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孩儿怕容遇不能理解似的,又慢腾腾的补充了一句:“不过这点伤害也很微妙,你要是就这样放着她不管的话,她也不会死,会陷入沉睡,至于沉睡多久就不知道了,等她再醒来的时候,这种毒也会成为她身体里的一部分。”
小孩儿话音落下许多后,容遇都没开口,他转过眼看着燕归辞,不知道这人到底经历过什么。
明明只是个侯府小小的庶女而已,怎么就成了药缸子呢?
他还在愣神,小孩儿却给他这个想明白事情前因后果的机会,道:“我现在要为她解毒,劳你把人抱起来。”
容遇愣了一下,慢半拍似的问道:“怎么解?”
侍卫点了烛火来,小孩儿让他端着凑近自己,然后把小刀凑上去烧红,淡淡道:“这种毒无解,但是她既然可以靠自己的身体转化这种毒的话,那就好办了。”
说是好办,可容遇一点都不觉得好办。
那小孩儿也不知道经历过,竟然能下如此狠毒的手,换做容遇,都不一定能做到。
那小孩儿先是将小刀烧红,然后用剪刀,将燕归辞右手的那截衣袖剪掉,露出了已经开始腐烂的伤口。
味道十分难闻,换人或许已经吐了,但小孩儿却十分镇定,叫容遇死死固定住燕归辞后,抓着她的手臂,狠狠一刀就落了下去……
燕归辞依旧昏迷不醒,但在落刀的瞬间,她猛地睁开眼,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完全是凭借本能挣扎,力气出奇的大,险些挣脱容遇的怀抱。
小孩儿皱了皱眉,手指轻轻一动,面不改色地将她手臂上的腐肉剔除:“抱紧了,别让她动,否则毒素会跟着她的血液流向更深的地方,到时候就不好解了。”
容遇应了一声,一手从燕归辞腋下穿过,死死将她固定在怀里,一手落在她眼皮上捂住她的双眼,低声在她耳边哄着:“没事、没事了,不会有事的,别害怕,有我在……”
或许是这些话起到了一点作用,又或许是她已经疼麻木了,感觉不到削掉皮肉的疼,重新在容遇怀里沉沉睡去,还叫那小孩儿都愣了一下。
“没想到她这么听你的话,”小孩儿眼都没抬一下,手上动作更是没停,好奇问道,“你与她是什么关系?”
这个问题倒是叫容遇有些为难,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没什么关系,师兄妹而已。”
见他不愿意多说,小孩儿就哦了一声,没在多问。
那小孩儿手毒,一直将那些腐肉都刮完了,也没停手,一直刮到深可见骨的地步,他才收了刀,打发侍卫去端了个盆来。
“你将她放平,我现在要给她放血。”等容遇将人放平,侍卫取了木盆来,小孩儿又在燕归辞原来的伤口上重新画了一道,一股黑色鲜血就顺着她的手臂往下滴落,流进了木盆里。
小孩儿去洗手,又看了看时辰,然后守在榻边,盯着那些血迹。
差不多放了一小碗的量,血迹的颜色开始变得正常了,但还是有些黑。
小孩儿却说已经可以了,然后叫侍卫将木盆拿走,他就开始往燕归辞手臂上撒止血的药粉,之后又用纱布一圈一圈将伤口缠住。“
“好了,暂时只能这样了,之后就看她自己了。”小孩儿起身,背上药篓准备离去。
临走前,又交代容遇:“她身体里的毒素暂时对她没什么伤害,暂时还能保护她,可是等时间一久,这些毒素迟早房事,她若是想活得久一点,还是早日将体内的毒清理解了比较好。”
容遇叮嘱好侍卫照看好燕归辞,跟着小孩儿一道往门外走,追问道:“如何解?”
小孩儿大约并不讨厌他们,想了想,道:“换血。”
容遇一愣,一时没反应过来这话是什么意思。
小孩儿没看见他这一瞬间的恍惚,继续道:“就是以命换命,毕竟这毒常年与她生长在一起,换到别人体内,就是把毒也换了过去。”
容遇脚步一顿,茫然地抬起头看了小孩儿一眼。
小孩儿察觉到目光,转过头来,疑惑地问道:“怎么,哪里不对?”
容遇着魔似的,愣愣地问道:“你父亲是……”
话还没说完,两人已经出了客栈,街上人声鼎沸,但在这些杂乱无章地声音里,容遇还是听见有人喊了一声:“有约。”
那喊人的站在街对面,浑身上下都遮得严严实实的,跟小孩儿一样头上戴着斗笠,但他的斗笠周围还垂下一圈黑纱,黑纱遮住了他的面容,使得旁人根本就看不清他长什么样。
但容遇就是觉得那身影十分熟悉。
听见有人叫自己,小孩儿连忙答应一声,朝街对面的男人挥挥手,将刚才止血的药粉递给容遇,道:“后面三日,你记得每日给她放血,大约一小碗的量,然后撒上这个药粉就没事了。”
说罢,小君子似的的对容遇拜了拜,蹦跶着朝街对面的男人跑了过去。
容遇一直盯着街对面的男人,对方似乎察觉到了他的视线,冲他轻轻一点头,然后抬手在跑到他跟前的小孩儿头上摸了一把。
那小孩儿立即笑得见牙不见眼,还不忘转头对容遇挥挥手,接着与那男人一道离去。
分明隔得很远,街上也很吵,但那一瞬间,容遇还是听见那小孩儿仰着头问道:“父亲,咱们什么时候去看阿爹啊,我有点想他了。”
那男人用一种十分平稳且内敛地声音道:“过几日就回肃州……”
小孩儿和大人渐渐走远了,容遇却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想要追上去一样。
但就在他脚步跨出去的瞬间,又收了回来,摇头叹道:“过了这么久,怎么可能还活着?”
他转身回了客栈,也就没发现,街上有两个人缓缓往这边而来,走在前头那个一身华服,却因为急急忙忙赶路的关系,满脸风尘,好似赶了许久的路。
两人在客栈前停了下来,听另外一人称呼那个身穿华服的人道:“侯爷,天色不早了,咱们要不先在此处歇歇,明日一早再赶路?”
被称作侯爷的男人看了看天色,随即“嗯”了一声,翻身下马,进了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