芒街胜利宾馆是个老宾馆,看着门廊高大厚实的柱子,以及那特有的五角星加稻穗的残旧浮雕,康宁一眼就能看到前苏联的影子。
胜利宾馆其实并不是以建筑风格出名,而是因为这里的陪客和按摩女郎基本都是从越南各地精选来的精华,不但一个个相貌可人,服务也十分到位;另一个原因是这里的一些越南传统菜肴的确做得地道,因此也吸引了不少的游客和当地商贾。
走在康宁身边的罗良诚就是其中一位常客,从罗良诚与所遇到的宾馆经理和侍应生的熟悉程度来看,这位给人一种沐猴而冠感觉的大亨,不少在此一掷千金。
四人进入包房刚在沙发上坐下,一个侍应生开门走了进来,身后跟着一大群的莺莺燕燕。
康宁有些惊讶地看着罗良诚,罗良诚却笑着向他比划了下“请”的姿势,眼里闪动着只有男人间才能体会的暧昧的目光。康宁皱了皱眉头,转头向那些女孩看去,顿时有一种惊艳的感觉。
这些女孩长得的确非常的诱人!火爆的身材,绝美的容颜,全身清一色的红色旗袍,并且是那种很暴露的款式,将乳沟和炫目的大腿完美地现了出来;每一个女孩都拥有着惊心动魄的傲人身材,在略带混血的完美容颜映衬下,是那么地诱人……
这一刻,似乎整个越南的美女都集中到这里了,看到这种美女云集的场面,康宁确实非常的惊讶。
康宁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不过这个时候,到底理智占了上风,而且这个时间也显然不是纵情风月的时候,所以他果断地挥了挥手,制止了侍应生进一步的介绍,转头向罗良诚道:“我们谈的事情,不适合让太多人知道吧?”
罗良诚愣了一下,他没想到康宁居然会如此干脆地就拒绝了这些曾让他痴迷不已的美女的攻势。随即他回过神来,向那名侍者摇了摇头,很快包房里就清净下来。
“阿宁,没想到你居然有如此定力,难怪生意做得越来越大了!”罗良诚一脸的赞赏,“原本我想先放松一下再谈公事,既然阿宁不喜欢,那么我们先吃饭吧!在中国,饭桌上谈谈生意,也算是惯例吧!”罗良诚身边的两个助手虽然对没有美女陪伴显得很失望,但此刻听到老大说话,都连声附和起来。
康宁笑着道:“客随主便,罗总你来安排吧。其实我也不是不懂得怜香惜玉,不过这个关键的时候,任何失误都有可能会给我们带来巨大的损失,小六的事情就是前车之鉴。在经济利益面前,一切都要谨慎,我可不想到最后事情坏在女人身上。”
罗良诚连胜赞叹,又对两个手下道:“看看,这才是做大事的样子。不像咱们这些大老粗,酒色不离身,难怪生意一直做不大。”
在康宁连声的谦让中,很快富有越南特色的美味佳肴便送进了包间。
摆放在宽阔包间一侧的餐桌很大,菜式非常的丰盛,深蕴中国式商谈之道的罗良诚在三杯之后,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恭维,而坐在康宁下首的两位副总就没有罗良诚的那份涵养了,此刻既没有美女调剂身心,心中又压着太多事情的两人,眼里开始不时露出急躁之色来。
想想也难怪,从小到大都在打打杀杀中过来的人,没有几个能咬文嚼字的,像罗良诚这样的老狐狸,已经算是其中的异类了。
康宁回敬三人之后,放下杯子含笑问道:“罗总,咱们直接进入主题吧。昨天小六回来和我说罗总也许有事相商,我问了一下小六也说不清楚,是不是罗总担心小六因为我的关系,不帮贵公司出货?”
