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个下午,常思过与白秋渝形影不离,即使白秋渝提出要去溪边清洗衣袍上的血迹,也没让她离开三丈之地,他只是背过身去,防着木魅对白秋渝使手段。
他开启的天眼术视线尽量避开脱去衣袍的女子,但是那白腻的美好,偶尔视线余光扫到,还是让他心境大受磨砺,简直比与谷梁家两名练气士战斗一场还令他吃力。
但一想到这厚脸皮的女人,把他也看光了。
现在他不是有意看回来,算是扯平。
夕阳西下。
暮霭香风,峰岚如画。
白秋渝不知是有所察觉还是怎的,回到山洞,还满脸通红,眉眼带羞。
常思过也不去管她,用石头把门堵严实,盘坐在山洞正中平整石头上,颇有些迫不及待从怀里,实则是从珠子空间,掏出那本缴获的叫《法术初解》册子,是很正规的印刷字体,想来在山上是大众普罗货,封面已经卷边发黄。
翻开册子,快速浏览一遍,这是一本讲解初级五行法术的入门典籍。
略过其它四系,常思过再翻到火行卷,逐字细看。
书册上下左右和行距的空白处,标记有浓淡不同笔记心得,写着前人对术法的理解与延伸运用,偶尔还有涂抹,和“狗屁不通”、“误人子弟”等尖锐评语。
常思过不看那些心得笔记,免得被误导,三遍之后,合上书册沉思。
不多久,身上涌起一层淡淡赤色光罩,水波纹一样荡漾着渐渐稳固。
在另一边烤制食物的白秋渝,自是注意到常公子身上气息变化,眼中露出一丝羡慕,又不知想到什么,脸上被火光映得通红,忙转身背对着坐。
登徒子!
哼,假正经!
学会“火盾术”,常思过面上露出一丝欣喜。
随后又学会真正的“炽焰术”,不再是他自己瞎琢磨出来的伪劣版本。
屈指一弹,两丈外的石壁角落,腾的冒起一团火焰,只几息,便把石壁烧出一个拳头大的孔洞,忙一弹指熄灭火焰。
再体会火焰在拳头和身上流淌,温柔如水,又层次分明的奇特感受。
他终于明白以前那样浑身冒着熊熊大火,看似威风举动,其实就和土鳖杀手何睦一样,要多陋就多陋。
浪费到家,还根本发挥不出炽焰威力,只怪他被何睦那厮带沟里去了。
法术的神奇,让常思过不知不觉沉迷其中。
过一阵他又上手“附炎术”,反复使用数次之后,待得再研究“火爆术”时候,这才发现他吸收两颗丹药而得来的法力,几乎被他挥霍消耗一空。
苦笑着拍了拍额头,常思过忙收了书册,在白秋渝的招呼下,坐过去吃肉喝汤。
饭罢,常思过又温习琢磨片刻,完全记熟他新学的三种火系法术。
这才盘坐山洞中间,专心修炼,只留一分心神注意外界情况,等于是睁一只眼睡觉,他已经习惯如此了。
白秋渝把所有的食物腌制烤干,挂在石壁上,又用短刃裁剪皮子。
慢工出细活,她不赶时间,待天完全黑透,便把东西收捡一堆,在角落铺上皮子,盘坐上面打坐,始终不离开常思过三丈距离,这是常公子对她的嘱咐。
那只木魅对她造成的心理阴影,短时间内,是挥之不去了。
还是与常公子在一起感觉安全。
即使被登徒子偷看,她也愿意。
夜晚的兽狱杀机四伏,不时从远处传来的嘶吼,影响不到山洞内修炼的两人。
不知不觉,到了快午夜时分。
常思过缓缓吐气收功,站起身,见白秋渝也睁开眼睛,一双美目注视他。
石壁上豆大的油灯光,把两人的身影给晃到一处挨着。
常思过沉吟片刻,道:“待会儿,我可能会有些异状,你不要太接近我,帮我护法一刻钟。”他也不知会有什么异状。
刀气淬体,这种高级别的享受,他也是新媳妇上花轿头一遭。
白秋渝见常公子说得郑重,唰一下拔出长剑,道:“要不还是去里面密室?我守门口,帮你护法。”万一有异兽闯进山洞,她可以挡门口厮杀争取时间。
想劝说常公子不要如此拼命修炼,却开不了口。
常思过想了想,点点头走进左边石室,真要是失控到大火把身上衣袍又烧干净,白秋渝在门口看一眼也可避开到门外,不至于太尴尬。
把竹鞘银刀放右边顺手位置,坐在上次被烧得半琉璃化的石台上,常思过闭目严阵以待,气息化作真元,布满全身肌肤,缓缓流淌,浪费一些也无所谓。
约莫过了半刻钟,常思过察觉怀内单独放置的那颗赤红珠子,有锐利之气迸发。
来了!
下一瞬间,常思过便浑身颤抖,浑身冷汗如雨。
刀气无形无质,又锋利无匹,在他皮肤肌肉和骨骼处纵横切割,肆意刺扎。
剧痛使得他差点闷哼出声,拳头紧捏,身躯紧绷到咯咯作响。
这与范老教头用药物浸泡、棍棒捶打再浸泡药煮的痛苦,完全两回事,这是剥皮切骨之痛,与烈火焚身相差伯仲,他还坚持得住。
白秋渝在刀气迸发瞬间,有所察觉,随即看到常公子的惨状。
她浑身发毛,这人狠起来,连自个都不放过。
太狠了吧!
她看不出常公子用的什么手段折腾自己,只看那瞬间殷红的皮肤,青筋暴突到扭曲的面孔,便知常公子如此年轻,远超同龄人的修为实力是怎么得来的了。
嗤,捏紧的拳头皮肤上崩出一道细口子,有一丝鲜血溅出。
嗤,又一丝鲜血。
白秋渝转头不敢再看,如此霸道自虐,看得她不忍。
她守在门外,只期盼常公子别把自身弄出毛病,这里是兽狱险地,还有一只木魅躲在暗处明显不坏好意,她根本就对付不了……
被石块堵住的石室窗口,有一片细叶悄悄伸进一点绿色。
在缝隙呆了片刻,又悄无声息缩了出去。
“……粗鄙武夫!”
空中留下一道若有若无的细声。
一刻钟的刀气淬体结束,常思过汗水滴答,缓缓摊平在石台上足足躺了又一刻钟,才慢慢蜷缩着爬起来,他此时看着实在有点惨,浑身皮肤没有一块完好,纵横开裂又结痂的血口,看得瘆人。
但一想想今后每天都要经受一刻钟的如此痛苦。
还似乎没有尽头,坚韧如常思过,也不觉心中哇凉。
死了算球哦!
这把破刀,不要了吧。
……念头才起,一丝锐利刀气从他膻中窍穴迸发,似乎是狠狠劈在他脆弱的心脏上面一般,面孔顿时痛得皱成抹布。
他终于明白这破刀叫那么个破名字——杀心啊,忍不住惨叫出声:
“嗷呜……”
玩笑啊大哥,玩笑都不能开啊?
抑扬顿挫堪比狼王的嚎叫,吓得外面守着的白秋渝一跳。
持剑跳进去看时,只见常公子双手捧心,身躯蜷缩得像煮熟的大虾,从石台上往地面翻滚,双目圆睁,濒死鱼眼一样缺乏生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