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妃在后宫一向是低调不多事的,平日里都是安分守己,温婉大方,从来没有惹出过麻烦。
相对的,夜微言对她的关注也就少了些。
就连田公公也知道,德妃是个不好争宠的性子。不然也不会在后宫这么多年也安心做个妃子。
但话又说回来,能在后宫里坐到这个位置,谁又是真正的纯良无害呢?
田公公没有再多想,但对这次的事却是存下了疑心。
一会儿见到德妃之后再看,若是有什么不对劲,就立刻派人去查。
打定主意的田公公默不作声地跟在夜微言身边,很快就到了德妃的宫内。
果然如小太监所言,宫内的门窗都紧闭着。
夜微言眉头皱得更深,田公公正想要通禀,就被他一个眼神打断了。
“不必通禀了,朕一个人进去。”
田公公一愣,随即躬身道:“是。”
小宫女也跟着老老实实地退到一边站好。
夜微言走进寝殿,上前轻轻推开内间的门,一阵轻微的啜泣声闻入耳中。
他循声看去,正看到了德妃颤抖的背影。配上刻意压制过的哭泣声,听起来格外让人怜爱。
德妃似乎并没有意识到有人进来,仍是哭得十分伤心,好像受了莫大的委屈。
夜微言的心也随着德妃的哭泣声被揪紧。
德妃一向是个不抱怨的性子,夜微言是知道的。
这次小太监着急忙慌地去御书房,夜微言也吃了一惊。尤其是在听到小太监的解释之后,更加担忧。
但直到看见德妃之前,夜微言都没太当回事,还以为是奴才们故意夸大。
可是现在一看,事情恐怕比夜微言想象的还要棘手一些。
他的神情尽量缓和,就连声音都是前所未有的温柔,走到德妃近前才柔声安抚似的说道;“爱妃?”
德妃吓了一跳,肩膀僵硬了片刻,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呆呆地转头去看,正好对上夜微言温柔的目光。
夜微言也看清了德妃梨花带雨的脸,两只眼睛红彤彤的,就连鼻尖也是红的。
“皇、皇上……”德妃不自觉喃喃出声。
下一刻她就好像意识到什么似的,低下头躲避夜微言的目光,紧张地找出绢帕手忙脚乱地擦脸。
“皇上恕罪,臣妾不知您……”
德妃边请罪,边匆忙起身就要行礼。
夜微言微笑着伸手虚扶着德妃的胳膊,“不必多礼,坐。”
德妃一愣,面颊红得更甚,轻轻地点头,“是。”
夜微言也就顺势坐在了德妃的身边。
德妃说话时还带着几分哭腔,虽然被她极力掩饰,但夜微言还是听出来了。
夜微言此时心里只有心疼和不解,他轻柔地安抚着德妃的情绪。
“爱妃,是何事让你如此伤心?与朕说说可好?”
听到这话,德妃的心里一软,差点又要掉下泪来,她忙拿着绢帕去擦拭眼角。
“皇上,您怎会突然来了?臣妾都没做什么准备,这实在是……”
比起回答,德妃显然更惊讶的是皇上为何会出现在此。
看着德妃一脸惊讶的模样,夜微言只好实话实说,“是小东子去找了朕来。”
德妃恍然,咬了咬嘴唇,立即道:“是臣妾治下无方,请皇上责罚!”德妃起身就要跪下请夜微言治罪。但她才刚刚起身就被夜微言挡了回去。
“你怪他做什么?当奴才的担心主子,不是很正常吗?”夜微言不以为然地说道。
德妃却还是觉得不妥,“但是皇上……”
她还想再说什么,但被夜微言摇头制止了。
德妃没办法,之后把话都咽回去,重新坐好。
“现在可以回答朕的问题了吗?”夜微言又问道,声音还是一样温柔平和。
德妃轻咬着下唇,露出十分纠结的模样,好像在犹豫到底该不该说。
“皇上,臣妾感恩皇上的好意。但臣妾是因为家母之事感伤,不敢叨扰皇上。”思索片刻,德妃还是顾忌颇多。
“朕让你说。”夜微言故意板起脸来说道。
德妃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说道:“是臣妾的母亲进宫来看臣妾。”
“高夫人?”
夜微言想了想,点头道:“这不是好事吗?爱妃为何如此伤怀?”
听了德妃的话,夜微言反而更加摸不着头脑。但他隐约也猜到了几分。
“母亲受了欺侮,臣妾这个做女儿的却帮不上一点忙,臣妾心里有愧……”
德妃说着似是想到了什么伤心事,又掉下泪来。
夜微言面色一凛,“爱妃你这话是何意?”
德妃强忍着顺了顺气,说道:“母亲今日去涪陵王妃那听戏喝茶,没想到却被姜家母女二人羞辱了一番。”
夜微言眉头皱紧,“到底是怎么回事?”这事怎么又和姜家母女扯上干系了?
夜微言反应了片刻才想起这“姜家母女”是何人。一个是姜中方的夫人,另一个是澶州王世子妃。
只是德妃说的“羞辱”又是怎么一回事?
德妃见皇上追问,心下稍定,但面上仍旧是一副受了莫大委屈的模样。
于是德妃就把高夫人和她说的那些话都说给夜微言听。
她在说的时候有好几次都哽咽到发不出声音来,只能停顿片刻再开口。
听完德妃说的事情经过,夜微言的脸色也变得很难看。
他没想到姜家的人竟然已经嚣张到如此地步,姜中方这是拿到一个小小的胜利,就让她们膨胀至此,这般目中无人。
夜微言也越发气愤,对姜家母女也甚是不喜。
德妃说完事情经过,已经抽泣得不成样子,但还要努力压制,看起来更加可怜。
夜微言知道德妃的性子,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是绝不可能对自己哭诉,更不会如此不顾身份。
他没有责备德妃,更没有制止她,而是让她趁这机会发泄个痛快,宫内的压抑,夜微言心知肚明,这一次如若不让德妃把积郁吐出,对她没有分毫好处。
德妃边抽泣边自责,“都是臣妾不好,都是臣妾的错……”
夜微言不解地皱眉,“爱妃为何这么说?这事和你没有半点干系,你莫要再自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