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不要胡说八道!一家子人,昨天还好好地,怎么就都死了?!我看你是瞎了眼吧!”元应佳大步上前,揪住那管事的衣襟,握拳兜头照他脸就揍了下去。
那管事不敢叫痛,只是用手抱着头,结结巴巴地道:“郡王爷,这种事小的如何做得假?这会子大理寺的衙差想是都去了!”
元应佳的小厮们一拥而上,护着他连声道:“郡王爷,仔细手疼!让小的们收拾这个狗奴才!”
“住手!”元应蓝见这里闹得不像话,外面还有下人们探头探脑,便出声喝止,一边拉了元应佳到旁边,低声道:“哥哥,你在家里主持母妃的合棺仪式,我带了人去鲁家看看吧。若是……他们真的遭遇不测,也好催着大理寺好生断案,一定要把凶手找出来!”
元应佳虽然一向不喜欢鲁家人,但这么多年来,他也是把他们当外祖家的,逢年过节,他都会跟妹妹去鲁家拜年,跟那里的亲戚朋友们痛饮几杯。
他抱着头,眼圈都红了,喃喃地道:“……怎么就死了?怎么就都死了?!”
“……哥哥,你别太难过了。”元应蓝的眼圈都红了,她握住元应佳的手,“哥哥,我只有你,你也只有我了……”
元应佳闭了闭眼,将元应蓝抱入怀中,拍拍她的后背,沉声道:“别怕,有哥哥在,不会让你吃亏。”
经历了亲娘和外祖家突如其来的丧事,元应佳似乎一夜之间长大了,沉稳许多。
元应蓝在元应佳怀里悄悄抬眸,看着他高直的鼻梁,方正的下颌,紧抿的薄唇,还有大大的眼睛,在心里微微叹息一声,睫毛飞速地抖动,从眼里滚出一颗泪珠,顺着睫毛尖滑了下来,落到元应佳的前襟上。
兄妹俩静静地站了一会儿,便分头行事。
元应佳在齐王府主持齐王妃鲁玥儿的合棺仪式,元应蓝带着人去鲁家住的大宅,打听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去的时候,大理寺的衙差果然已经在这里了。
鲁家门口拉起长长的绳子,围了起来,不许外人进出。
衙差们在里面四处搜寻,看看有没有什么蛛丝马迹。
可是和庆喜班的人死的情形差不多,鲁家的人也好像是突然离世。
他们大部分人都在床上安睡。
几个灶上的婆子在厨房里,保持着做早饭的姿势,一个在往灶膛里塞柴火,一个正揭开锅盖,要看锅里的粥煮好没有。
到了这个时候,那锅里的粥早糊了,元应蓝一走过去,就闻到一股糊味,忙掩着鼻子跑出来,对衙差问道:“那灶膛里面的火怎么不灭了?还在烧呢,锅里的粥都糊了。”
那衙差忙道:“回蓝郡主的话,这里是犯案场景,我们头儿说了,在主官来之前,这里一切东西都不能动。”
“那你们主官呢?”元应蓝脸色发青,靠在院子中间的影壁上捂着嘴,像是随时会呕吐的样子。
“我们主官刚进宫回报去了,马上就来。”那衙差觑着眼睛打量元应蓝,“蓝郡主,您要不要先回去?这里是刚咽气的人,不干净,小心撞客着了。”
元应蓝心里一阵阵犯恶心,确实很难受,将手拿下来,捂在胸口,哽咽着道:“这是我外祖家,我舅舅家,我母妃的娘家人,就这样突然去了,我和哥哥都受不了。等你们主官来了,记得跟他说,好生断案,一定要还我家一个公道!”
“一定!一定!”那衙差点头哈腰送了元应蓝出去。
元应蓝带着人走了,大理寺这些衙差才松了一口气,都摇头道:“这种地方,男都不想进来,这蓝郡主倒是胆子大,非要进来看。我看啊,她真是被吓着了。”
“应该找高僧来给他们齐王府念念经。也不知道撞了什么邪……”
“嘘!你可别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这天下的福气啊,有人得多了,有人就会得少。本来是皇太孙,现在却成了郡王,如今连亲娘和外家都没有了,唉,可怜啊……”
这些衙差都往不远处元王府的宅子看了看。
因为西城坊区元王府还在修建中,元王府一家人还是住在他们以前的宅子里,只是门楼换成亲王制式,门匾也换成了御笔亲书的“元王府”。
元应蓝回到齐王府,正好合棺仪式已经结束了,她就和元应佳一起进了宫。
“皇祖母,您一定要跟我们做主啊!”元应蓝和元应佳膝行着来到皇后齐雪筠跟前,抱着她的膝盖哭泣。
皇后齐雪筠头上戴着蛋青色绣绿萼梅的抹额,太阳穴上还贴了一个圆圆的膏药,一脸憔悴的样子。
“怎么了?你们母妃的事,大理寺那群老杂毛不肯松开,本宫也很头疼啊。”皇后齐雪筠还不知道鲁家的事,以为这俩孩子是想催着大理寺继续追凶。
元应蓝和元应佳嚎啕大哭,一起道:“皇祖母,我母妃的娘家今天早上刚刚发现全都死了!”
