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英楼内自方剑明和侯断刀离去之后,雷猛便让雷府的下人清扫现场,一场本来欢天喜地的午宴被这事给闹得大家都没了什么兴致。但是,婚礼还得照常进行,错过了今日,再想找好日子,那又得费一番功夫。
黄昏时分,忽听鼓乐宣天,两顶大红花轿到了群英楼外。沿路围观之人,数不胜数。群雄中也有许多人跑出来观看。
花轿停下,两位新娘子走出轿来,但见两人凤冠霞帔,面罩红巾,十分惹人注目。别看两位新娘子往日是威风凛凛的江湖女杰,此刻却不得不迈着小碎步,跟着两个中年妇人走上红地毯。红地毯穿过广场,宛如一条红色的长龙,直达礼堂
许多人都没见过新娘子,但看了两位新娘子的步态,早已辨认得出谁是谁。左边那个步态轻盈,看上去十分自在,毫无别扭之态,显然就是卓灵;右边那个步态略显笨拙,怎么看怎么别扭,显见正是雷柔。
广场上除了上百个标枪一般挺立的劲装汉子之外,本来还散步着许多武林中人,此刻却都围到了红地毯两边,说说笑笑观望。直到把两位新娘子目送远去之后,才四散开来。由于人太多,大多数人都挤不进去。
吹吹打打间,两位新娘子步入礼堂,吵杂的喧哗声才停了下来。曹继云和钟涛早已站在礼堂中,两人一身鲜衣,从头到脚充满了喜气,笑脸盈盈。这两个人到现在还不知道午间发生的事,因为两人一大早就被钟子丹和空明禅师以借口“软禁”了起来,想出来见见客人都不行,直到鼓乐临门,两人才得以出来见客。
礼堂上方坐着四个人,分别是钟子丹、雷猛、方白羽以及一个五十多岁的贵妇。边上坐着空明禅师,他是主婚人,同时也是证婚人。本来证婚人另有其人,但因为那人没有来,所以也就临时取消了。其实,这个证婚人就是宝珠禅师。如果宝珠禅师也在的话,这场婚礼当真是武林中旷古绝今的大婚了。
钟子丹代表的是钟家,雷猛代表的是雷家,方白羽代表的是曹家,而那贵妇就是卓灵的母亲。卓家兄妹的父母并不是武林中人,卓父曾做过知府,卓母是当地的一位名门淑女。联姻之后,家门也算显赫。
卓家兄妹年幼时,就被天都圣人余天都带去普陀山习武,每年只让他们回家探望父母一次。在卓灵十五岁那年,卓父惹上不治之症,撒手人寰。卓母操持了一年家务之后,便交给管家打理,自己落得清闲。卓家兄妹虽然喜爱闯荡江湖,但每一年总要抽空回乡探望母亲。直到年前,卓宏让母亲变卖了家财,搬到杭州居住,这才多有相聚之日。卓宏前年就已成亲,女方也是武林中人,只是没有名气罢了。
此刻,卓母眼中除了卓灵和爱婿之外,再也没有旁人,她盼这一天已经盼了很久。她不知道什么叫江湖儿女,但也不反对卓宏和卓灵在江湖上厮混,只要看着卓宏和卓灵娶妻嫁人,她总算对得起卓家。
礼堂早已布置齐整,悬灯挂彩,两对新人在礼堂正中站好之后,赞礼的正要开口叫喊,忽听一个遒劲的声音道:“太虚殿两外殿主遣使恭贺曹大人与卓女侠、钟大侠与雷女侠大喜。”听了这话,群雄面色均是变了一变。
原来,说话之人根本就不在群英楼内,这个声音分明是从外面传进来的。此人内力之浑厚,由此可见一斑。
雷猛朝大儿子雷天东递了一个眼色,雷天东顿时会意,疾步走出。别看他是走,但速度之快,不让奔马。转眼之间,出了礼堂,穿过一座院落,经过广场,来到群英楼下。
