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小区，上了电梯，开门的时候却犹豫了。他整理了下神情尽量让自己显得自然，拿出钥匙拧开门。
    推开门的瞬间，忽地听到橙子的沉重有力的脚步声急切地从室内走出。仿佛一直再等待他的回家一样。
    再抬眸一看，橙子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
    他还没有反应过来说话，橙子张开双臂紧紧地把他抱进了怀里，脑袋埋进他的耳边低声问：“小央，你怎么才回来？”
    醇厚的声线低低柔柔的响在耳侧，温热的气息扑在他带着冬日寒凉的颈间，痒痒的，麻麻的。
    苏央刚做好的坚定冷静的心理在这一刻立刻崩塌。
    他虚虚地推着橙子，低声说：“不是都说了么，别总这样。”
    自从那晚的帮助之后，橙子对他的态度越来越没有界限。动不动就抱他亲他，而他也总是毫无防备地就被亲上后只会不争气地脸红心跳。
    程则微微松开他一些，问道：“怎么放学这么晚？吃晚饭了么，饿不饿？”
    “学校里.......”
    苏央顿了一下，说：“发生了一些事。”
    “什么事？”
    程则紧紧问道。
    苏央低头换着鞋，“......进去说吧。”
    校园论坛的帖子已经被管理员删除，但好在他在帖子被删之前保存了那几张照片。
    “学校里今天有人发了一张关于我的帖子，不过这事已经过去了。只是.......”
    苏央把学校的事只用简单的两句话讲完，然后淡声道：“只是有人拍到了你和我的照片，传了上去。其中....还有几张是你跟其他人的。”
    苏央走进客厅，单薄清瘦的身体缩坐在沙发上。
    看似镇定地打开手机翻出那几张照片。
    是橙子跟几个人坐上豪车的照片，和那辆车开去凯南信息调研公司的照片。
    他把手机图片展现给程则看，自己却垂下眼尾，无措的的视线落放在沙发的一角的地板上，低声轻问：“橙子，现在你能告诉我......你是谁了么？
    “小央。”
    程则仅看了一眼，就立刻握住那只拿着手机的纤细手腕。
    他低头寻找着他的视线，问：“是谁拍的照片？你在学校出了什么事？”
    苏央故意不看他，语气低而颤：“你先.......告诉我你是谁？为什么你回跟唐渝的人在一起，为什么回去凯南公司？”
    他不敢看橙子，更害怕听到一些不好信息。
    他所有的不安，都是来源于他的不安。
    ......怕橙子欺骗他，怕橙子的身份是他不能依赖，不能喜欢的。
    那晚之后，橙子说他想起了一些自己的事。
    但还不能告诉自己他是谁，这一直让他不安。
    为什么橙子不能直接告诉自己的身份，是什么是事情没有处理好么？还是因为他的原因？
    程则沉默了一会儿，接过苏央的手机指尖移动着照片并放大着，问：“这几个人你都记得？”
    苏央撇了一眼：“都记得，是那天跟唐渝你们一起进来救我的人。”
    “是的，我跟他们一样也是唐渝的人。”
    程则摸棱两可地承认着。
    苏央蓦然抬眸，漂亮的眼眸里带着想要看透人心的明锐视线，问：“你是唐渝的什么人？”
    即使是程则，对上这样的视线还是心虚一下。
    他原本打算说自己是唐渝手下的人，但现在看来不好瞒不过去了。
    他委婉说道：“我们一起做过事，算是......朋友吧。那晚我被人追捕受了重伤逃进了那条小巷子，是你救了我。那段时间我失去记忆.......是真的。”
    上一世，苏央救他的时候他确实是失忆的，所以这也不算对苏央撒谎。
    程则说服着自己，让他尽量减少对苏央撒谎的负罪感，“之后......我慢慢想起来一些人一些事，但碍于身份和还没有恢复的伤，不敢跟你坦白。”
    “再后来遇到你被严子阳买#清唱男孩#的热搜后，我才联系了唐渝。这是我唯一能给你带来的保护。”
    苏央抿了抿唇，轻声问：“所以那晚的在夜市上，我们‘偶遇’的唐渝......是你安排的。”
    不是疑问。
    苏央已经从这张照片了推测出了很多。
    但唯一不会推测出他是程则。
    程则点了点头。
    苏央：“我能签约华岩，也是你说服的唐渝吧。”
    程则：“嗯。”
    苏央淡笑了一声：“能进南市音乐学院也是你的安排？”
    这句话是问句。
    程则抓到了时机，再次摸棱两可地回答：“唐渝跟你们学院的院长认识，他只是想让他手下的艺人得到更好的教育资源。”
    苏央：“凯南赞助我们队那一百万，是你的意思还是唐渝的意思？”
    这件事跟唐渝没有任何关系。
    程则到底不敢欺骗苏央太多，低声回到：“是我的意思。”
    苏央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抬眸对上了橙子的视线。
    他想起了捡到橙子那晚，橙子跟他说不能报警不能去医院的话。
    再联想道一系列发生的事，苏央有了自己的猜测。
    他眼眸清澈，轻声问道：“唐渝能答应你这么多，你拿什么跟他做的交换？”
    “我......”
