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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宠美人 第2节
    即使前方是个火坑,她也唯有纵身一跃了。
    虞晚静了静,忍不住捏紧了衣袖下的五指,这一刻,她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紧张局促:“太后娘娘有何担忧,但说无妨。”
    “哀家并无所担忧,只是身边缺个可心人。”太后悠然一笑,轻轻拨弄着她色泽艳丽的护甲,“陛下身旁也缺个知冷知热的人,不如你就留在宫里伺候他,哀家的外甥女,你意下如何?”
    第2章 【002】   世间如他这般俊美的男子,……
    没想到,太后竟打了这样的算盘。
    如今她既要不惜代价救出父亲,便没理由拒绝太后的提议。
    只是这一场交易,于她而言,实在太过危险。
    “怎么?你不敢?”太后见虞晚沉默,开口解释道,“哀家当年嫁给魏王成了继室,那时候还是雍朝,陛下是嫡长子,并非哀家所出。如今太上皇早已归天,哀家与陛下终归是日渐生疏,他是如何想哀家的,哀家也不知,只能凭你来知晓了。”
    虞晚明显有所迟疑,过了半响,她缓缓跪下道:“臣女自知蠢笨,恐损害了太后娘娘的大计。”
    太后听罢,只是一笑置之:“你若是个蠢笨的,那天下就没有聪明人了。”
    虞晚悄然捏紧衣袖下的十指,心中思绪万千,最终她轻启了朱唇,定定问道:“事成之后,太后娘娘会杀了臣女么?”
    “傻孩子。”太后自是看出了虞晚的紧张,从主位上起身,走到虞晚面前,亲自把她扶了起来,“你是哀家的外甥女,哀家怎忍心杀你?你若是不放心,便立一张字据,再盖上哀家的金印,如何?”
    虞晚微抬了头,只见太后的眼中溢满心疼,似乎是真心疼爱自己。
    她心里却清楚得很,太后虽是她生母的亲姐姐,可太后早先年便嫁给了魏王,过去十几年来,连和自己见一面都不曾。
    说白了,两人的关系只是一层窗户纸,稍有不慎,随时都能捅破。
    虞晚权衡再三,最终答道:“臣女不敢动用太后娘娘的金印,只要得了太后娘娘这句话,臣女便安心了。”
    太后立时露出一个满意的笑:“那你这是答应进宫了?”
    虞晚身后已没了退路,唯有轻轻颔首:“……是。”
    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滋味,可事到如今,她已经别无他法,只要父亲平安无事就好。
    待父亲出狱,他一定会为自己从中周旋,说不定还能寻得破局之法。
    所谓血亲,便是相互扶持。
    半个时辰后,虞晚坐在出宫回府的马车上,扶着额头,闭目歇息。
    兰芷欲言又止,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姑娘,您怎能答应太后呢?姑娘都说了将来国公爷会帮助太后,她却还要求您进宫,这明显是狮子大开口!”
    虞晚睁开双眼,解释道:“太后背靠程氏一族,当年既能帮助魏氏问鼎天下,便不缺精兵强将。”
    程氏一族也是虞晚的外祖家,只是较少来往,他们缺的是安插在新帝身边的眼线。
    兰芷红着眼眶道:“可是姑娘……您要嫁的是新帝啊!”
    虞晚轻轻勾唇:“进宫去白吃白住,还能享荣华富贵,有何不好?”
    兰芷一噎,终于明白自家姑娘心意已决,她再多说也是无用。
    左右太后已经答应姑娘,先保住国公爷的性命,待姑娘将来进宫之日,便是国公爷出狱之时。
    二人到时能见上一面,兴许国公爷还能为姑娘想想法子。
    等马车到了卫国公府,虞晚方才走进府内第二道门,便见门口那两名小厮赔笑道:“二姑娘回来了,您说您这出府也不打声招呼,二夫人方才发了话,叫您去宋婆子那儿重新学一番规矩。”
    兰芷一听这话就来气,国公爷还在府里时,便准了姑娘自行离府,那时候二夫人还在讨好巴结姑娘呢!哪像今日这般猖狂,连出个门都不准了!
    虞晚冷冷勾唇:“我还当是什么事儿,如今连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头上来了。”
    小厮们不敢接话,一时僵立在原地。
    前方却是传来一声:“二姑娘好大的口气!”