此时,门外正站着好些人,为首一个,身材不过五尺,但胡子却有两尺,且分成红、白、黑三色。从他的年貌上看,此人至少也有七八十岁的样子,但真实年龄,恐怕只有他自己清楚。
这三色长胡子的老者见了雷天东,哈哈一笑,甚是豪气,抱拳道:“老朽瞿墨生,乃太虚殿特使,区区薄利,不成敬意。”说完,将手一挥,只见十三个身穿红衣的大汉手持礼盘,鱼贯而入。
雷天东忙叫下人接礼。一阵风吹来,将一盘礼物的掩盖红巾掀开一角,雷天东正好望见,却是一尊浑身赤金,精致无比的宝鼎。他出身大富之家,当即瞧出这尊宝鼎年代古远,其价值当不在十万之数。心中不由微微一惊,估摸全部贺礼,当在百万上下,忙道:“在下失礼了,瞿特使以及各位太虚殿的尊客请入内上座奉茶观礼。”
瞿墨生大笑一声,领着二十多个太虚殿的人进了群英楼。雷天东虽然看不出这二十多个人的武功有多高,但见他们步伐轻盈,目中神光隐现,心知每一个都是内家高手。其实,筹备婚礼的时候,也送了一分喜帖给太虚殿。但是,谁也没有想到太虚殿会在这个时候来到,更料不到会派了这么一个特使来。
雷天东正要回转,忽听远处有人淡淡地道:“天鹫宫特使莫问天前来恭贺大婚。”这话是对雷天东说的,但声音浑厚,远远送出,不要说广场上的人,便是连礼堂中的人,也都听得清清楚楚。
钟子丹面色微微一变,暗道:“莫问天?难道……难道是他?”周风等人在人群中听了,心中吃了一惊,万想不到天鹫宫竟会派莫问天来。
雷天东不知莫问天是谁,抬头看去,只见一个老人带着一群抬着贺礼的人来到。瞧那些抬贺礼的人,根本就是当地人,想必是莫问天临时拉来送礼的。除了莫问天一人之外,天鹫宫再也没有别的人。
天鹫宫只来一人,太虚殿却来了不少高手,两帮行事大相径庭,唯一相同之处,那就是双方都给群雄带来了一阵震撼。
瞿墨生正走间,忽然回头“哈哈”一笑,望大门外抱了一拳,道:“莫兄也来了,小弟失敬,先行一步。”话罢,也不见他如何发力,身形一晃,瞬间已过了广场。几乎是在同一时间,莫问天口中冷哼一声,突然从雷动天身边飞了过去。
眨眼之间,瞿墨生和莫问天差不多是不分先后的站在了礼堂的空余之处。这两大高手来得当真是如同鬼魅一般,把好些人都吓了一跳。在场之人,许多人都还以为两人同时到达,只有极少数人看出莫问天落后了一分。
这倒不是说莫问天不如瞿墨生,毕竟瞿墨生距离礼堂要近,占了便宜。两人展露了这等绝世轻功之后,眼见许多人都是一脸震惊,虽无得意之心,但也算是为太虚殿和天鹫宫的招牌添了光彩。
钟子丹、雷猛、方白羽、空明禅师都站了起来,向两人施礼。卓母虽然不明白什么江湖规矩,但也依照礼节起身见礼。
钟子丹道:“两位前辈请这边上坐。”在他想来,莫问天是自己的前辈,而瞿墨生称莫问天为“莫兄”。出于礼貌,他不得不叫两人为“前辈”。
礼堂中坐着观礼的并不多,很多人都是站着。边上一处,空着六张椅子,那是以防临时有尊客到来而设立的。莫问天和瞿墨生也不客气,当即在十张椅子中的两张坐了下来。彼此也不看一眼。
钟子丹等人见两人坐下后,才敢落座。可是,屁股还没坐稳,忽见一个雷府的家将疾步走了进来。
雷猛面色微微一愠,道:“何事如此急促?”
