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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10)
    胖管理说完,就不再继续,陆非也不多问。

    看着被人搀扶着行走的楚离,陆非心中百般滋味。

    他是陆非,又不是陆非!

    到了管理处,陆非叫的车还没有到,他就随着管理员进了管理处,还被递了杯热气腾腾的茶水招呼着。

    胖管理员动作熟练的给楚离的家人打电话,对方表示马上就来陵园接人。

    挂断电话,胖管理员见陆非盯着他看,以为他是在好奇,就解释道:我们管理处的每个员工,基本都熟记了楚先生家里的电话。

    高个子管理员道:这位楚先生来陵园是从来不挑时间的。我们没本事劝他回去,就只能请他家里人帮忙了。

    在管理处待了十几分钟,陆非叫的车才终于到来,在确定接楚离的人很快就到之后,沉默的上了出租车。

    回到酒店,天色已经完全暗下来了,他随手点了份便宜的套餐,吃了一半就没了胃口,仰躺在床上,捏着手机刷网页。

    去世影帝的消息经久不衰,影帝涉及过的花边新闻也再度被翻出来刷流量,陆非特意找了找,在与他有绯闻关系的男女中,没有找到任何楚离的消息。

    陆非又去搜刘阿姨说的电视报导,他找了很久,才在一个帖子里找到完整版的报导视频。

    除了媒体人员讲解的段落,灵堂部分都是偷拍的,有点闪,却还算清晰。楚离以他家属的身份站在灵堂里,神情虽然哀伤,却远不到哭晕几次的地步。

    楚离喜欢他吗?

    陆非其实也不知道,楚离从没说过喜欢他,和他相处时也没有表现出别的感情。

    他和他,都有对方的私人号码,却极少联系,见面聊几句,没事各安好,如水的交情,简单干净。

    不过,现在想再多都没用,在世人的眼中,陆非已经死了,他变成了几把骨灰,在陵园永久沉眠。

    他虽然也是陆非,却已是千差万别。

    还有陆悠然,他上辈子的亲生母亲。

    她愧疚的站在他的墓前,她愧疚的说她是陆非的妈妈,却没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伤。

    她承认她是陆非的母亲,是

    笃定他认不出她吧?

    她的愧疚,是对

    她自己的良心的吧?

    他的死,对她来说,大概和陌生人死亡没什么区别吧?

    也不是,或许还是有区别的。

    他活着,她有私生子的秘密就会有曝光的危险,看她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哪家豪门的太太。

    他这个随时有可能成为她污点和笑柄的私生子,死了,正好。

    陆非的负面情绪犹如汹涌海潮,不停的翻腾着,陆悠然的脸和曾经备受欺辱的画面在他脑海中重复交织着,汹涌而来的恨意让他双眸猩红,整个人都透着几分妖异的感觉。

    手机就在他的身边,不断的响着,一次,两次,三次

    他知道是谁打来的,他不敢接,怕把怒意转移到那个对他很好的女人身上。

    陆非深深闭上眼睛,他不得不利用以前学过的心理知识自我调节,他厌恶着他的亲生母亲,但他现在也是有家人的,他不能为了她毁了他好不容易等到的温暖。

    他和陆悠然,只是偶然相逢,相遇之后,就又是陌路。

    陆悠然不会在意他怎么想,计较太多,痛苦的也只会是他而已!

    待情绪平复些许,陆非接通了刘阿姨的电话,简单说了几句就想挂断。

    电话那头的刘阿姨却是敏锐的察觉到了什么,她试探着问:小非,你声音不太对,是不是遇上不开心的事了?

    陆非清着声音道:妈,我没事的,可能是下午没睡饱,有点累。

    刘阿姨松了口气,说道:没事就好,那你早点休息,妈不打扰你了。

    陆非道:好的,您和我爸也早点休息,看电视别太晚,容易伤眼睛。

    刘阿姨笑着压低声音,像是和陆非分享秘密似的说:你爸他啊,现在正在捣鼓买回来的菜谱呢!说是等你回来就做给你吃,要给你一个惊喜。你不知道,他就做个煎蛋,咱们家的鸡蛋都快让他祸没了。

    陆非往后一仰,轻笑着说:那您得赶紧阻止他,别让他把厨房也祸了,到时候辛苦收拾的可是您。

    刘阿姨道:他嫌我不会变着花样做菜,他能就让他做,等他学会了,我也轻松点。

    陆非弯着眉眼:您高兴就好。

    陆非隐约听到,从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刘警官佯装不满的声音:偷偷摸摸的,是不是在和儿子说我坏话呢?