“什么?!鲁家人都死了?!”皇后齐雪筠一下子瞪大眼睛,很是惊诧。
“早上本来要等他们来王府参加合棺仪式,结果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后来我们派人去请,才发现……”元应蓝抽泣着没有说完,就再一次扑到皇后腿上痛哭。
皇后齐雪筠的一只手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
过了许久,才喃喃地道:“……死了也好,死了也好……”
“皇祖母?!”元应蓝和元应佳听见皇后齐雪筠的话,一齐讶然抬头,不明白皇后为什么要这样说。
皇后齐雪筠定了定神,阴沉着脸道:“难道本宫说错了吗?这一家子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没有他们拖累,你们兄妹俩还好过些!”
元应蓝和元应佳低下头,不敢接话。
再不堪,也是他们母妃的亲人啊……
皇后齐雪筠从来没有把鲁玥儿当真正的儿媳妇,所以在最初的震惊过后,很快平静下来,不以为然地道:“死了就死了,厚葬了吧。”
“可是……可是……他们死得不明不白。”元应蓝喃喃地道,“昨儿还抬着母妃的棺材去元王府闹了一通,没想到今天全家都死了。”
“昨天去元王府闹了一通?今天就死了?”皇后齐雪筠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元应蓝便把昨天鲁家人趁他们不在家,抬着鲁玥儿的棺材去元王府门前大闹,给了元王妃好大没脸的事说了出来。
皇后齐雪筠听了半天,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情,道:“嗯,鲁家人不能这样不明不白地死了。来,你们跟本宫过来。今天是大朝会,本宫领你们去保和殿上喊冤去!”
元应蓝和元应佳吓了一跳,待要不去,皇后齐雪筠却回头看了他们一眼,道:“就这点儿胆子,还想做大事?”
元应佳马上站了起来,上前扶住皇后齐雪筠的胳膊。
元应蓝也迟疑着起身,上前扶住皇后齐雪筠另一边胳膊。
三个人先去换了正式礼服,才带着宫女和太监往元宏帝和朝臣举行大朝会的保和殿行去。
来到保和殿门前,守门的御林军拔刀不许他们入内。
皇后齐雪筠手拿皇后金印,庄重地道:“本宫有重要的事回禀陛下,一刻也不能等。”
“如果是内宫事务,皇后娘娘可以等大朝会结束之后,去九仪殿见陛下。”门口的御林军首领彬彬有礼说道。
“本宫要回禀的事,事关东元国数十条黎民百姓的人命!你跟本宫说,这是内宫之事?!”皇后齐雪筠问到那御林军首领脸上,然后一挥手,将他们推开,大步往保和殿里面行去。
“皇后娘娘驾到!”
“佳郡王到!”
“蓝郡主到!”
门口的太监忙扯着嗓子往里面通传。
元宏帝正跟臣子商谈国家大事,听见皇后带着元应蓝和元应佳闯进来了,微有不悦,但是并没有发作,两手撑在上首的龙案上,目光幽深地看着宝座下方的大殿。
皇后齐雪筠手捧着皇后金印,对元宏帝躬身行礼,道:“陛下,臣妾有重要大事回报。”
沈大丞相上前一步,想要阻止皇后齐雪筠。
“说。”元宏帝用眼神制止沈大丞相,示意皇后说下去。
皇后齐雪筠的目光先在朝臣脸上溜了一眼,才一脸严肃地道:“陛下,最近京城连发命案,每一次都是数十条人命!臣妾想知道,是谁这样猖狂,不把我东元百姓放在眼里,想杀就杀,想打就打?!”
元宏帝耷拉着眼皮,看了看刑部尚书和大理寺卿。
这两人互相看了看,一起出列,对元宏帝躬身道:“陛下,不知皇后娘娘说的是哪一起命案?”
“你们还问本宫?”皇后齐雪筠一幅痛心疾首的样子,“你们是做什么的?这些事情还要问本宫?”
“回皇后娘娘的话,京城大一些的命案,最近有三宗,一宗是齐王妃鲁玥儿突然死亡,一宗是庆喜班突然死亡,还有一宗是齐王妃鲁玥儿的娘家鲁家突然死亡。皇后娘娘,您是的东元百姓,是指的这三宗吗?”大理寺卿拱手问道。
皇后齐雪筠点点头,“正是。你说说,为什么不敢去抓凶手?!”