罗良诚哈哈一笑:“哈哈!还是阿宁你爽快!如果我再拐弯抹角,那就太对不起你了!不错,这只是其中一个原因,估计你也知道我们这个月来压下了许多货,整个公司的周转有些困难,如果小六能得到你的允许,肯定会鼎力相助的;再一个,我们公司打算调整调整,放弃大路货而专攻高档精品,所以打算将手头的一些货物尽快铺出去,眼看年底旺季即将到来,我们的货物又大多从欧洲采购,如不尽快出售货物回笼资金再投入,恐怕就误了一年的黄金期啊!”
康宁也收起笑容,认真地回答:“第一件事情我估计帮不上你什么忙,因为小六虽然名义上是我的兄弟,但经营上他完全拥有自主权,在优先替我出货的情况下,他帮谁出货都由他自己决定,我总不能让弟兄们等米下锅吧?不过我最近倒是有一批货打算出到广东去,只是数量不多,一时还在犹豫。不如这样吧,罗总可以问问小六,看他愿意走多大规模?如果方便,我们的货一起走也行的。大家都在一条道上混,相互间多些联系和关照也是应该的。你说对吗,罗总?”
“哈哈,常听大家说阿宁老弟爽快,今日一见果然如此。那么,对我的第二点建议阿宁老弟有何看法?”罗良诚满怀希望地问道。
康宁叹息了一下,一脸的为难,停顿了片刻,他才回答道:“这事恐怕不好办啊。我知道罗总的公司都是以经营高档进口烟酒为主,而且生意一直做得很大,相反这一行我刚进来没多久,虽然也做了一点但批量不大,因此我的客源十分有限;其次是这两种商品和走私汽车不同,对仓储和运输都有一定的要求,酒类还问题不大,这香烟就伤脑筋了,罗总也知道我们所在的这个地方正是海边,潮湿多雨,要是一段时间走不动的话,损失就不可避免,因此这个问题我实在难以回答。”
边上两人一听眼里全都露出失望之色,罗良诚则哈哈一笑,显得十分赞赏。他想了想尝试性地问道:“嗯,阿宁老弟这话说得实在,那么阿宁老弟对洋酒这一块有何意见?”
康宁这次倒没有犹豫,而是爽快地直抒己见:
“洋酒这一块真的很有前途,目前国人收入渐高,也逐渐喜欢上了国外的新事物,其中这洋酒的消耗逐年增加。比如前两年我到兰宁的夜总会里看到喝啤酒的占大多数,从去年开始什么‘芝华士’、‘黑牌威士忌’等等就很流行了,高级饭店、会所则是更高档的品牌消费,据说长江一带和北方地区的消费更多,这一行做好了还是很有前途的。我个人认为至少五年之内,洋酒这一块都能大赚,哈哈!要是哪天我打开路子,还得请罗总多多帮忙啊,说不定我会时常找你调货呢!”
“哈哈!老弟谦虚了,我听说这两个月来老弟的公司进来的四个多亿商品中,酒类这一块就占了近三个亿,汽车可是越来越少了,而且进的都是高档车,与香烟一起只占货物的三分之一左右。在老弟的出货中烟酒走得最快,由此可见老弟的路子还是很广的。”罗良诚说完笑呵呵地看着康宁。
康宁的表情有些尴尬,他摇摇头说了几句客气话,就把自己的打算直说出来:
“没错,我的确把烟酒这一块看得很重,也打算下个月追加一点进货量,只是这行情很的很难把握啊。直说吧,如果贵公司在价格上有所优惠的话,我还是愿意在罗总这里直接调货的,一来方便随时出货,二来不需再漂洋过海运输,资金周转期缩短很多,哈哈!今后还得请罗总和两位多多关照啊!”
