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应蓝对皇后齐雪筠这个主意十分抗拒,将脑袋摇得如同拨浪鼓,“皇祖母,应蓝这辈子哪怕不嫁人,也坚决不给人做小,不管是谁的小,不管是太子侧妃,还是皇贵妃,都是小,我绝对不做!”
皇后齐雪筠只好摆摆手,“知道了,算了,别说这件事了。你哥哥的亲事筹备得怎样了?”
佳郡王元应佳和唐安侯府的唐海嘉定了亲,两人要赶在齐王妃鲁玥儿的百日热孝之内成亲,已经定了五月二十八日的婚期。
“快了快了。”元应蓝很高兴皇后齐雪筠的注意力终于转移了,“东西人手都准备好了,唐安侯府已经在量新房尺寸,准备铺房了。”
“这就好。”皇后齐雪筠脸上露出一丝喜色,“只要你哥哥成亲生子,我们就没有什么可顾虑的了。”
元应蓝笑着点点头,明白皇后齐雪筠的意思。
“皇后娘娘,张老夫人求见。”坤和殿的宫女在门口脆声回报。
元应蓝收了笑容,“皇祖母,张老夫人最近进宫进得可真是勤便。”
她这几天来了三次皇宫,居然有两次都遇到张老夫人请旨求见!
皇后齐雪筠对张老夫人礼敬有加,当然每一次都宣她进来了。
“也是为了家里的孩子。”皇后齐雪筠轻笑,“张家能出一个能臣,也是你和你哥哥的福气。只是咱们的丞相阁,那是一个萝卜一个坑。萝卜都在,就没有多余的坑,实在是棘手。”
“您是说,张老夫人是为了家里人求个官职?”元应蓝好奇地问道,“是张家四爷?”
张家如今最有出息的人,也就是张四爷张绍天了。
可惜如今是他大哥做副相,五相里面又没有空出来的位置,他就无法入阁做副相。
不能做副相,能发挥的作用就小很多。
“皇祖母一直头疼,要如何寻个碴儿,把有些不听话的人拉下来就好了。”皇后齐雪筠低声道,手里拿着茶杯盖儿,刮着茶杯沿,发出吱嘎的响声。
元应蓝默默地起身,本来正想告辞离去,听了皇后齐雪筠的话,又想起刚才听说的郑昊自请贬为庶民的先例,心里一动,眼神闪烁着往四周看了看,见没有旁人在跟前,便快步走到皇后齐雪筠身边,压低声音激动地道:“皇祖母,我倒是突然想起一个法子,说不定可以帮到张家的忙!”
“什么法子?”皇后齐雪筠低着头,举着茶杯放到嘴边吹了吹,从茶杯沿上抬起眼眸看着她。
元应蓝伏到她耳边,一字一句地道:“皇祖母,我在以前大周留下来的古书里见过,那时候的尚主之人,都不能担任实权官职。咱们东元国是不是也应该遵循古法,定这样一个规矩?——凡是尚主之人,不得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只能担任虚职!”
皇后齐雪筠身子震得抖了抖,手里的茶杯跟着乱晃,连茶杯里的茶水都泼了出来,但是她没有一点都没有注意到,反而双眸定定地看着面前空旷的大殿,过了许久,才缓缓绽开一个微笑,连连点头,说道:“好好好!这个主意不错!简直是一箭双雕!”说完又看向元应蓝:“不过,这可是一柄双刃剑,你确定要提这个规矩?”
元应蓝含笑道:“我既然提出来,自然自己也是要遵守的。皇祖母不用为我担心。”
反正她还没有定亲,而且她根本不想嫁给任何人,因此这个提议,对于她来说,根本就是有利无害,但是看在他人眼里,却觉得她是大公无私,还会对她寄以深切的同情……
而盈袖就不一样了,她是定了亲的人。
虽然谢东篱跟盈袖定亲的时候,她还不是郡主,但是现在,她是正儿八经的皇室郡主!
就算不是有封号的公主,可现在的皇帝元宏帝并没有女儿,所以元盈袖和元应蓝这两个直系郡主的位置,跟公主没有差别。
如果盈袖的爹元健仁做了皇帝,盈袖就是公主。
如果元应佳做了皇帝,元应蓝就是长公主。
这样一来,谢东篱还想娶盈袖的话,就不得不辞去副相的位置了。
谢家没有别人可以入丞相阁,所以事情又会回到当初的状态,就是剩下的这个丞相位置,可以给张家了。
“……这样我们倒可以看看,谢副相,对盈郡主,到底有多情深意重。”元应蓝嘴角带着一抹讥嘲的微笑。
男子都是贪新忘旧,利欲熏心。
女人永远只是他们生命中的点缀。
元应蓝对此看得十分清楚。
郑昊为了沈遇乐能做出自请贬为庶民的举动,元应蓝倒是很佩服他,但同时也看不起他,觉得一个男人只知道围着女人转,虽然可以说儿女情长,但是下一句就是英雄气短,实在不像男儿。
可惜了郑昊俊美无俦的容貌,他的为人处世根本没有放在元应蓝眼里。
谢东篱倒是不一样,既才高,又有貌,好像对盈袖还是专心得很。
元应蓝完全看不出盈袖有什么好的地方,值得谢东篱这样为她死心塌地。
皇后齐雪筠笑着点点头,“说得好!论痴情种子,咱们东元国也不能让南郑国抢了先,是吧?看看咱们的谢副相,有没有郑二皇子的魄力!”