    没有,在夸你呢。刘阿姨应了一嗓子,说道:儿子你早点睡,妈挂电话了。

    陆非道:妈,我爸白天上班累了一天,回家就叫他多休息,让他别折腾了。我会做菜,等我回来,我做给您们吃。

    挂完电话,陆非的负面情绪仍然没有全部平息,却也没有之前那种被窒息的感觉了。

    毕竟是心里有事,陆非瞪着昏暗的天花板熬到半夜才勉强有了睡意,以至于次日醒来的时候是顶着两只熊猫眼的。

    陆非来京都是有正事要办的,他随便吃了点东西当早餐,直奔目标而去。

    经过两个小时的车程,陆非就站在了一家装修得颇为低调的存储行面前。

    这家存储行和别家存储行最大的不同,是它的运作方式。

    这是一家摩斯密码存储行,存和取都不需要户主的证件信息,只要存件密码和取件密码能够对应,就没问题。

    这家存储行是他无意中发现的,刚好那段时间他又有物件需要额外保存,就选定了它,现在倒是方便了他。

    陆非吐出一口浊气,缓步走了进去,存储行的客人还不多,很空闲。

    行员礼貌上前询问:您好先生,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陆非点头道:你好,我取件。

    行员道:取件是吗?请问您的物件首位号码是多少?

    陆非道:a

    因为存储行多是实物存储,行里就会根据物件价值将存储物件分级,不同等级不同的收费标准,a级被划分在贵重物区。

    陆非被引至取件区,他的面前摆着解码工具,只有打出与存件密码对应的取件密码,他才能带走存在这里的东西。

    陆非仔细回忆着他当初设置密码的细节,确定不会出差错后才开始解码。

    十分钟后,他郑重按下了确认键。

    同时,电脑荧幕画面转变,展现出当初所存物件的具体信息,以及户主登记的资料。

    扫过重点,确认无误,再次输入取件密码。

    陆非不知道,在他再度按下确认键的时候,楚离的手机被连续传进了几条短信。

    第16章

    楚离不记得他这是第几次被送进医院急救了,他只知道这半个月的时间,他清醒的时间不是在墓地就是医院。

    墓地是他去的,医院是被送来的,昨天应该也不例外。

    经过打针吃药等系列治疗,他的高烧也退了,人也清醒了,但昨天在墓地看到的身影却在他的脑海中徘徊不去。

    那个动作,真的好熟悉,熟悉到不像是幻觉。

    楚离从没这么希望过,希望这世间能有魂魄鬼神,如此他就能再自我欺骗,说陆非真的回来了。

    他不悲不喜的躺在床上,眼神空洞的盯着点滴瓶,默数着落下的点滴。

    在楚离住院的这段时间里,医院里的专业医生都轮流来给他检查身体,检查的结果都不太好,说是心里郁结,养病时最好能放松心情。

    楚离面无表情的听着,对医生的话,消极对待,既不配合,也不反抗。

    楚父和楚母走进病房见到的就是楚离发呆的模样,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脸色惨白,神态呆滞,仿佛身体中的大半生机都被抽空,只留下一具会呼吸的尸体。

    楚父和楚母都没想到,陆非的死竟然带给了楚离这么大的打击,要是能早知道,他们就算是用绑的也得把陆非变成楚离的人。

    楚母心疼极了,她缓步上前,抚着楚离冰凉的手,说道:小离,算妈妈拜托你,先好好养病行吗?

    楚离眼珠子轻微动了动,还是没有说话。

    一个月不到,原本丰神俊朗的儿子变成这么副半死不活的样子,楚母光是想想,都心如刀割。

    楚母抹着发红的眼角,说道:小离,你的人生还长,你还有我们,别再折腾自己了好吗?

    楚父和楚母都特别宠爱楚离,平时半句重话舍不得说,看到他这样,有心教训几句,却又狠不下心。

    楚母话落许久,楚离才说道:爸妈,我会好的,别担心。

    等了这么久,才等到这句话,楚母差点喜极而泣,就连打算摆出严父姿态的楚父也松了口气。

    楚离从小就重承诺,他答应的就一定会做到。

    楚父和楚母在病房陪着楚离,直到他再次睡下才起身离开。

    然而,楚父和楚母刚离开不到五分钟,楚离就被一阵急促的震动声惊醒,他猛地从病床上弹坐起来,脖颈僵硬转动着,目光在病房里逡巡着,最终落定在置物柜上,那里放着他的手机。

    楚离不喜欢捣鼓手机,他手机上的功能多是原始功能,来电和短信的声音模式都是手机的预设声音。

    只除了一个人,他是例外的,他怕错失了他的消息,和他相关的他都设成了震动。手机随身放着,只要有点反应,他就能感觉到。

    接二连三的震动让楚离来不及区分是幻觉还是现实,他扯掉手背上的针头,赤脚下床,踉跄着朝置物柜走去。他身上没有多少力气,每一步,都像是走在云端,随时都有坠落的危险。

    拿到手机,点开短信,在看清短信内容后,他再也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手机从他的手间滑落,与地面相撞时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楞在原地,难以置信:怎,怎么可能?

