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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软玉
    翠娘看到柳青萍这番形容着实吃了一惊,疾步上前:“娘子这是怎么的了,那月公子真真可恨,竟然打晕了王妈妈,平白糟蹋了娘子身子,这可如何是好呀!”

    翠娘直哭得打跌,一边颤颤巍巍地给柳青萍穿衣裳。柳青萍唇角火辣辣的疼,本来不想言语。不想翠娘这小妮子,口里没个遮拦,保不齐这些浑话就被里间月公子听了去。

    是以,她强打精神道:“慎言!”并用眼色示意隔墙有耳。翠娘只是见柳青萍惨状一时冲昏了头,此时哪有不明白的,只说道:“娘子莫说话,婢子先扶您到外院耳房休息片刻。”

    这外院耳房本来是给恩客或是送货的走卒临时落脚的地方。因着长安城夜禁极严,日头一落就要鸣钟宵禁,凡是走在坊门外的大道上的,那可是打死勿论的。

    有些恩客住在偏远的里坊,往平康坊来都要半日,是赶不及日落归家的。

    耳房里,翠娘正坐在一个墩子上,给柳青萍小腿细细地涂王团儿给的伤药。一般埋怨道:“娘子这是何苦来呢,平白给别人占了便宜不说,也没得着什么好。”现下她虽已从柳青萍口中得知事情大概的经过,却还是替她鸣不平。

    柳青萍却不以为然,无论前世今生,她都没个叁从四德的观念,只要能得偿所愿,些许代价算得了什么。

    翠娘以为她气闷,兀自说些高兴事与柳青萍纾解烦闷:“娘子你方才去往二楼的空档儿,中堂来了个人。”

    翠娘见柳青萍终于看向她,立时挺起腰杆,竹筒倒豆子似得说道:“来的呀,是夏藏院儿的左宝琴。她跟郑妙儿住一个院子,两人向来不对付的。这不,听说郑妙儿在娘子这里吃了挂落,正到处找人说嘴呢,说那郑妙儿气得在屋子里砸东西呢。”

    见翠娘说这些,柳青萍兴致缺缺,挨着凭几假寐。

    翠娘知道柳青萍不耐烦听这些,遂转了口风:“娘子之前提起的虞氏郎君,婢子也打听了。说是月公子在江南道任职时认得的,确是越州虞氏,在家行二,人称虞二郎。许是这位虞二郎想见识见识咱们长安城的富庶,跟月公子一道返回长安的呢。”

    柳青萍睁开眼,问道:“虞二郎可是与月公子一起来的乘云馆?”

    见柳青萍问起,翠娘一脸得色,挺起胸脯道:“虞二郎前几日自个儿来过一次,月公子吩咐了要好生照应,原本是要请都知娘子的。虞二郎听闻郑妙儿歌唱得好才点了她。但娘子你又不是不知道,她贯爱摆那都知娘子的谱子,偏要别人叁请四请呢。”

    柳青萍心中早有了计较,她方才候在屏风外时,就高皎与人议事,提到了太湖转运石。

    她前世虽对朝堂之事不甚了了,对“太湖转运石”还是有些印象,盖因这虞二郎是因为进献这石头,才开始青云之路。

    当今圣人雅好诗书乐舞,只要是偏关风月的,无所不晓、无所不爱。更有坊间传闻,圣人数次南巡皆是因为贪爱江南景致。太湖石更不消说,定是极讨圣人欢心。太湖石价值千金,勋贵豪族寻常得了一人高的一块,都要拿来在勾栏床笫上说嘴。需要拆了桥才运的进来的太湖石想来非比寻常。

    柳青萍如今才知晓,原来高皎也参与其中,看来高皎已经将虞二郎拉入同一阵营,想借太湖石为虞二郎铺路呢。

    这样想着,柳青萍愈发觉得自己押对了宝,当下也顾不得身子不爽利,拿过翠娘手里的瓷瓶:“药我自己捈便是了,眼下有要紧事要你办。你且拿着王家姨母方才给我的字据,去把那五百贯提出来。再雇几个得力的龟奴,待会儿我写张单子与你,把我要的东西买来。”

    且说翠娘这厢得了柳青萍吩咐,拿着清单正往外走,出门没几步路就迎面遇上了檀奴。只见那檀奴未语先笑打了招呼,自言是来看望柳青萍的。

    翠娘叫他稍候,自己才又折回去通传:“娘子,月公子跟前的檀奴说来看您呢,就候在门外。”言罢又趴在柳青萍耳朵边小声嘀咕道:“听说是公子跟前极得脸的,院里风传说要提拔当我们阁里的掌事呢。”

    柳青萍转了转眼睛,示意她把人叫进来,想了想又手里的药膏塞到柜子里。再拿了绢布忍着疼将腿上的伤药擦拭干净。

    翠娘邀了檀奴入内后就转身急匆匆地置办物件去了,檀奴望了眼翠娘背影冲柳青萍笑笑:“娘子的婢女倒是个急性子。”

    柳青萍道:“这妮子名叫翠娘,素来野惯了,你可别见笑。”她声音本就软糯得如同饴糖一般,此番夹着倦怠喑哑,竟似长了钩子似的,丝丝撩人心弦。

    檀奴从进门开始就不敢打正眼看她,总觉得在中堂那些冶艳的风景在眼前晃,只想着快些将伤药给她,自己好赶紧免了这心火煎熬。

    柳青萍大抵能猜到他心中所想,她眼波一转,只当没发现檀奴的不自在:“瞧我,这大热天的竟不曾给你倒碗茶喝。”

    说罢掀起榻上薄褥,漏出雪莹莹的小腿,冰骨玉肌之上还带着方才被鞭笞过的红痕。

    柳青萍双腿甫一触底,腿上阵阵灼痛,借着这个劲儿“哎呦”呻吟出声,说不出的销魂。双腿一软,就要往前跌。檀奴赶忙去接,一下就抱了个温香满怀。

    檀奴这一回也顾不上别扭,急急问道:“娘子可无碍?”

    柳青萍没骨头似的依偎在他怀里:“尚可,只是腿上疼得紧,身上也没气力。”其实这话也不全是胡扯,只不过的借题发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