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双击屏幕即可自动滚动
第3402章 法医大人,请逮捕(83)
    那一夜,

    是秦锐启在父亲自杀身亡之后,十八年来,

    第一次哭。

    十八年前的事情秦锐启是知情者,在秦罗翔十八年后的谋杀案上,秦锐启既是知情者也是帮凶,而如今,他数次谋杀未遂。

    犯知情不报罪、故意杀人未遂等等罪行。

    多罪并罚。

    将数年岁月,葬送在监狱生涯中。

    秦锐启欣然接受了法院的判决并且服从,在入狱前只提了最后一个要求。

    他说。

    他想见宋妙云。

    见面的那一天,

    已经入冬了,冬天的第一场雪,盛大而洁白,遮住了世间每一处肮脏的角落,目光所至,是一片仁慈的雪白。

    两人再次见面,

    明明没有隔多长时间,

    却物是人非。

    男人消瘦了不少,比起往日的高大,多了几分说不出来的羸弱淡漠,淡去了那伪装的温和之后,反倒是露出了真实的他。

    不温润不阴沉,淡的像是水,对什么都提不起情绪来。

    两人就静静的对坐着。

    秦锐启注视了宋妙云良久,才轻声问:“最近还好吗。”

    宋妙云抬头飞快的看了他一眼,又收回目光,手指将衣服攥出褶皱,沉闷的嗯了一声。

    她很不适合撒谎。

    秦锐启也跟着沉默了一会儿,才慢慢开口,大多是嘱咐,絮絮叨叨的,很不放心:“最近天气冷,又入冬。你多穿点衣服,注意保暖,别冻感冒了。不要受寒,已经冬天了少喝冰饮,吃那些冰激凌,对身体不好。要好好听你姐姐的话,不要随便相信陌生人,对别人多点防备,不要觉得每个人都是好人,这个世界原比你想象中险恶的多,别再……遇到像我这样的,还有……”

    他说的很多很多,大概是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了,不受控制的多说。

    “够了。”宋妙云打断了他的话,姑娘脸色发白,直直盯着面前的男人,情绪不由自主的尖锐,浑身是刺:“你是我的谁?你凭什么管我?!”

    在宋妙云这一句话之后,

    气氛再度陷入了沉默当中。

    秦锐启慢慢低下了头,一阵苦涩的疼痛直上心头,让他再说不出话来。

    是啊。

    他算谁呢。

    他有什么资格。

    “秦锐启,你见我要是为了说这些,那就算了吧。”宋妙云狠狠擦了下眼泪,她直起身,“我看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我走了。”

    “妙云——”秦锐启在身后喊她。

    姑娘的步伐停顿了一瞬间。

    他说:“代我向你姐姐说一声对不起。”

    宋妙云听到这话之后,冷笑了一声:“你不配。”

    “嗯,我知道我不配。”秦锐启完全顺着宋妙云的话说,下意识的小心翼翼:“接下来的话,是对你说……”

    “我知道你可能不想听,但这大概是最后一次了,有些话总要说给你听,让你知道。”秦锐启喉咙动了下,声音沙哑。

    其实他想说很多,比如这十八年来。

    但是他一句话也没有提。

    因为一切都已经过去了。

    全都过去了。

    再不甘,再不愿。

    也无力回天。

    “我说的每一句爱你,不是在哄你,是真的。”他也许骗过她很多,但唯独这一句话,从未骗过她。

    他说:“对不起。”

    对不起很多,不知道从何说起,哪点都对不起却也无法偿还,最后能说得出来的,也就只有这苍白而讽刺的三个字。

    “忘了我吧,以后千万别遇到像我这样的人,永远不要遇到。”

    请我爱的姑娘,

    有朝一日。

    走出所有阴霾,

    站在阳光下。

    在刚好的时光,

    遇到一个满心爱她,而她也恰好欢喜的人。

    真心实意,永不欺骗。

    平安顺遂,白首到老。

    在这一刻,

    宋妙云忽然平静了下来。

    她从未如此清醒过。

    “秦锐启,你在监狱好好配合。以后出来,永远别让我再看到你。然后做个普通人吧,别再骗人了。”

    姑娘认真的说,一字一顿。

    “再见。”

    话音落下,

    宋妙云转身离开。

    在转身的那一刻,终是忍不住泪流满面。

    她不能否认自己还爱着秦锐启的事实。

    可她知道,

    她也许还爱他,但她永远也不会和他在一起。

    她虽然傻,

    但她还不至于犯贱到那种地步。

    他们之间,隔生死,隔血亲,隔仇恨。

    终有一天,

    她会忘了他。

    然后,

    重新开始。

    在姑娘转身时,

    秦锐启不曾看到姑娘无声的哭泣,

    宋妙云也不曾看到,身后男人眼中闪烁的泪光。

    终是逃不过,

    最初红了脸,最后红了眼。

    一切都结束了。

    亦是新的开始。

    …

    深夜,

    凛冬寒风,曲月如钩。

    沉寂的夜,仿佛永远化不开的黑暗。

    而某处山上,荒凉仓库中。

    汽油被人慢条斯理的倒开,流淌在地面上,空气中充斥着汽油的刺鼻味道。

    可倒着汽油的主人,却像是在完成着一场盛大的祭祀,从容而又优雅。

    惊恐而痛苦的求饶声不断响起,几近崩溃的绝望。

    那几个人被绑在仓库中,动弹不得,其中有个高瘦的男人,手掌上有一道深可入骨的伤疤,他们只能被迫看着凶手那赏心悦目的画面,因为极度的恐惧,全身都在不断发抖,痛哭流涕。

    而那将汽油尽数倒在仓库中,倒在那些人身上的身影,隐没在暗色中,格外颀长,如真正的贵族般。

    他以绅士的优雅问候,殷红薄唇轻启,声线冰冷而典雅,仿佛教堂中神圣的诵读,却又缠绕了恶魔的堕落。

    他说。

    “夜安。”

    那些被绳索牢牢捆住的男人根本看不清凶手究竟长了什么样子,似乎过分的年轻,又冷血的危险

    在这样煎熬到极致的死亡阴影中,痛苦绝望的求饶声音语无伦次,却不曾令凶手动容半分。

    “求求你了!别杀我!别杀我,你放过我吧!我以后多做善事,再也不会为非作歹!”

    “真的求你,我不想死,我想活着,谁让你来的?!我可以给你双倍的报酬!”

    “放过我吧,我还年轻,我要活着,只要你手下留情,我以后一定会报答你的……”

    颤抖声音充斥着所有惊慌和恐惧,甚至有人发不出任何声音来。

    隐没在昏暗中的身影似乎低低的呵笑了声,连音色也染上凉薄的味道,那双浅色的眼眸,琥珀般冰冷,薄情寡义到极致,隐隐透着骨子中的倨傲嚣张,冷然又邪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