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礼貌询问，不会真和岑淳一道吃饭，对着这张脸，他怕吃不下，闻言说：行，回见。

    岑淳终于能自在应答：好。

    在目送顾司走两步后，岑淳刚准备往摄像方向走，就见那边身姿挺拔的高大少年倏然回头，目光直达摄像头所在地，似笑非笑道：好坏一念间，对吧，岑同学。

    说完这话，顾司真正地头也不回走了，丢下岑淳手脚冰凉得傻站好一会儿。

    顾司刚进食堂大门，里面吃饭的参选者们纷纷停下动作，齐刷刷朝这边看过来，眼中满是浓烈八卦燃火，无奈和他关系没那么亲近，不太敢上前来求证。

    顾司一路无视到打饭窗口，拿着饭卡对上打菜大妈微妙眼神，他轻咳道：四个包子一碗粥，谢谢。

    大妈手脚利落的给他准备好，递过来的时候问：其实你会英语吧？

    顾司挑眉，望着那离自己还有段距离的饭菜，为吃低头：不太会，在努力学。

    大妈把吃的往前又递了递，却还是顾司不容易够得着地方：我儿子说你口语能力比他要更厉害，否则不可能模仿到那地步。

    咋还扯上儿子了，顾司实在饿，无奈道：嗯，以前口语老师着重教学过，阿姨，给口吃的吧。

    由这口语老师，大妈能联想到很多东西，不再为难他，把吃的递过去，笑眯眯道：我儿子说你很优秀，要多向你学习，所以阿姨才问那么多，对不住啊，你多吃点。

    大妈在他刷过卡后，偷偷塞根油条过去：这是阿姨为刚才举动道歉的赔礼。

    原来是帮儿子查清偶像底细，这年头追星没错，就怕追得是个三观不正、胡作非为的偶像。

    顾司理解笑笑：谢谢阿姨。

    通过大妈那番话，顾司联想今早岑淳教他英语反被秀的事儿估计很快就全网皆知，那时才是岑淳真正煎熬的开始。

    不过现在呢，顾司看着热腾腾的大包子，先填饱肚子吧。

    顾司在万众瞩目下挑个偏僻角落坐下，没到五分钟，马俊楠他们端着早饭过来了，满脸说不出的高兴。

    顾司喝一口粥抬眸看他们：你们这什么表情？

    微博爆了。马俊楠嘿嘿直笑，很少见到这人露出地主家傻儿子似的笑容，看得人心情很好。

    顾司淡然点头：那和我有什么关系？

    马俊楠咬着包子含糊道：我不信你不知道岑淳早上教你英语会开直播。

    顾司猜到了却不会承认：他开直播了？我没看见摄像头在哪。

    马俊楠脸色阴鸷一瞬：你当然发现不了，那个角度一看就是在偷偷直播。

    顾司笑了，低头喝粥，声音轻慢：别人用他账号偷偷直播？

    他不会蠢到这份上，是昨晚叫你让C的那个男生，玩营销专业户，知道怎么放标题更引流，开播没到一分钟，瞬间破千万，特别牛逼。马俊楠眉飞色舞得重复早上直播画面，我跟你说，你不知道当时那些弹幕，纷纷好奇，在屏幕里看见你两，炸飞了。

    顾司慢条斯理吃包子：还有呢？

    马俊楠捅捅宣之海：你来说说。

    宣之海接过话题继续说：大清早看见你两，粉丝们疯了，还不知道什么情况时候先听见你两对话，接下来画面就搞笑了。

    顾司回想当时情景，没觉得哪里搞笑：你们都在看？

    那不可能不看啊，我本来就好奇你大早上约他到底想干什么，看见直播我懂了。我怀疑岑淳脸没肿，心狂流血，不知道你实力如此强悍，口语流利得我感觉在听英语听力，多少人被你苏得断了腿。马俊楠没忘记他那口学说的话，真觉得要跪下了。