    这一下把程则问住了，他揣测着苏央的想法，谨慎地思考着如何回答。
    苏央再次问：“唐渝不是一般人，很多人都说他混黑白两道。你......应该是暗中帮他做事的人吧？”
    “遇到星探，签约华岩，进入音大......我就知道世上不可能有这么多幸运的事接二连三地发生。你为我做了这么多......是用什么跟唐渝做交换的？”
    原来......苏央在担心他。
    程则终于明白了苏央的意思。
    因为撒谎的心虚在这一刻彻底塌陷。
    望着男孩干净清透的眼中的带着的不安，他那颗心变得柔软成一汪温泉只想把苏央整个人装进来。
    用尽平生的温柔来爱他。
    “小央。”
    他轻喊着苏央的名字，再次柔柔地抱住他：“我用来跟唐渝交换的是我拿的出来的东西，所以不要担心我。倒是你.......”
    程则压抑着心中的心疼的情绪，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问：“你先告诉我学校出了什么事，行么？”
    苏央任凭橙子抱着，棱角分明的下颌落在他宽厚结实的肩头，淡淡嗤笑：“有人拍到了我跟苏超行和你在一起的照片，在校园论坛上发帖说苏超行和你是我的金/主，说我是被你们包/养的。”
    “不过，这事已经反转了。院长亲自发了声明说会处分发帖造谣的人。”
    他语气轻松，简单地用两句话解释了轰动整个学院一天的事件。
    可程则隐藏的情绪却在这一刻完完全全地释放。
    “对不起......”
    程则双臂紧紧环抱着男孩清瘦的身体，低低哑哑地声音不住地说：“对不起，这是我的责任。是我没有早些发现你被人跟踪，让你经历这样的事。对不起......”
    苏央愣住。
    男人的声音一向醇厚沉稳，可现在他第一次发着颤抖的嗓音跟他说话。
    他能感觉道橙子拥抱他的双臂因为太过用力而肌肉紧绷，但压在他身上的力道却十分轻柔。
    他只要轻轻一推，就能把橙子推开。
    橙子在自责.
    可这件事怎么可能是橙子的责任。
    是因为心疼，他感受到了橙子的自责和心疼。
    帖子出现之后，周佳佳他们都在气愤不已，着急为他报不平，着急为他澄清真相。
    他很感激周佳佳，王文跃他们对自己的支持和新任，很庆幸有了这样几个朋友。
    却没有想到，他还能得到一种感情-----心疼。
    橙子心疼他经历的几个小时的网暴。
    苏央的心升起从未有过沸腾感，悸动焦躁。却让他浑身仿佛找到港湾一样无力地趴在橙子身上。
    从发现帖子出现开始，他一直很冷静。
    除了照片让他不安橙子的身份之外，他一直以淡然的神色看完了帖子对他所有的诽谤和讥讽。
    并以毫不在意的神色迎上所有人的视线，甚至在声乐老师叫他起来唱歌的时候，他倔强冷静地发挥出了他最好的状态。
    因为，只有自己给自己心穿上坚硬的盔甲，他才不会被打倒。
    那是他保护自己的一种态度。
    可这一刻，他心中盔甲‘哗’地崩塌。
    男孩嗓子发堵，鼻腔发酸，热泪不受控制地从眼眶中涌出，划过白皙柔润的面颊。
    原来这就是被心疼的感觉。
    可以让他放下所有伪装，把最真实的难过和伤痛跟一个人展示出来。
    帖子中对他的侮辱和谩骂怎么可能对他没有任何影响。即便是后来反转，那些恶毒的言论伤到的还伤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