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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金枝 第67节
    侍候她沐浴的是个新来的宫女,一瞧见她衣衫下斑驳的身体,愣了片刻才低下了头,给她添水。
    那侍女不由得脸红,陛下私底下竟是这样的人吗?
    与他平日里的端庄冷肃大相径庭。
    她们这群新进的侍女刚被提拔进太极殿的时候还以为是到御前伺候,可谁知兜兜转转却被领到了这里。
    尽管张总管已经三令五申跟她们提点了一番,但她还是没料到被陛下养在者太极殿深处的竟是他名义的妹妹,那位禁足刚解又被禁了足的柔嘉公主!
    她从前还同情过这位公主总是隔三差五被禁足,待在那偏僻的猗兰殿里。
    可眼下看来,她怕是压根就没回去过吧……
    侍女替她宽衣的时候,每拉开一点,便震惊一分,最后一眼瞥过她那腿上的指印又忍不住有些脸热,这得使了多大的劲儿才能留下这么深的指痕啊。
    柔嘉察觉到了她的打量,立即沉着身子没进了汤池里,淡淡地吩咐道:“你出去吧,换个人来。”
    侍女见她发现,瞬间脸色通红,唯唯诺诺地退了出去。
    一出去正看见陛下站在屏风后面,不知已经来了多久了。
    “还没沐浴完吗?”萧凛看了看那屏风后的白茫茫的水汽。
    “公主刚进去。”那侍女答道,一抬眼看见他幽深的眼眸和高挺的鼻梁,忽动了些心思,愣了片刻才低下头,脸颊微微泛了红,“这里水汽重,免得打湿了衣服,陛下不妨到外面等等,奴婢给您倒杯茶。”
    萧凛一低头看见了她脸颊的薄红和那刻意从袖子里露出的半截手腕,微微皱眉,一转身将人交给了张德胜。
    “带下去。”
    他冷了脸训斥道:“你是怎么挑人的,下次再敢挑到这些不安分的,看朕不挖了你的眼!”
    “是奴才眼花了,奴才保证一定不会再出现这种事了。”
    张德胜连声告罪,也不管那侍女战战兢兢,一把将人带了下去。
    外面闹出了些许动静,柔嘉被热气蒸的正乏困,睁开了眼叫了一句:“怎么不进来?”
    皇帝还挡在屏风后,被新叫来的侍女瞧见他的冷脸,打了个哆嗦才开口道:“这就来。”
    可她刚想进去,萧凛忽然叫住了她:“你下去吧,这里交给朕。”
    那侍女看了里面被水汽包裹的人,又看了眼前面身形高大的皇帝,一时间进退维谷,面露难色。
    犹豫了片刻,她刚想开口,可皇帝眼神一扫,她顿时便吓的不敢出声,不得已只好将帕子递给了他,带了门转身出去。
    净室里被一片白茫茫的水汽笼罩,萧凛进了门,视线逡巡了一圈,才看到那影影绰绰的水汽中的一截裸背。
    柔嘉背着身趴在池壁上,闭着眼声音有些闷:“我肩膀有些酸,你替我按按。”
    她刚说完,一张帕子便盖上了她的肩,不轻不重地替她按着肩背。
    这般不声不响的,倒是很得她的心意。
    手劲也很舒服,带着些热力。
    柔嘉被按了会儿瞬间好受了不少,正欲回头看看这侍女长什么样子,眼睛一睁开,却从那水中看到了一个衣冠楚楚的倒影,顿时便吓的绷紧了背。
    第58章 密信   “你怎么在这里?”
    柔嘉近来体寒,偏爱热一点的水,因此池子里的水温偏高,浮着一层茫茫的热气。
    他怎么来了?
    视线一凝,落到了那影影绰绰的倒影上,柔嘉只匆匆看了一眼,便连忙合上了眼,假装不知。
    可她眼底一惊,那水也跟着泛起了涟漪,一圈圈细小的波纹漾开,还是暴露了一丝不平静。
    萧凛眼神掠过那涟漪,只当没看见,仍是继续着按着肩。
    然而一低头瞧见她背上的擦痕,他手腕一顿又禁不住生了些许怜惜,指尖不自觉地下落。
    后背上的擦伤早就好了,若是不提,柔嘉已经淡忘了。
    可被他这么一掠过,背上顿时便生了一股怪异,柔嘉连忙抿住了唇,才能控制自己不动。
    他今晚是怎么了?
    明明前几日还不是这样的。
    柔嘉抓着池壁,有些不想明白,忍了片刻,当那手终于离开的时候,她才微微松了口气,以为他又要像前几日一样离开了。
    可谁知,那微凉的指尖一收,从倒影里,她忽然瞧见他低下了头,似乎正要吻下去。
    柔嘉浑身一个激灵,再也装不下去,径直从水中站起来逃了出去。
    “你干什么?”
