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代表团的拍摄和访谈工作比预料中的还要顺利得多,两个采访小组也都圆满地完成了台里交给的任务。
柳逸青负责的访谈节目进行得非常顺利,琅勃拉邦政府官员和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向代表团郑重承诺:此后的五天时间,将会安排专人专车,为两个采访小组提供尽可能周到的帮助,无论是接下来到老挝和泰国边境,还是去中老边境采访拍摄,都会提供最大的帮助和支持。
晚上,药业公司总裁徐家伟在白象宾馆举行了隆重的招待酒宴。
极富老挝民族特色的丰盛的自助餐,让代表团成员欣喜之余,毫无拘束地与老挝官员和来自国内的专家们倾心交流,整个酒宴的气氛轻松而又热烈。
走遍世界各地的马一鸣,对当地政府和药业公司的周到安排赞叹不已,更为酒宴上的专家们崭新的精神面貌感到由衷的高兴。
觥箸交错间,看到许多头发花白的老熟人,有着无比畅快的心情和重新焕发出勃勃生机,马一鸣不时感慨地叹息:要是这些专家们在原来的岗位上也能过得如此舒心的话,将会创造出多少价值啊!
身穿一身淡紫色无袖晚礼服的柳逸青悄悄地走到马一鸣身边,等待两个客人离去之后,低声对他说道:“马部长,有个来自我们兰宁的年轻医学专家想邀请你单独见上一面,委托我征求你的意见。”
马一鸣略微有些惊讶地问道:“没问题,你领我去吧……等等小柳,你说是年轻的医学专家?是不是友谊医院里的年轻医生啊?”
柳逸青摇了摇头,含笑回答:“不,是真正的专家,我认为在中医药理研究与实践方面,他的水平绝不在康济民和李白石两位大师之下。”
马一鸣听了大吃一惊,随即恢复常态,对柳逸青笑了笑,示意她快点儿领自己前去见识一番。
两人穿过喧哗的装饰着鲜花花篮的大厅,转进了后面金碧辉煌的贵宾区,在一扇站立着两个穿戴整齐,满脸严肃,一看就知道非常精明强干的年轻人把守的门口停了下来。
左边的年轻人对马一鸣和柳逸青礼貌地点了点头,然后回过身轻轻地敲了敲房门,雕刻着精美莲花的红木大门应声而开。
马一鸣跟在柳逸青身后进入了房间,眼前笑容可掬的年轻人让他震惊得失声呼唤起来:“小康?是你吗……我的老天爷……你怎么会在这里?”
康宁上前拉住马一鸣的手,恭恭敬敬地将他领到沙发边坐下,一边殷勤地给马一鸣斟茶,一边高兴地问道:“马叔叔,我吓着你了?”
“废话!快说,你小子怎么会在这里?我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和你父亲和李白石大师几个聚上一聚,怎么从来没听他们提到过你?”马一鸣惊讶地问道。
康宁哈哈一笑:“他们被我气坏了,估计提都不愿提起我,你老人家可别像他们那么小气啊。”
马一鸣哑然失笑,指着康宁的鼻端道:“你这小子还是像以前那么风趣,看来困难和磨难并没有击倒你,反而让你更加成熟老练了,可喜可贺啊!哈哈!告诉我,你小子不是在越南待着挺舒服的吗,又是和明星闹绯闻,又是上新闻报道的,听说还取得了什么医学方面的重大突破,怎么会一转眼又跑到这里来了?你如今又是以什么身份留在老挝呢?”