    不过片刻,他又慌乱的蹲下身,把手机捡了回来,把短信的内容又逐字逐句的看了几遍。

    护士到点来病房给楚离换药,却连个人影都没看到,她里里外外找了一圈,终于确定,楚离又逃跑了。

    取件需要时间,陆非又是储物行里的大客户,在等待处理的时间里,他被安排在招待室,好茶好点心的招呼着。

    等了将近两个小时,才等到满脸歉意的周经理,在经理的身边,站着形容憔悴的楚离,以及两个抬着保险箱的工作人员。

    楚离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他近乎透明的唇瓣上被咬出了一排深深的齿痕,他还能站在这里,估计是逞强逞的。

    陆非蹙眉,淡声道:周经理,这是什么意思,贵行所谓的绝对隐私,就只是个幌子?

    周经理看了眼没有要回避意思的楚离,讪笑道:陆先生放心,楚先生是我们的董事,他今天是来视察工作的,不会影响交易隐私。

    陆非笑看着都快站不稳的楚离,要表达的意思不言而喻。

    睁着眼睛说瞎话。

    陆非往沙发上靠了靠,说道:只要我打开保险箱的密码,确认过物品,这场交易就算是完成了吧?

    周经理指挥工作人员小心的把保险箱摆到陆非面前,微笑着说:是的陆先

    生,您现在就能打开最后一道密码,在确认物品无误后,就可以带走它。

    楚离在陆非右手方向的单人沙发上坐定,从他的角度,刚好能从侧面看到保险箱打开后的全景。

    他抿着唇,双手紧紧揪着裤管,盯着陆非的动作。

    楚离会带病出现,就表示他可能知道这保险箱原来的户主是谁!

    也

    仅此而已!

    保险箱里的物品是陆非亲手放进去的,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里面有些什么?

    可是,现在的他应该所知不多。

    陆非微调表情,输入密码,打开保险箱,把保险箱里的赤色木盒捧了出来。

    在打开木盒的瞬间,他的神情迅速变化,从兴奋,到目瞪口呆,到惊叹,到不可思议,转折无痕。

    可惜,他的表演无人观看。

    明色的绒布里,盛放着几件巧夺天工的翡翠制品,其中以最中间的福娃形雕最为通透无暇。福娃形雕长约十余厘米,从上而下,整体莹白,晶莹凝重,无丝毫杂色。

    其余几件玉制品是剩下的边角料雕制而成,多少都掺杂了别的颜色,却在雕刻师巧妙设计下变得同样精致美丽。

    陆非抚着木盒的边缘,心中感慨万千。

    雕刻的原石是无意中得来的,当时的他也不缺钱用,就带着玉石找到了著名的雕刻家张先生,并出大价钱请他把翡翠雕刻成制品。

    当张先生问他想要什么形态的成品时,不信神佛的他下意识的想起了胖嘟嘟圆滚滚的福娃。

    福娃对他的意义非凡,所以即使过了十余年,他也能回忆起他的大概样貌。

    于是,他就按照记忆中福娃的模样描述给了张先生,没想到成品出来后,竟然与他记忆中的福娃有七分相似。

    在玉雕展露人前的瞬间,楚离哭了,无声却悲伤。

    这是陆非第一次看到楚离在清醒的情况下在人前流泪,他不习惯的往楚离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抽了几张纸巾递给他。

    然而,被拒绝了!

    准确的说,是楚离的眼中只有玉雕,把他无视得彻底。

    过了许久,楚离收拾好情绪,问道:你是谁?

    陆非起身,朝楚离伸出手,疏离笑道:刚才忘了和楚先生作自我介绍了,我是陆非。

    楚离颤抖道:陆非?

    陆非点头:陆地的陆,是非的非。

    楚离有刹那恍然,他仿佛又看到了陆非,听到了相似的话。

    大爷我叫陆非,陆地的陆,专门惹是生非的非!

    陆非走了,又有新的陆非出现,还状似与以前的陆非关系密切。

    楚离的心脏忽然揪疼起来,十几年的追逐,说到底,他只是暗恋者而已,见面时连丝毫感情都不敢表露的可悲暗恋者!

    他只会找尽机会与陆非偶遇,与他说几句话就心满意足,关于他私人的问题,却不敢涉及。

    比如面前的,与他同名同姓的陆非,他就从未听他提及过。

    楚离回神,再度无视了陆非,直白询问:陆先生,能否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陆非先生有东西寄存在我们行里的?

    和陆非是什么关系,怎么从他手中拿到摩斯密码的?

    陆非正色道:不好意思,这关系到个人隐私,不方便透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