那家将禀道:“波斯圣教的特使送贺礼来了。”
群雄一听,无不变色,不少人窃窃私语。龙碧芸心头一沉,凤非烟立刻感觉得到她的怒意,悄悄的拉住她的手,摇了摇头。
就在这时,蹲在一角的火眼金猴突然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它心中好奇,“嗖”的一声,窜出礼堂,穿过堂外的大院,来到广场上。礼堂中的人都在为“波斯圣教”的突然来到而震惊,倒也没有几个人注意它。
“喂,我在这呢?”一个声音在火眼金猴身后响起。
火眼金猴迅速转身,抬头看去,只见一只奇怪的小鸟飞在半空。
“唧唧,唧唧,唧唧唧。”火眼金猴叫道。
“叽叽,叽叽,叽叽叽。”小鸟叫道。
……
附近的几个雷府家将听了两个的对叫,险些忍俊不住。须臾,火眼金猴大叫一声,突然弹了起来,朝群英楼外狂奔而去,转眼消失得无影无踪,直把那几个家将看得目瞪口呆,只道自己撞了邪。
……
波斯圣教虽然地处西域,但近年来名气极大,传遍整个武林。喜帖也曾送了一分过去,但主人家压根儿就没指望他们能来人,最多也就派些小角色,带些贺礼过来而已,没想到他们也派来了特使。
雷猛惊疑不定,望了一眼钟子丹,显然是在征求他的意见。钟子丹想了想,道了一声“有请”。话刚说完,又有一个家将飞步而来,雷猛忙问:“何事?”
那家将禀道:“波斯圣教的人放下贺礼之后,茶也不喝一口,已经离开了。”
雷猛面色一沉,叱道:“天东是怎么待客的?也不挽留一下?”波斯圣教的野心,他早已从钟子丹哪里获知,只怕就此得罪,所以才会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责备雷天东,雷天东虽不在场,但也是八十多岁的老人。
忽见雷天东从外大步走进来,边走边道:“爹爹,孩儿极力挽留,谁料他们话也不说一句,施展轻功远去,好像有什么大事去办似的。孩儿送了几步,便赶来禀报。”对于雷猛的责备,他显然已经听到。
雷猛听后,这才消了怒气,道:“既然波斯圣教的人不愿留下喝杯喜酒,我们也勉强不得,随他们去吧。”语声一顿,扫了一眼场上,道:“婚礼现在就开始吧。”
两对新人重新并肩站好之后,只听赞礼的朗声喊道:“新人拜堂,一拜天地。”两对新人依照礼俗拜了天地。赞礼的又朗声喊:“二拜高堂。”两对新人朝坐在上方的四人行了大礼,然后站起。
这个时候,许多人都在暗自担心会不会又出什么岔子,但好在一切平静,什么变故也没有发生。赞礼的朗声道:“夫妻对拜。”两对新人在无数人的注视下,终于结束了最后一项礼仪。赞礼的道:“礼成,送新娘入……”
“洞房”二字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礼堂外突然起了一阵骚乱,也不知是哪个小子尖叫了一声“死人啦”。声音不大,但却惊起一阵波澜。
雷柔忍了多时,此刻哪里还能忍受得住,忽将面上红巾一掀,一脸的怒容,叱道:“谁再与姑奶奶作对?”说完,不顾新娘子的身份转身离地飞起,疾掠出厅。
到了厅外,只见地上躺着一个汉子。那汉子七窍流血,鲜血浓黑,分明是中毒而死,周围的人早已纷纷躲开,生怕被粘上。
一个身材高瘦的灰衣人双手背负,业已大摇大摆的背对礼堂离去。六个雷府家将在前方突然横身一拦,挡住了灰衣人的去路。不等家将喝问,雷柔火冒三丈,朝灰衣人扑了上去,娇声喝道:“是你杀的人吗?”
灰衣人冷哼一声,蓦地转过身来,冷笑道:“是又怎样?”双掌一拍,顿时掀起一阵黑气,一股浓烈的臭味弥漫开来。只听“咕咚咕咚”声不断响起,转眼之间,已有十几个人倒在了地上。武功一般的顷刻毙命,武功稍高一些的,此刻也已中毒昏迷。
雷柔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找不到人打架,身形毫不停留,硬是闯入了黑气之中。
“小心!”不少人脱口叫道。一片惊呼声中,雷柔身形摇摇晃晃,眼见就要摔倒。不过,就在这一瞬间,她仍是甩手打出了一枚霹雳弹。今天本是她大喜的日子,她身上居然还带着火器,令人实在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