    她匆忙扯了件衣服,一脸恼怒地看着他。
    她起身太急,水花溅了他一身,连手指都沾了点水迹,顺着他分明的指关节往下滴。
    萧凛抬手掸了掸身上的水珠,眼角带着些笑意:“怕什么?不是你让朕替你按肩的吗?”
    “我明明叫的是侍女……”
    柔嘉说到一半,发觉这里外的侍女不知何时都走了,又不禁心生恐惧,理好衣服便赤着足转身要出去。
    净室的池边铺的皆是光滑的汉白玉石,柔嘉又气急,脚步匆匆,一踩上去脚底一滑差点栽倒下了水里。
    萧凛见状一把揽住了她的腰将人捞了起来,低斥了一句:“着什么急!”
    差点栽倒了水里,柔嘉依稀还能回忆起那扑面而来的热气和水汽,忍不住心有余悸。
    但一回过神,发觉被他一把抓住,柔嘉又连忙挣了开,抓起手边的一舀水便向他泼过去。
    “登徒子!”
    她轻骂了一声,慌忙将被弄皱的衣襟平了平。
    原本只沾了些水珠的衣衫这下彻底湿透,萧凛低头看了一眼,忍不住失笑:“救了你不但落不着好,反倒被泼了冷水,你这是什么脾气?”
    “谁要你救!”
    柔嘉没好气,若不是他闯进来,又怎会平白有这么一遭,再说了便是救人,哪有这么不规矩的。
    她捋了捋湿发,一抬眼瞧见他湿衣紧紧贴在身上,宽肩窄腰,劲瘦有力,又不禁生了些薄怒,连忙挪开了眼朝门外跑去。
    她刚刚沐浴完,双颊白里透红的,便是生气也格外喜人。
    萧凛追着那背影看了许久,直到她用力一声带上了门,眼神才慢慢收了回来。
    池子里的水还热着,仿佛还残留着一缕幽香,萧凛浑身湿透,索性解了领口,直接下了她刚洗完的池子沐浴。
    柔嘉快步出去,刚离开门口,便听见了里面传来了沐浴的水声,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他竟然直接在她的池子里沐浴……
    柔嘉脸庞微热,连头发都来不及擦便慌忙躲上了床榻。
    “把门锁上,我要睡了。”
    她埋在枕头里闷闷地吩咐。
    她住的这间是因着前段时间怕她排斥皇帝的缘故单独从内殿里辟出来的,与皇帝的寝殿仅有一墙之隔,两人共用一间净室。
    前几日陛下总是夜半过来看看,公主一哭,便又回了自己的寝殿。
    但今晚陛下显然是要留宿的意思,此时若是关了门,那陛下从净室里出来定然要生气。
    侍女犹豫地劝道:“公主,您头发还湿着,不妨先等擦干再睡吧?”
    可柔嘉听着外面的潺潺的水声却是越来越不安,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固执地吩咐着:“锁上,我困了。”
    侍女看见她裹的严严实实的样子,无奈之下只好放下了帐子,将房门落了锁。
    柔嘉却是还嫌不够,一起身又费力地将一个黄花梨柜子推了过去,严严实实地挡住了门口,为了确保有人来能知道,她还在上面放了一只细颈瓷瓶,这才终于放心地躺下休息。
    躺了片刻,外面的水声忽停,柔嘉顿时睁开了眼。
    片刻后,那脚步声果然停到了她的房门前。
    门锁被叮铃一扯动,柔嘉瞬间揪紧了心。
    只是那锁链只被扯动了一下,而后又立即放了下去,沉默了一会儿,那脚步声也渐渐远离,柔嘉这才舒了口气,安心的睡了过去。
    然而她还是放心的太早了。
    刚睡下没多久,正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头发上微微一痛,她一睁眼,便瞧见黑夜里压下了一张脸,正绕着她的一缕头发递到鼻下轻嗅。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柔嘉夺过了头发,一脸难以置信,她明明堵好了门的。
    她一偏头,那柜子和瓷瓶还是好模好生地堵住,但那窗户却洞开着,明晃晃地昭示着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竟然翻窗?”
    她拧着眉,一脸的不可置信。
    萧凛神色略有些不自在,声音却依旧低沉悦耳:“为何关门?”
    这还用说吗,自然是不想让他进来。
    柔嘉偏头躲开他的手,朝向里侧抱紧了自己:“我要睡了,你起来。”
    “这床榻那么大,你想睡便睡,朕又不会妨碍你。”
    萧凛支着手臂从她身上下去,躺在了外侧。
    他若是真的做什么,柔嘉或是反抗,或是哭诉,总能逼得他离开。
    但他现在偏偏什么都不做,就这么一派正经的躺在她身边,让她反倒没办法了。
    她有些无奈:“你的床那么大,何必来我这里挤?”
    “朕不觉得挤。”萧凛一脸坦然。
    “可我觉得挤。”
    柔嘉拧着眉,密密实实地裹着被子贴在了墙角。
    这锦被已经大半裹在了自己身上,他那边只剩了一个被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