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向文推了下鼻梁上的黑框眼睛,试探地问:澈哥,冒昧地问一件事,请问您还缺小弟吗?
纪安澈被吵得睡不着觉,简直想揍人。
李向文完全没发现澈哥脸上压抑的怒火,还在唧唧歪歪的说个不停。
他从五岁起就有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志向:澈哥,我端茶倒水洗锅做饭都干的贼六,暖床也可以!!您能带领我干翻外国语,横扫A市吗?!
纪安澈半梦半醒中瞥了他一眼,苦口婆心道:好好学习,不要打架。
李向文愣住,那你为啥要打架?
纪安澈烦躁地揉了把头发,一绺呆毛不安分地翘在头顶,谁让那些垃圾总凑到我面前讨打。
李向文:
草,好狂!
不愧是他心目中的老大!
李向文垂下眼眸,恰好看到保温杯里面那些红色圆形小颗粒,好奇地问:这是啥?
你问题真多。
纪安澈彻底睡不着了,他拿起湿巾擦了把脸,企图让自己清醒点。
嗓音带着困倦的沙哑,这是枸杞。
李向文瞪大眼睛,惊呼道:保温杯里泡枸杞,澈哥,你今年真的是十八岁?
居然有人喜欢喝枸杞茶。谭锐泽笑嘻嘻地扭过头插嘴,不瞒你说,我八十岁的爷爷也喜欢保温杯里泡枸杞。
说完他就后悔了,这不是暗指纪安澈是八十岁老头么。打架厉害的人一般脾气也很爆,他不会挨打吧。回想起纪安澈打架时候的狠劲,谭锐泽打了个寒颤,忐忑不安地瞄了眼纪安澈。
纪安澈耷拉着眼皮脸上挂着困意,端起保温杯抿了一口枸杞茶,嗓音不疾不徐,别看你们现在十八岁,但养生得从小开始准备。
不然等你老了以后,老寒腿,风湿关节肿痛各种毛病找上门来的时候就知道后悔了。
纪安澈原来从小在爷爷身边长大,身上不免沾染了些老人家的生活习惯。
喜欢钓鱼,热爱养生,早睡早起不熬夜。
纪安澈从课桌里面拿出一大袋枸杞,分给同学们。
大家以后注意养生哦。
众人目瞪狗呆。万万没想到打架那么狠的大佬,本质居然是位爱好养生的老年人。
李向文现在对纪安澈的心情就是钦佩仰慕,澈哥说什么就是什么。
好!我以后也要每天喝枸杞茶。枸杞茶里面有让人变强的秘诀吗?
谭锐泽意外发现纪安澈竟然还挺好说话的,也开得起玩笑,和他打架时候的凶狠模样完全是两个反面,于是也放开了紧张的心态,开玩笑道:听说枸杞能壮阳。
同学甲猛拍大腿,笑道:哈哈哈卧槽,那我必然要来一口。
同学乙啧了一声,哎,你是不是不行。
同学甲咬牙切齿:你想死么。
纪安澈长的好看,性格又随和,很快和一圈男生熟络了起来。
大家已经开始商量着等会儿去哪里吃烤串。
这些人当中最属李向文的嗓门大,唾沫横飞,声音大得几乎要把周围人耳朵震麻,哎呦,吃烧烤你们可算是问对人了!A市的烧烤我全都吃过!!
纪安澈微微蹙眉,被李向文的大嗓门吵得头疼。他支着下颌,眼皮沉沉地往下掉。
哥,你又困了么。半梦半醒间,纪安澈听到男主关心的声音。
唔困纪安澈揉了揉惺忪的眼睛,努力瞪大眼睛,没事。
嘈杂的喧闹声中,李向文突然感到一道恶意的视线凝固在他身上。
他从小第六感就很敏锐。看到纪安澈打架那么狠,他对纪安澈却没有一丝害怕的感觉。
和纪安澈完全相反,虽然顾寒洲脸上总是挂着温柔的笑容,看起来很好说话,可他却莫名不敢接近。
他有时候甚至能感觉到,这人骨子里就是冷的。
真是奇怪。
可能是他太敏感了吧。
李向文端起课桌上的水杯,想喝口水压惊。
他偶然瞄了一眼安静坐在旁边的顾寒洲,恰好撞入顾寒洲漆黑的瞳孔中。
顾寒洲眉眼轮廓深邃,神色不再是温和无害,漆黑瞳孔里面藏着晦暗的阴鸷戾气。藏的极深,却极为刺人。
李向文心脏怦怦跳,拿着水杯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了一下。
水杯从掌心滑落,掉到课桌,在桌面上叩翻。满满一杯子的水涌出来,洒到各个地方。
操,李向文你能不能注意点,水洒了老子一身。谭锐泽烦躁地紧拧眉头,把湿淋淋的外套脱下来扔到一旁,我特么衣服全湿了。
