薇即赞且叹,暗自羡慕夏兰馨的幸运,到有些颇想将烈琴留在自己身边的想法。
只是她能信得过顾晨箫,却过不了夏钰之那一关。明知对于来历不名的人,夏钰之绝不会同意贸然领进宫内,慕容薇只好放弃自己这个心思。
“如此说来,宁王殿下的意思是寒砚留在此处,烈琴姑娘要随着我们回皇城?”慕容薇偏头望向顾晨箫,一瞬间便领悟了他的意思。
慕容薇的聪明和敏锐一直为顾晨箫欣赏,他笑得坦坦荡荡:“唯有如此,才能方便两地更好的传递信息,若是皇城那边有什么异动,烈琴便可在第一时间传递给寒砚,早想应对之策。”
在先期的商议中,烈琴亦于今晚启程,会先于她们到达姑苏皇城。
然后,烈琴会与夏钰之的人汇合,由出岫帮忙给她换一个新的身份,方便她日后出入夏府传递消息。
顾晨箫的想法原是不错,只是听到两地间传递消息,隔着山水迢迢,依旧存着风险。
慕容薇只怕那信件被人截留,便有些担心:“不知烈琴姑娘以何传递消息,是飞鸽传书么?”
信鸽虽然比八百里的加急更为迅捷,却最容易出问题。中途被人射杀,亦或捕获之后走漏风声,都是未知之数。慕容薇轻轻蹙起眉头,深觉不太满意。
皇城与玉屏山说远不远,说近也不近。便是信鸽再好,难免碰到雨雪天气,中途多有变故。碰上十万火急的大事,单凭几只信鸽,只怕会有所贻误。
烈琴以目咨询顾晨箫,见他轻轻颔首,才上前再次曲膝说道:“公主殿下,奴婢不用信鸽传递消息,用的是高丽国进贡的海东青”。
烈琴轻轻打个呼哨,众人只听见一声高亢的鸣叫,一团黑色的影子已然迅如闪电般划破长空,盘旋在列琴的头顶。列琴伸出胳膊,那黑色的影子便柔顺地立在她小臂上,扑棱着翅膀,又发出一声雄壮的鸣叫声。
慕容薇听过此鸟,今日却是第一次见到。只知道海东青产于高丽,以凶猛著称,它的飞行速度亦是别的禽鸟所无法比拟。世人多用海东青捕获猎物,用它来送信,先前闻所未闻。
烈琴伸出纤纤手臂,红衣热烈如火,愈发趁得她柔弱。
那只雄健的海东青伸着利牙,稳稳立在她左臂之上,红衣烈鸟,却是如此和谐,那鹰连烈琴的衣角都没有抓破。
慕容薇又惊又喜,不想看起来柔弱的烈琴竟有如此本事,能驯服海东青为自己所用。若得海东青这种神鸟相助,他们互相传递消息自是即稳又快。
慕容薇对海东青十分好奇。留心看时,那海东青张开翅膀有一米多宽,本是天下第一猛禽,立在小巧玲珑的烈琴手臂上,又将脖颈亲昵地靠着烈琴的脸庞,却显得那样可爱与呆萌。
烈琴拿手抚摸着它的头颈,又从腰间锦囊不知取了些什么喂它,它便发出舒服的咕咕声,似是十分满足。这样的通人性,连侍立在水榭外头的紫陌与纤云两人也露出惊叹的神情。
“公主殿下,您要摸一摸它的羽毛吗?”烈琴瞧慕容薇看得目不转睛,调皮地问了一下。
慕容薇跃跃欲试,缓缓伸出手去,还未及触到那只海东青的皮毛,又被它黑亮犀利的眼神盯了回来,讪讪说道:“还是算了。”
顾晨箫抿唇轻笑,柔声说道:“不妨事”。
他牵起慕容薇的小手,一同俯上海东青油亮的羽毛,那海东青一声不出,反而拿头去偎依顾晨箫的胸膛,令慕容薇惊叹不已。
慕容薇意犹未尽地收回手来,烈琴再打一声呼哨,那海东青便如来时一般,羽翼只一收一展间便消失在众人的视线,身影与远远的夜幕融为一体。
烈琴再向众人行礼,退到一侧与寒砚立在一起。
慕容薇双眸闪亮,还未从方才的惊叹中回过神来,犹觉得做梦一般,不确定地追问了一句:“这便是传说中的万鹰之神?”
花梨木底座的十二扇慧绣屏风,绣着烟波流水的如画江南,杨柳依依,陌上青青碧草,草色含烟翠。顾晨箫却觉得,再美的江南春色,不及慕容薇不经意间的一颦一笑。
方才握在自己掌中的小手绵软无骨,似是皎月无双,他很不想放开,只能借着海东青的名义大胆唐突了一回。
听到慕容薇热切地问话,顾晨箫认真答道:“公主殿下博学多才,海东青正有万鹰之神的称号。”
以海东青传讯,慕容薇与夏氏兄妹闻所未闻。海东青以迅捷和凶猛著称,不怕被人截留,若有它在两地传递消息,便大大可行。
顾晨箫果然是一个手中有底牌的人,怨不得前世能在那么恶劣的条件下,依然能够翻身而起。
慕容薇压抑着心内的震惊,也刻意忽略方才手背上对方手掌的温热,她闲闲把玩着手中的茶盏,急着要扳回一城,便向顾晨箫露出顽皮的笑容:“本宫今日方晓得,暗夜果然不凡,宁王殿下手中果真是卧虎藏龙。”
此言一出,立在一侧的寒砚与烈琴倶是变了脸色,神情化做全然的戒备。
顾晨箫阳春白雪一般的笑容有片刻的凝滞,半晌之后,方将唇角轻轻一弯,露出深沉的笑意,目光却是望着夏钰之:“竟能知晓暗夜这个名字,本王与夏统领的合作更增添信心”。
顾晨箫误以为夏钰之探得了他的秘密,深深庆幸此人是友非敌。两人都知道对方手里握有自己最隐秘与精锐的组织,彼此试探又彼此惺惺相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