    虞晚抬眼看去,只见宋婆子抬起她肥胖的腿脚,迈过门槛走了过来,身后还跟了好几名五大三粗的婆子。虞晚见了,只似笑非笑地说了声:“宋婆子,主仆有上下之别,我看你才该好好学规矩。”
    宋婆子气得身子一抖,指着虞晚的鼻子就骂道:“你个小蹄子,老娘今日奉二夫人之命,特地来教训你!还不赶快跪下!”
    兰芷立即护在虞晚身前,怒道:“宋婆子,你别忘了自己的身份,休要欺人太甚!”
    “老娘今日还就欺负你家主子了,看你能怎么着!”
    宋婆子冷笑两声,招呼身后的婆子们一拥而上,却不料虞晚缓缓侧身,朝身后刚好被挡在门外的两位宫中嬷嬷道:“让嬷嬷们见笑了,家仆不懂规矩,到底比不得宫里。”
    话落,两道威严的人影走了出来,气势一下子压过了那些婆子。
    太后派来的其中一位嬷嬷冷声道:“放肆!”
    婆子们停下步子面面相觑,谁都听见了虞晚方才那一声“宫里”,她们一时不知这二人是何方神圣,自然不敢轻举妄动。
    宋婆子常年跟在二夫人身边,却能看出一二,从那两位嬷嬷的衣着姿态上来看,怕真是宫里的人没错了!
    她脸色发白,心思转了几转,连忙走上前跪倒在虞晚脚下,眼泪一把鼻涕一把道:“二姑娘饶命!老奴这是奉了二夫人之命,实在没想着冲撞您,求您看在老奴家的女儿尚且年幼的份上,饶老奴一命!”
    虞晚淡淡道:“你去告诉二婶婶,就说宫里来人了,要在府上住段时日,赶紧给嬷嬷们安排地方,不该有的心思也都收一收。”
    宋婆子心里憋屈,嘴上却连忙应了。
    虞晚轻轻哼了一声,亲自引着宫中嬷嬷们离开了。
    她当然知道为何父亲一出事,二房就要针对自己。
    新帝只将卫国公一人打入昭狱,并未波及到卫国公府的其他人,虞晚是女子,身边又无兄弟姐妹,因此只要父亲一死,这爵位自然就落到了二房三房头上。
    此刻他们就是想把虞晚困在府里,好让她搬不到救兵,幸亏虞晚提前做了应对。
    这些人真是歹毒的心思!
    至晚间时候,虞晚倚在美人榻上翻阅古籍,这是父亲赠她的孤本,她一页页地翻着,屋内静得只闻翻书声。
    直到丫鬟掀起帘子出声道:“姑娘,大姑娘和三姑娘来了。”
    “请她们进来。”虞晚搁下那本古籍,起身坐到正堂的主位上,接过丫鬟递来的茶,轻拂瓷盖。
    三姑娘虞芊走在前头,她是三房嫡女,朝虞晚盈盈一笑道:“二堂姐,芊芊听闻你今日受委屈了,特带着大堂姐来告罪。”
    大姑娘虞菁想起她早上干的蠢事,不禁咽了咽口水,勉强把她娘教的话说了一遍:“二堂妹,今早是我不好,踢了你房里的丫鬟,咱们姐妹理当和睦友恭,如今我已经知错……你、你说吧,要怎么罚我?”
    虞晚望着这两人截然不同的气度,一时并未接话,只吩咐丫鬟们道:“给二位姑娘看座。”
    话落,虞菁暗自松了口气。
    二夫人临行前跟她说过,只要虞晚没摆谱儿,事情就好解决。
    岂料她还没坐稳,便听虞晚悠悠来了句:“宋婆子呢?早上冲撞了宫里的嬷嬷,现如今在哪儿?”