康宁收起笑容,一脸认真地回答:“越南人为了换取更大的利益,准备把我当做手里握有的最重要的棋子给换回国去,我当时吓坏了,只能逃往泰国。由于我在那里与徐家伟先生的儿子合办了一个投资公司,所以到这边来走走,没想到正巧碰到来自兰宁的新闻代表团,细问之下徐先生告诉我是你带队的,我一高兴就死皮赖脸地请求他安排和你老人家见上一面。你放心吧,我如今是合法的泰国公民,并且持有缅甸政府刚刚颁发给我的缅甸公民身份证和护照,走遍东南亚甚至世界各地,我可都是受泰国、缅甸政府的保护和帮助的。”
马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真不知道怎么说你才好,你啊……唉!两位顶级大师的亲传弟子,中医学界年轻一辈中的佼佼者,竟然使用弹丸小国的护照做护身符,可悲可叹啊!小康,你就这样不回去了实在可惜啊!以你父亲如今的地位和你康家身后的关系,稍作妥协把事情理顺,就能回到原来的岗位上为国人谋幸福了,你呀……”
“马叔叔,你说这人活在世界上究竟图的是什么?你也知道我们康家如今名利双收,家底丰厚远超常人了,可你更应该知道我们康家每个人都必须活得堂堂正正,要是真愿意向那些社会毒瘤妥协,恐怕得先问问我老爸答不答应了。你和我老爸是多年的弟兄,总不会不知道他那臭脾气吧?”康宁说完,满脸是笑。
马一鸣一愣,随即重重地叹了口气,摇摇头感慨地说道:
“为你这事儿,如今依旧闹得满城风雨的,外面的人不明就里,好像全都遗忘了,可是我们这些处在漩涡中心的人,却没有一天清净过。不久前发生在兰宁公安局的‘人头事件’,再次引发了我们内部的轩然大波,执法机关的威信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挑战……因为这事儿,数名相关人员被变相地停职审查,两年前的腐败陈案,再一次被拿到了桌面上来研究讨论,引发了我们内部的严重分歧和相互推诿。目前省纪委已经明确表态,要重新核查两年前的执法机关腐败案,和你康家交情匪浅的两个常委适时地抛出了你的案子,要求进行复查,这么一折腾,本来已经呈送省人大审议的兰宁市长蓝建国的提职议案,由于这一突发事件再次被搁置,看来以后他的升迁会非常困难了……我明和你说吧,你的案子有很大可能会出现巨大的转机,因为到目前为止,对你谋杀、袭警和扰乱公共秩序等罪名都缺乏足够的证据,原先对你拒捕袭警的指控,也再次被兰宁公安局内部自己人员发出质疑,如果那几个对你恨之入骨的人再找不到充分证据证明的话,很可能这个指控会被推翻,这对你来说,可是个好消息啊!不过,由于来自上面的不明压力,你的案子的复查工作还显得困难重重,看样子没有个一两年,实在难以分辨出个结果来,实在是委屈你了!”
康宁不紧不慢地笑着道:“马叔叔,我还没恭喜你呢,听说你就要高升了,是吧?”
“谁说的?”
马一鸣听了大吃一惊,迅即望向了柳逸青,看到柳逸青一脸的迷茫,便转向康宁:“你小子老实说,是不是和你家老爷子联系了?”
康宁给马一鸣续上茶水,笑着道:“马叔叔,你这么紧张干什么,这分明是好事情嘛!其实马叔叔你早该升官了,你这样的人再得不到重用,简直是没天理了,哈哈!能不能向小侄透露一下,你是选择转正呢还是到地方上去历练一下?”
马一鸣无奈地摇了摇头:“这儿没外人,我也不怕和你明说,省里已经找我谈过两次话了,现在我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转到组织部去任正职,一个是接任兰宁市委书记的职务。我现在还在犹豫之中,回去之后我就得到北京去学习四个月。如今一切都尚未明朗,等回来之后才知道最终的结果。这事儿你们两个可千万别给我传出去,否则到时吃不到羊肉惹来一身骚,我这老脸就没地方放了!”