    顾司觉得马俊楠想知道更多，但他不会说：差不多得了。

    那不行，你就不想看看粉丝们大型爬墙现场吗？马俊楠激动的包子都要拿不住了，不是当事人，却被打脸的感觉看爽了。

    就岑淳那个脸色起伏变化，制成个GIF，他能看上好多次，实在太好笑了。

    再想想马俊楠都饱了，岑淳这波操作很下饭，能用在嘴里种水稻来形容。

    不想看。顾司果断回答道，粉丝们高不高兴暂时不是他考虑的，他更想知道岑淳接下来怎么做。

    马俊楠失望道：真是无情，我真想替你粉丝打抱不平，他们以有你这样的偶像为荣，你却这个反应。估计这会你的粉丝跟岑淳的撕起来了。

    顾司拿起最后一个包子，吃之前问：为什么要撕？

    C位之争，直播里你的话说得很清楚，粉丝听出弦外之音，哪能不闹。马俊楠习以为常道，可见很清楚这些事。

    顾司一想网上那些乱七八糟，叹了口气：行吧，到时让官方那边处理。

    真让他们处理啊？马俊楠不敢置信问，旁边宣之海和方禾故也是一脸懵。

    显然被他这句话给震住了。

    顾司挺能理解，就节目组这瞎作妖能力，这事儿他真一声不吭，那八成是要凉。

    嗯，就给他们。顾司笑得像下套小狐狸。

    马俊楠皱眉：你真想好了？

    顾司弯眸笑得更欢快了：当然。

    他不给官方作妖机会，怎么好拿人开涮呢？

    第15章

    马俊楠几人不知他的打算，对此抱以不赞同看法。

    马俊楠语重心长道：节目要真办不下去，你把话语权交出去，会被往死里坑，他们有很多种踩高捧低的手段。上次张红易那件事儿就是个很好的前车之鉴，难道你没看出来吗？

    不说别的，顾司看中官方办事能力就这点，相信C位之争这件事交给他们办，也会有种别样的结果。

    你要真让官方给个说法，可能会扭曲事实，把明明是你让C位说成你心有不甘跟岑淳抢，细品这其中改了多少东西。宣之海也好心劝说一句。

    虽说顾司和之前不一样，变得自信有距离感，但说到底他们同宿舍，相处起来比别人要多很多。

    宣之海觉得顾司是个可交朋友，不免要多点儿真心。

    眼见话少的方禾故也要说话，顾司赶紧说：我有应对办法，就让官方说吧。

    他执意如此，马俊楠几人不好再多做劝说。

    保不准官方和岑淳沆瀣一气，让你连哭得地方都没有，你一个没钱没权的小练习生，谁能帮你说话啊？马俊楠说完这话愤恨的咬口包子，身为大少爷特有得正义感出来了，半大少年再讲究，内心也逃不过中二少年时期向往的一个义字。

    顾司不知道在这几天相处下来，马俊楠被他气魄所收服，渐渐从利用转变为真心相待。

    喝完最后一口粥，顾司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好好，我知道你们为我好，但是请相信我，做这个决定前我经过权衡利弊，觉得这样最好。

    马俊楠几人互相交换个眼神。

    宣之海理智发言：你是不是想借官方的手干点什么？

    顾司笑而不语。

    马俊楠闻到危险味道，思绪好似海阔任鸟飞，鬼使神差道：你不会想把节目搞黄吧？

    顾司无辜问：我有那么大本事吗？

    马俊楠一瞧，越发觉得自己猜中了，啧啧道：那谁说得准？这破节目一而再再而三给你添堵，真豁出去不出道也要搞垮的心，你有这个实力。

    撇开别的不说，马俊楠还真挺了解他，顾司将桌子收拾干净：别想那么多，我就是不知道怎么处理粉丝互撕的事情，让官方出个声明，这不正常吗？

    放别人身上挺正常，你不一样。马俊楠说。

    宣之海悠悠补充道：你是先打张红易脸，又撕下岑淳天才标签的宝藏偶像，哪哪都特别。

    顾司轻笑：少打趣我。这边有公共电话吗？

    马俊楠茫然问：找那东西做什么？

    给我爸妈打电话啊。顾司回答。

    马俊楠一脸看老古董的表情，语气魔幻到不行：也真有你的，想给父母打电话是吧？

    见顾司点头，马俊楠摸出最新款果机推过去：去打吧，这年头外面的公共电话都是摆设，连老款能砸核桃的某机都难买，亏你问的出口。

    拿过手机的顾司冲马俊楠点点头：谢谢。

    马俊楠嫌弃摆手，让他赶紧去打电话。

    等顾司拿着手机走到窗边背对着他们的时候，马俊楠拉着宣之海和方禾故低声八卦。

    我真是看不懂他这个人了，说不聪明吧，懂得进退有度，说聪明吧，怎么还问出这种铁憨憨似的话。

    这你就不懂了。宣之海说，这就叫有趣的灵魂，要真太懂人情世故，那许多时候缺少的就是趣味，不足够讨人喜欢。

    马俊楠听出意思来了，扭头瞪着宣之海：你的意思是我不够有趣？

    宣之海唇角抿笑道：我没说啊，是你自己理解出来的。

    得了吧，要他这样的呆傻似的有趣，我宁愿不要。把说话机会让给官方，等于往别人手里递刀子，回头他就为鱼肉，随便官方和岑淳片成三文鱼。马俊楠吐槽完，继续吃早饭，他要真把节目弄垮了，得得罪多少人啊，穷小子想被封杀估计。