大理寺卿为难地摇头:“这三宗命案离奇之极,凶手不是那么好抓的!”
“离奇?哈——!”齐雪筠呵了一声,“真的离奇?难道不是你们畏惧权贵,包庇凶嫌?不说别的,就说鲁家人,他们昨天刚刚抬着齐王妃的棺材去元王府闹了一场,今天一大早就全家死绝了,你说说看,这个凶手有那么难找吗?”
齐雪筠这话,已经是指证凶手就是元王府的人了。
起因当然是因为鲁家人抬棺大闹,惹恼了元王府的人。
“……吵一次架,就要杀人全家,元王府真是好大的面子!”张绍洪忍不住哼了一声。
谢东篱转眸看他,淡淡地道:“张副相,您是已经给元王府判罪了?”
“难道不是吗?”张绍洪斜睨谢东篱,“我知道你是元王府的女婿,当然要为他们说话。但是你别忘了,为人莫做亏心事,举头三尺有神明,不时不报,时候未到!”
谢东篱笑了笑,道:“我只知道东元国有律法,有刑部,有大理寺,还有陛下。张副相嘴一张,就以‘青天’自居了,我倒是要问问,你是有人证呢,还是有物证,证明元王府的人是凶手?”
“还需要证据?一听就知道是他们做的!”张绍洪脸上红了红,嘴硬说道,“证据吗,想找会找不出来?”说着,他转身对元宏帝拱手道:“陛下,臣请旨,查抄元王府,一定能找到他们行凶的证据!”
“陛下,臣也请旨,查抄张副相的府邸,一定能找到他们行凶的证据!”谢东篱拱了拱手,断然说道。
张绍洪大怒,拂袖道:“谢副相,你这是什么意思?这桩凶案跟我们有什么关系?你不要血口喷人!”
“我是照张副相的道理说。——有没有关系,你说了不算。等我抄了你家,自然就能找到关系。”谢东篱见张绍洪胡搅蛮缠,也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你——!”张绍洪被谢东篱堵得哑口无言,有心想反驳,但是又担心被谢东篱抓到错处,引火烧身就不好了,一时只得恨恨地“哼”了一声,扭头不再说话。
元应蓝的目光幽幽地移到谢东篱面上看了许久,才垂眸低头,看着自己面前青金石的地砖发呆。
“陛下——!”皇后齐雪筠举起手中皇后金印,“臣妾恳请陛下下旨,去元王府锁拿凶嫌,以慰死者在天之灵!”
“好了。”元宏帝这才出声,慢条斯理地道:“庆喜班和鲁家一家人被害,大理寺和刑部一定要用心追查凶嫌。但是不能捏造证供,更不能屈打成招。”
这不是明晃晃地包庇元王府?
元应佳面上露出不服气的神情。
“陛下,鲁家人的事,早上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跟臣说过一二。”谢东篱这个副相,分管礼部和刑部,因此大理寺卿和刑部尚书会定期向他汇报工作。
“说。”元宏帝抬了抬手。
“鲁家人的命案,跟庆喜班的命案其实是一个案子,是同一伙人做的。”谢东篱面无表情地道,“这两桩命案有一个共同的特定,就是这些人都是从齐王府离开之后才被害的。”说着,他转身,目光在元应佳和元应蓝那边扫了一眼,“如果要彻查,应该先从齐王府查起。”
“不是吧!”这时连唐安侯和陆副相都忍不住了,对谢东篱怒目而视,“谢副相,你偏心不要偏得这么明显好不好?这是明摆着要给你丈人家脱罪了!”
“两位请慎言。谁是凶嫌,尚未论定,请问两位如何知道我是在给人脱罪?”谢东篱不卑不亢地摊了摊手,“有意杀人者,需要有动机,有手段。或者为利,或者为名。请问元王府有什么动机杀庆喜班和鲁家人?又有什么手段去杀死他们?”
“动机当然很简单。庆喜班和鲁家人都得罪了元王妃,所以他们就得死。至于手段,元王府有那么多能人异士,随便找几个杀手还不简单?”张绍洪是跟谢东篱杠上了,阴测测说道。
谢东篱回头看了他一眼,颔首道:“原来在张副相心里,谁人得罪了你,你就一定要杀他泄愤。这样说来,谢某今日得罪张副相多次,很可能明日就性命不保。各位……”他对着保和殿内的人团团一揖,“如果谢某明日死于非命,大家请记住张副相就是凶手,到时候一定要杀了他为谢某报仇!”
“你——!”张绍洪被谢东篱气得脸色紫涨,喉头一甜,一口鲜血就喷了出来,将保和殿的青金石地砖染得血迹斑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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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那句话,晚上尽量加更,但是不能保证,如果没有,亲们见谅。
因为还在加班。等这周过完应该就好些了。←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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