李向文连忙揪出纸巾,帮谭锐泽擦拭衣服上的水渍,对不起,对不起。
谭锐泽咬牙道:下课以后必须请我吃烤串。
没问题没问题。
李向文偷偷抬眸再看过去的时候。顾寒洲又恢复成温润无害的模样,正在侧头和纪安澈愉快地聊天,看起来完全是个普通学生。
刚才那个可怕的眼神似乎都只是他的幻想。
李向文手臂上起了层鸡皮疙瘩,再也待不下去,逃也似的跑开了。
李向文简直比唐僧还能念叨。纪安澈嘟囔道。
等李向文离开以后,纪安澈终于能趴在课桌上,安安静静地睡一会儿,同桌,我困得实在不行了
顾寒洲帮他在脸颊下垫了本书,让纪安澈能睡得更舒服点,轻声说:哥,你睡吧,老师来了我叫你。
你真好。纪安澈迷迷糊糊地想,他果然没帮错人。
单纯善良的小白花男主,真是爸爸的贴心小棉袄。
纪安澈小声梦呓:小棉袄,爸爸喜欢你。
顾寒洲:
橘黄色阳光倾泻在教室,少年侧首趴在课桌,黑色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前。一绺呆毛胡乱翘起,格外显眼。
如同猫爪在心尖轻挠。顾寒洲伸手,试探地压下纪安澈头顶的那绺呆毛。
可无论他怎么戳,那绺呆毛都顽强地挺立着。
浓烈的好奇心涌现,他像是得到了一个有趣的玩具,想拆开玩具表层,探究内里的细腻结构。
似乎有惊喜等待他去发现。
下课铃响起的时候。
纪安澈恰好醒了,白皙脸颊上残留着书印出来的红痕,桃花眼半阖着,泛着浅浅的水光,迷糊地喃喃道:我好渴。
看到纪安澈那副模样,顾寒洲指节微微蜷缩,贴心地问:哥,要不我去给你打水。
纪安澈趴在课桌上刚想答应,突然想到那些混混以前总是逼迫男主去接热水,很可能给男主留下了心理阴影。
他打了个哈欠,不用了,我去吧。
纪安澈站起身,从座位往外面走。
看到男主也跟了上来,纪安澈慢半拍地问:你怎么也来了。
我也去打水。顾寒洲举起手里的玻璃杯。
噢,我真是睡傻了。纪安澈拍了拍浆糊似的脑袋。
热水器在六楼拐角处最偏僻的角落里面。
角落里,穿人字拖的男生把扎着马尾辫的女孩逼到走廊墙角。
女孩子穿着白色纱裙,紧咬住下唇,着急地直跺脚,嗔怒道:丁承泽,你快把塑料袋还给我!!
男生故意把手举到高处让女孩够不到塑料袋,语气贱兮兮的,夏冰真,你求我呀。你求我我就还给你。
纪安澈偶然瞥到女孩白色裙摆上隐约洇出来的淡红色痕迹。
再联系到男生手里拿着黑色塑料袋,露在外面的部分印着五个字苏菲卫生巾。
他看了眼就知道大致发生了什么事情,这也太缺德了。
夏冰真脸色涨的通红,又羞又气,快急哭了,她今天穿的是白色裙子,红色痕迹洇在裙子上很明显,如果被人看到裙子上的痕迹,她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女孩眼眶里有泪水打转,嘴唇颤抖着,求你了,求你快把东西还给我。
嘿嘿嘿,我后悔了。男孩子把苏菲藏到身后,你过来亲我一口,我就把卫生巾还给你。这次绝对是真的,不骗你。
夏冰真脸皮薄,已经快要崩溃了,嗓音带着浓重的哭腔,丁承泽,你不要太过分!你信不信我我
你要去做什么,难道你要去告班主任吗?男生吊儿郎当地贱笑道,班主任是男的,可给不了你卫生巾嘻嘻。
夏校花,你长得这么漂亮亲我一口怎么了,我条件也不差啊。难道你觉得我配不上你?
男生话音刚落,屁股突然被人狠踹了一脚。
第8章 绿茶攻
毫无防备挨踹,男生顺着惯性往前扑过去,倒在地上摔了个狗吃屎。
肩膀磕在墙壁的尖锐棱角上,疼的他当场眼泪就掉下来了。
谁他妈踹我???男生躺在地板上气得眼睛都红了,恶狠狠地扭过头。
你他妈谁啊?!你知不知道老子是刘哥手底下的人。你敢动老子你死定了!
纪安澈懒得和这种垃圾废话,俯身摁住男生的手腕锁到身后,从他手里夺过装苏菲的塑料袋。
男生想从地上站起来奈何手肘关节被锁住,根本动弹不得。他疼得呲牙咧嘴,发出痛苦的嚎叫声,操!你他妈快松手,疼死我了!!!
看清楚纪安澈的脸以后,男生拧起眉头,震惊地问:你是纪安澈?!