康宁摇头哈哈大笑:“马叔,这样吧,要是你肯屈就兰宁市委书记一职的话,我的投资基金会广西分部将会落户兰宁……你别这么看我,好像我会抢你钱似的,我现在可以明确向你承诺:如果你走马上任,一个月内我就会向兰宁机械厂、柴油机厂和农用车辆厂订购五千万美元的现货和配件,同时徐家伟先生的集团公司也将与行将倒闭的兰宁市服装厂、印染厂和如今被外资收购之后剥离出来的、生不如死的化工厂展开技术合作,整个投资计划的第一期将高达两亿五千万美元,怎么样,够意思吧?你老人家想想,在现在这个深化改革的大背景下,总不能让那些具有几十年历史的老企业靠蓝建国卖地给遣散了吧?我听说现在已经有数以千计的濒临失业的工人们,经常到你们大院门前静坐哭喊,不单止你一个人头疼吧?”
马一鸣再次吃了一惊,望着康宁很久都说不出话来。慢慢地,他终于回过神来,擦去额头上的汗珠,半信半疑地问道:“你哪儿弄这么多钱?徐家伟先生什么时候有这样的投资计划?为什么他不和我说反而是你和我说?”
康宁没有直接回答马一鸣的问题,而是拿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和徐家伟简短招呼两句后,放下了手机,一脸严肃地向马一鸣问道:
“马叔,如果琅勃拉邦和兰宁市结成友好城市的话,你觉得将有多少商机在里面?你到老挝也有一个星期了,耳闻目睹的估计也不少,你那里半死不活的夕阳工业,在这片刚刚苏醒过来的土地上将会焕发出勃勃的生机。别以为老挝这里没钱,徐家伟先生请来的地质勘探队一个多月来捷报频传,两个中型铜矿和一个大型镍矿相继被发现,等徐家伟先生在老挝西北地区投资的两条省际公路修好之后,大量的珍贵木材就够你运几年的了,还有数十万平方公里的丘陵地区,等待与你们进行甘蔗种植和蔗糖加工、造纸工业等方面的合作。不怕实话告诉你,香港的汇丰、美国的花旗还有法国的银行都抢着为徐家伟先生贷款,广西三个重要城市四家纺织企业由于欧美的配额限制,每况愈下,要是能来老挝设厂,将轻松地绕过这道关卡,如此等等合作项目,难道还不能让你心动?”
马一鸣怎么可能会不心动?看到徐家伟走进房间,满脸笑容地坐到了自己身边,马一鸣客气地问道:“徐先生,刚才小康和我说了许多你的合作与投资意向,我想问你小康的话是否算数啊?”
徐家伟郑重地回答:“马部长,不怕告诉你,阿宁的意见就是我的意见,而且阿宁如今在缅甸金三角地区开展的禁毒兴农计划,已经得到了缅甸政府的高度重视和鼎力支持,国际禁毒组织、红十字会、粮农组织和世行官员,将于十一月下旬联合对阿宁推广的项目进行考察和评估,从兰宁过来的十一位农业专家二十天前已经带着优良的种子、种蛋和刚刚培育出来的二十组高山种羊进入了金三角,开展为期三个月的先进农业技术的推广。云南电力安装建设工程公司也在阿宁的盛情邀请下,进入金三角展开了水力发电厂的实地勘测。此外,四川路桥总公司承建的金三角大瑶山道路和桥梁的建设工程已经全面铺开,这些项目总投资上千万美元,全都是从他腰包里掏出去的,而且几乎全都是不求回报的善意捐助。你说说看,这些事情他都能做出来,更何况将来很有可能与你们合作的赚钱项目?”
无比震惊的马一鸣回过神来,盯着康宁的眼睛,严肃地问道:“小康,你老实告诉我,你这小子想从我这老家伙这里得到点儿什么?”
康宁收起笑容,沉声说道:
“马叔,我只有一个要求:你当上兰宁市委书记后,还我清白,为我翻案!只要能洗刷我身上的冤屈,花再多的钱我也愿意。你也知道我父亲的脾气,更应该知道从我爷爷那辈就一直奉行的做人原则,那就是恩怨分明!为了达到目的,我愿意付出高昂的代价,如果实在不行,我也会让害我的人此生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