元应蓝跟着道:“皇祖母,这件事,您要好生安排,不能让皇祖父提前知道了,有了防备就难以成功了。”
皇后齐雪筠摆了摆手,“我自然知道,你放心,先回去吧,我要见见张老夫人。”
元应蓝会意,福身退下,回齐王府去了。
皇后齐雪筠召了张老夫人进来说话。
两人这一次足足说了一个时辰,后来还留张老夫人吃了晚饭,才放她回去。
张老夫人回到张家的时候,已经快天黑了。
齐漱玉在上房候着她回来。
见她一进来,齐漱玉就端了香薷饮上来,给张老夫人祛乏。
“姑母,您怎么去了这么久?可是累着了?”齐漱玉跑前跑后地伺候,很是尽心。
张老夫人笑容满面地接过香薷饮吃了一口,那甘甜很是爽口,吃得很开心,笑道:“漱玉,真是劳烦你了,这些事情是丫鬟做的,你不要累着了,去那边坐着吧。”
齐漱玉站在她身边,笑道:“我不累,姑母趁热吃吧。”
就在这时,张老夫人的两个儿媳妇进来定省了。
第一个是张绍洪的夫人曾惠言,第二个就是张绍齐的夫人赵桂婵。
两人一起上前行礼。
张老夫人“唔”了一声,将手中的香薷饮吃尽了,顺手把碧玉碗递到齐漱玉手里。
齐漱玉接过那碗,突然脸色一变,忙将碧玉碗放到桌子上,自己“呕”了一声,捂着嘴,飞快地往内堂跑去了。
“咦?齐表妹这是怎么了?”赵桂婵故意惊讶地问道,“可是吃坏了肚子?”
曾惠言不在意地道:“若是吃坏了肚子,就不要在老夫人身边伺候了,免得传染给老夫人。”
两人说着话,就听见从后堂传来齐漱玉一阵阵呕吐的声音。
那声音听起来,很是耳熟。
曾惠言和赵桂婵都是过来人,不由对视一眼。
曾惠言是一点都不知道怎么回事,赵桂婵却在心里暗暗好笑。
这府里的人差不多都知道了,就大嫂子还不知道呢……
大哥跟齐漱玉两人已经偷了有一阵子了,如今恐怕是纸包不住火了。
赵桂婵拿帕子掩在嘴边,笑道:“瞧这吐得这样厉害,还是请个太医来给表妹诊治一番吧?”
张老夫人也听着有异,不动声色地道:“去请太医。”又对两个儿媳妇道:“你们先下去吧,叫老大回来的时候来我这里一趟。”
“是,老夫人。”曾惠言和赵桂婵一起福身退下。
她们走没多久,一个太医就被请了进来,随着太医一起进来的,就是张绍洪了。
他一边请太医进门,一边问张老夫人:“娘,您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
张老夫人冷声道:“我哪里都不舒服,你问得太晚了!”说着,起身对着那太医微微颔首,道:“请您帮我的外甥女瞧一瞧。”
那太医被人领着去了后堂。
张老夫人没有进去,只是冷冷地看着张绍洪。
张绍洪被看得心里发憷,讪笑着道:“娘,您怎么这样看着我?”
“你问我,我问谁?”张老夫人怒从心头起,拿起拐杖就捶了张绍洪一仗,“看看你做的好事!”
张绍洪心里一惊,暗道难道自己跟齐漱玉的事,被娘发现了?
他惊疑不定地在外堂等着,终于等到那太医出来了,对张老夫人拱手道:“恭喜张老夫人,令外甥女有喜了!”说着,赶紧脚底抹油,告辞而去。
张老夫人霍然起身,往内堂走去。
张绍洪大惊,忙跟着走了进来,将里面的丫鬟婆子哄了出去,只有齐漱玉一个人面色惨白地跪在地上。
“姑母,姑母,都是我的错,您别怪大表哥。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生下这个孩子,就寻个庵堂出家!——可是求求您,让我把孩子生下来吧!”他抓着张老夫人的衣角,苦苦哀求,痛哭流涕。
张绍洪见到了这个时候,齐漱玉还维护他,腿一软,也给张老夫人跪下了,磕头道:“娘,都是儿子一时糊涂,您别怪漱玉。”
张老夫人早知道这件事,只是没有弄出孩子,就睁只眼闭只眼,如今瞒不下去了,却也只恨得抽了张绍洪几拐杖,才道:“漱玉,你先下去。这个孩子是我张家的种,你放心,不会让你吃亏的。”说着,命人送了她回去严加看守,免得她做傻事。
而对张绍洪,张老夫人就没有那么好说话了。
她盯着他静静地看了一会儿,才道:“老大,你照我说的做,我就成全你和漱玉,如何?”言下之意,就是不照她说得做,她就不会成全他们了。
张绍洪本来大部分时候都听张老夫人的话,如今到了这个时候,更是言听计从,忙道:“娘,您尽管说!只要我力所能及,一定做到!”
“那好,我要你在大朝会的时候上表陛下,要求凡是尚主之人,不得担任有实权的官职,只能担任虚职。”张老夫人拍了拍桌子,对张绍洪下了死命令。
张绍洪吃了一惊,马上反应过来,这是要针对谢东篱!
面色犹豫了一阵子之后,他点点头,咬牙道:“儿子试一试!不过谢副相狡诈奸佞,这个法子,不一定能拉他下来。”
他看得出来,张老夫人的这个主意,是为了给四弟腾位置。
“你不试一试,怎么知道不行呢?”张老夫人胸有成竹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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