纪安澈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你居然是纪安澈?!男生顿时脸色煞白,颤着嗓子地求饶道,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欺负女生了。
纪安澈本来以为还得打一架,没想到这么轻松就能解决。
男生从地上爬起来一句话都没说,屁滚尿流地转身就跑,像是有恶鬼在他身后狂追。
纪安澈莫名其妙,他走到女孩身边,把塑料袋递给女孩。
女孩红着脸接过塑料袋,紧张地鞠躬道歉,谢谢你
纪安澈脱下外套,体贴地说:遮一下裙子。
女孩顿时尴尬地想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红着脸接过外套,感激地看了纪安澈一眼,同学,今天真的非常感谢你。
没事。纪安澈弯起眼眸。
纪安澈肤色白皙,眉眼深邃俊秀,浅棕色碎发凌乱地搭在额头,桃花眼微微弯起,笑起来的时候温柔缱绻,很招女孩喜欢。
女孩脸色愈发红润,紧张地揪住裙摆,嘴唇一张一合正要说什么,同学,我能问一下
顾寒洲不着痕迹地挡住女孩的视线,提醒道:哥,你不是要打热水么。现在快要上课了。
哦对,我差点忘了打水。纪安澈刚想转身朝热水器走过去,想起来这里还站着一个女孩子,你想问什么来着?
还未说出口的话骤然被打断,但女孩已经失去再次开口的勇气,红着脸匆匆道了声谢,随后仓促转身跑开。
纪安澈摸不着头脑,迷茫地问:她跑什么。
顾寒洲轻声解释:可能是害羞。
纪安澈心想也对,女孩子毕竟脸皮薄,被人撞到这种场面肯定会感觉很尴尬。
走到热水器旁边。
纪安澈把校园卡插进卡槽,汩汩的热水流进保温杯,热气顺着杯口蒸腾到空气中。
哥,你对谁都这样么?顾寒洲脸上神色有些异样。
对谁都这么好。
甚至连遇到路边的陌生女孩受欺负,都会出手相助。
还真是善良。
热水器的噪音很大,轰隆隆吵的厉害。
再加上走廊里面学生吵闹的噪音,纪安澈没听清顾寒洲刚才的话,他把水杯接满热水,大声问道:你刚才说什么?
顾寒洲敛去眼底的异色,笑了笑掩饰道:没什么。
纪安澈对别人如何,与他何干。
.
回到教室。
这节是晚上的自习课,老师让学生们自己在教室自习,有不会的问题可以去隔壁的交流室讨论问题。
纪安澈,这道英语题你会么?沈翰墨拿着英语试卷扭过头来问。
原来的纪安澈在学校没有几个朋友,但沈翰墨算是一个,很照顾原主。在原主被欺负的时候也会帮原主一把,是个热心肠的好人。
在这本狗血小说里面,好人太稀缺了。
纪安澈接过英语试卷,低下头看了眼。
是一道英语阅读理解题。
我们去外面聊吧。
纪安澈眼神示意他去外面说话,自习室里面还有很多安静自习的同学,太吵了会影响别人。
看到两个人亲密的姿态,顾寒洲眼神暗了暗。
来到隔壁的交流室。
纪安澈拿过英语试卷看了下英语原文,再结合题干描写的内容,解题思路很快浮现出来,他刚要开口说话。
身后突然传来顾寒洲的嗓音,把题干里的susceptible和原文内的vulnerable找到,这两个单词都有脆弱的涵义。词义进行了替换,大致意思没变。
沈翰墨脑子一点就通,恍然大悟道:原来是这样啊!我明白了。
纪安澈看到身后的顾寒洲,讶异道:你怎么也跟过来了。
顾寒洲眼巴巴地看着他,小声问:哥,你能帮我看一下这道题该怎么写吗?我思考了很久还是不会做。
我看看。纪安澈拿过试卷。
是他深恶痛绝的数学。
抱歉,数学我不太会做。
沈翰墨还想开口问题,纪同学,我想问问
顾寒洲抢先一步把试卷放到纪安澈面前,问道:哥,那这道题怎么做?这是英语题。
纪安澈接过英语试卷,盯着试卷思考了几秒后得出答案,他的答案和顾寒洲选择的选项一模一样,这道题你对了呀,为什么还要问我。
我随便猜的。顾寒洲不好意思地说,具体的解题思路不太清楚。
纪安澈耐心地给顾寒洲讲解完那道辨析题。
沈翰墨还在旁边跃跃欲试地等待着。
眼看着纪安澈就要去给沈翰墨讲题,
顾寒洲抬起眼眸看了一眼沈翰墨,眉眼带笑,沈同学那么聪明,这些题对他来说一定很简单吧。
沈翰墨:啊?
顾寒洲垂下眼眸,眉眼染上灰暗的伤感,似乎一触即碎,不像我这么傻,我什么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