    虞芊笑着接过话茬:“宋婆子毕竟是二婶婶身边的老人了,被打了十五大板,如今正在养伤呢。”
    “她犯的事儿可不小。”虞晚轻轻放下手中茶盏,朝虞芊笑了笑,道,“整个卫国公府的脸面,都被她丢尽了。”
    虞芊一时哑然,她是三房的人,如今自是站在二婶婶这边,觉得宋婆子得到的惩罚已然足够。
    “十五大板,太轻了。”虞晚心里清楚卫国公府打板子的门道,有看着打得轻,实则剧痛难忍的;也有看着打得重,实则蜻蜓点水的。宋婆子人虽虎了点,却是二婶婶的心腹,自然是没受什么惩罚的,“不如这样,把云袖的药钱付了,再将宋婆子逐出府去,我就不计较今日的两桩冲撞,父亲回来后大家面上也好看。”
    虞芊惊讶地挑高了眉梢:“大伯还能回来?”
    此言一出,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连忙补救道:“芊芊是想着,如今大伯身在刑部,陛下又正值盛怒,大伯怕是很难讨得了好。”
    “这些自有我来解决,三堂妹不必担忧。”虞晚并未在意虞芊的惊讶,她突然话锋一转,朝着虞菁道,“大堂姐也不希望我再拿出戒尺,对吗?”
    虞菁一听“戒尺”二字,忙不迭缩着脖子点头:“对对对,宋婆子这老不中用的东西,就该把她逐出府去!”
    虞芊愣了一愣,知道大堂姐这是被虞晚下了套,可大堂姐话已出口,她也不好当面反驳。
    虞晚笑了笑,坐于主位轻轻抿了口茶,没再多说什么。
    可怜宋婆子对二夫人忠心耿耿了大半辈子,如今竟落得个逐出卫国公府的下场,接下来怕是没有世家敢用她,只能勉强讨个生计了。
    紫禁城,养心殿。
    御前侍卫跪在大殿中央,朝上首的年轻帝王恭敬道:“启禀陛下,骠骑将军在外求见,说是牵涉到卫国公一案,有要事相报。”
    魏昀正在批阅奏折,他面容英挺,眉如刀裁,眸若点漆,气度雍容地坐在龙纹宝座上。世间如他这般俊美的男子,极其罕见。
    他听罢,头也未抬:“宣。”
    第3章 【003】   没过几时,二品骠骑将军庞……
    没过几时,二品骠骑将军庞武踏入了养心殿。
    他身材魁梧无比,今日衣着格外朴素,背负一根藤条,此刻随意披着件白色中衣,丝毫无惧于秋夜的寒凉。
    庞武走到大殿中央,跪下朗声道:“臣,叩见陛下!”
    魏昀抬眸轻瞥了一眼庞武今日的装束:“庞将军进宫负荆请罪,所为何事?”
    庞武挑起半边眉毛,甚至还不屑地轻哼了声,他虽说是在陈述请罪之词,面上却无半点恭敬之色:“臣有罪!不该私自在京郊屯那五千兵马,以致卫国公平白无故蒙冤,臣心中过意不去!”
    话落,魏昀搁下御制的狼毫,望向下方跪着的高大男子,那双狭长深暗的眼眸顿时眯起:“你说,卫国公蒙冤?”
    庞武理直气壮道:“正是,一切都是臣的过错,卫国公是被冤枉的!”
    他是太后一党的人,如今自然是被派来为卫国公洗脱罪名,只是庞武此举,未免自视甚高。
    魏昀冷笑:“朕倒是不知,庞将军比刑部还能断案。”
    庞武还以为新帝在夸奖他,跪在地上洋洋得意道:“本将军一向说话算话。”
    大内总管李福站在龙椅旁侍候,听闻骠骑将军此言,禁不住为他捏了把汗。这人果真如传言中一般骄横自大,不仅向陛下进言时狂悖无道,方才竟连该用的谦称都给忘了。
    魏昀缓缓起身,英挺的身姿走过庞武,行至殿门处,猛地从御前侍卫身上抽了把长剑。
    随着一记利剑出鞘声响起,庞武甚至还来不及反应,便感到胸口一凉,而后便是尖锐的刺痛感袭来。
    他低头望去,只见鲜红的剑尖自胸口冒了出来,那剑端还滴着几滴小血珠。
    到了这时候,庞武才想起来,他今日为了“负荆请罪”,连护心镜都没佩戴……
    魏昀“唰”地一声,从庞武背后抽出长剑,丢到了地上。
    殷红的鲜血自庞武的后背正中央喷涌而出,喷得满殿都是,有不少溅到了魏昀的侧脸上,可他的龙袍却未溅到半星。
    “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