接下来就好说了,罗良诚三人苦苦熬了几个小时,等的就是康宁这句话。只要康宁愿意从他们手里进货,供货价格这一点对罗良诚来说根本就不是问题。
此时,三人都把康宁前面的话理解为讨价还价的一种方式,因此进入实质问题之后,急躁的三人再次头痛不已。
面对不紧不慢每一个细节都反复论证和说明的康宁,他们实在感到心力不足,两个小时过去,才最终达成了如下共识:
第一:二十天内,东港公司出资三亿人民币购买新月公司库存于芒街保税仓内五亿人民币的洋酒。作为初次合作的促销奖励,新月公司额外赠送价值五千万人民币的香烟。收到东港公司三百万美元的定金后,允许东港公司提货后三日内付清余款。
第二:二十天内,东港公司下属的船队,优先为新月公司运送三亿人民币的货物前往广东。
第三:若东港公司无法保证在二十天内提走合同规定的五亿人民币的货物,三百万美金的定金归新月公司所有,若新月公司没有足够的货物供应,则需加倍返回定金。
当天深夜,康宁驾车前往陆林边防军营。哨兵一看到33h999的车牌立刻搬开路障,康宁将车开到军营大门前,就看到光着上身的阿勇已经笑眯眯地等在那里了。
进入房间关上房门,阿勇亲热地搂了一把康宁的肩膀,低声问道:“这次又带大哥到哪里发财啊?”
康宁微微一笑:“这次不但你发财,你二哥也跟着发财。”
阿勇一愣,以为是自己那个身为下龙湾海军基地一把手的二哥与康宁之间有何联系:“怎么?我二哥上次放了你的船又跑去找你了?”
“没有,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一单新买卖,比上次那十五艘船大几倍,不知你和你二哥有没有兴趣?这次我想要大干一把,所以特意找你两兄弟参谋参谋,如果你们认为可以我就干,不行我就推辞掉,干好了给你哥多少就给你多少。”康宁巧妙地勾起了阿勇的欲望。
阿勇打了康宁一拳,笑着道:“买什么关子啊,快说!”
康宁用手指蘸上茶水,在红木茶几上画了一条海岸线,再点上两大一小三个点,指着中间的小点笑眯眯问道:“记得这个地方吗?永实岛南面十二海里的避风港。”
阿勇哈哈一笑:“怎么不记得?龟背岛训练场,上个月我和你、阿陈不是开快艇去过一次吗?你这家伙还打完两箱机枪子弹呢,我二哥可是很给你面子的。”
“是啊,所以我一直很感谢他!”
康宁抬起头认真解释起来:“这段时间我们那边封得很死,我的货几乎出不去,还有就是你们这边奸细太多,我们一报关出货那边的警察就全都知道了,所以上次我损失十几条船,要不是有你二哥手下的弟兄们帮忙,估计我逃回来的那十五艘船也没了。我想了很长时间,才想到这样一个办法:能不能租用你哥管辖的这个小岛一个月?我先从芒街报关出发,将货物存放在岛上的几排军用仓库里,看准机会我就运出海,直接从这个龟背岛直航涠洲岛,这样一来鬼都不知道我干什么了。”
阿勇佩服不已:“这主意太妙了,你是怎么想到的?妙啊!这么一来连防城那几个观察哨都测不到你,而且航程缩短了很多……嗯,了不起……你放心吧,只要我一说,我二哥绝对答应的。要知道这一片岛屿全都是他管的,他一开口谁敢不服从?”
康宁满意地点了点头:“租借费我出十万人民币或者一万美金,另外我要感谢你们两位老哥,每人再送上两万美金以表谢意!”
阿勇听了大喜,立刻走到办公桌的军用电话前忙碌起来,与他二哥仔细说完事情就向康宁招了招手:“阿宁过来,我哥和你说两句。”
康宁过去接过话筒,就像老朋友一样和阿勇的二哥聊起来,最后非常爽快地同意了阿勇二哥的要求:
三十天的租借费改成一千美元,剩下的九千美元让阿勇代他一起保管。
告别“深情厚谊”的阿勇之后,康宁顺势将车开往海滩,越过阿英的洋楼别墅直接向前,在一辆三菱v6越野车旁停下。
康宁下车关上车门,立即看到陈朴的笑脸从缓缓下降的车窗玻璃后露出,康宁对他微微一笑,拉开副驾驶一侧的车门,一晃眼就钻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