    宣之海觉得马俊楠这因担心顾司而絮絮叨叨的模样，像极了孩子初次出远门，在家担心到不行的老妈子。

    你要怕他被封杀，不妨让你爸把人签过来，我听说他跟橙红娱乐公司就签了三个月合同，节目录制结束，恢复自由身。

    马俊楠前面没听过这消息，闻言惊讶道：那不就是说他利用橙红娱乐公司练习生名额进来，就算后来出道，也跟这公司没关系了？

    宣之海颔首：所以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是个穷小子。

    别开玩笑马俊楠忽然失声，想起顾司衣柜里挂着的衣服，虽然衣标吊牌都被剪掉，但从做工和版型来说，也不像是地摊货。

    还有顾司这捅破天都敢自己上前顶的气势，还真不像一般人。

    马俊楠初次怀疑当初做过的资料调查出纰漏，有些坐不住：你还查到什么了？

    宣之海摇头：查不到更多的，应该有人在保护他，我爸说他要不真是无名之辈，要不就是谁家的小少爷，我觉得后者可能性更大。

    马俊楠脑袋转得飞快，会是谁家的呢？

    顾司不知道几人就他身份问题展开激烈讨论，拨出早先记下的电话号码，铃声响到没三声，那边接通了。

    喂，你好？温柔女声疑惑问。

    顾司眼前浮现出原主妈妈模样，平衡者也是搞事，这位女士和他妈妈长得一样，或许这样更有代入感吧。

    顾司眼睛微湿润，压着声道：妈，是我。

    小司？顾太太确定问过，音调陡然转变，臭小子，还记得你有爸妈啊？不让你参加选秀，闹脾气偷偷从学校跑了，什么都不带，要不是你哥动作够快找到人，你是不是要学电视剧里的人，浪迹天涯啊？

    顾司让这扑面而来的小辣椒感觉激得眉头微皱，默默将手机拿开点：没有，这不是给你们打电话了吗？

    我知道了，是不是节目要黄出不了道，想回家了？顾太太问。

    顾司揉着眉心道：不是，我就是想打电话问问你和我爸还好吧？

    好，怎么能不好？家里少个闹心的熊玩意儿，我跟你爸过二人世界，甭提多开心了。顾太太说。

    夫妻两都在国外，之前原主秘密养在两人身边，这次是偷偷跑回国选秀的。

    顾司顶替原主，那之前的所有事情都要认下，连声认错：是，那你们往后的二人世界有得过，我在国内跟我哥潇洒，行吧？

    你给我等等，打电话真没别的要说？网上那些事儿我都看过，不管他们说的真假，要真受委屈就跟顾伐说。顾太太再忙也会通过网上得知小儿子最新消息，交代这两句，也是怕他不肯曝光身份，然后频繁受气。

    小儿子教养法子和大儿子完全不同，当时想要女儿，没想到又来个儿子，就当做宝贝女儿似的养。

    结果养出个有些娇气，脾气还大又固执的熊孩子出来。

    熊孩子惯会惹事，好在大儿子很会收拾烂摊子。

    但自家的孩子谁不疼啊？顾太太能允许自家人说顾司两句，外人绝不行。

    前两天听顾伐和你爸视频说，本来打算投资你那个节目，现在又不想弄了，说是名声不好，迟早要倒，你有没有别的想法？顾太太生怕电话一挂儿子跟个傻子似的被人骗，想着多叮嘱几句，尤其是关乎未来的事儿，不能开玩笑。

    顾司有被关心到，放软声音说：节目黄了不代表我会黄，妈，我会出道的。

    我担心的是你能不能出道吗？顾太太气哄哄道，你个臭小子，决定要出道，就要做好偶像本分，千万别乱搞啊，娱乐圈的那些事儿，我也听说过，乱得不像话。你想在圈子里混，我没意见，但你不能学些不三不四的习惯回来。

    顾司低声笑了：妈，你把我当什么人呢？

    我就是担心，你上了别人的当。顾太太对他担忧得很，打算等手边工作办完，先回国看看他，确定儿子真没事，再说工作的事。

    顾司看眼食堂大厅墙上的钟，时间不早了，他说：我没那么傻，妈，我要去练习室了，回头再和你联系。

    顾太太知道选秀不是嘴上说说，赶在电话挂断前问：那我能打这个号码找你吗？

    妈。顾司喊了声。

    顾太太立刻知道什么意思：不让我找你可以，不能再像之前那样消失几月没声。

    我保证用不到半个月，你想什么时候给我打电话都可以。顾司说。

    顾太太稀罕道：口气不小，妈妈等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