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心情沉重，感觉身上的担子重了。原本是小杜负责，都听他的，有他来扛着，现在自己大包大揽的，无形中给了自己压力。

    眼看到了中午，小红没有马上回招待所，走进一家刀削面馆。

    这家很传统，还是老板亲自在削面，热气腾腾的厨房里，老板头顶着一块屉布，上面放着面团，他一手持一把大菜刀，左右开弓，面片像一只只小白鸽，准备地飞入锅里的沸水。

    正是饭点的时间，座无虚席，小红去窗口要了一碗面，就找了一个角落坐下。

    “哎，这不是……”因为人太多，都是拼桌的，小红刚坐下，埋头吃面的人随便抬头看一眼，就认出她来。

    “刘管教！”小红一激灵站起身，站得比直，手指都对到裤缝线上了。

    “这干啥呢，快坐下！”刘管教见别人看过来的目光不对，忙给她使眼色，让她坐。

    小红是条件反射，现在也不好意思了，忙坐下来。

    “小红，听说你现在的工作不错啊。”刘管教笑眯眯地说，看到这些改造过的人员，能重新融入社会，是她们最欣慰的事。

    “是啊，遇到好人了。现在有家，也有工作……”小红眼圈一红。

    本来沉重的心情，又慢慢融化开。被人关心，总是很暖的事。

    “那就好好珍惜，我也希望看到你幸福。如果要结婚，一定通知我！”刘管教伸手在她的手上拍了拍。

    正好小红的面送来了，刘管教直接叫住伙计，掏出钱包。

    “一起结了。”

    “不不！我来！”小红忙起身按住她的手。

    “你跟我撕巴什么！这都看着呢！”刘管教不依，两个人撕扯起来。

    这在东北到是常见的，也没人见怪，都埋头吃自己的。

    小红见争不过刘管教，只能让她付了款。

    刘管教已经吃完了，没急着走，是想跟小红多聊几句。这时面馆人更多了。刘管教怕占了别人的位，就拉过板凳，跟小红挤到一排。

    小红看她挤过来，不由得咧嘴一笑，她喜欢这种亲密，真是没把她当外人了。

    “刚你说的，有家是了怎么回事？展开了讲讲？”刘管教是好奇这个，到底是女人，八卦心重一点。

    “也没啥，八字没一撇呢。”小红扭捏起来，本来就是个女汉子，突然这样害羞，让人一看就知道有事儿。

    “你跟我有啥藏着掖着的，快说。我跟你讲，你刚出来时，我最担心的就是你，你身上的戾气重。谁知道，现在你混得最好，一点戾气没有了，又阳光又开朗！”刘管教这口气，就像在数落自家的孩子，让小红的心底又敞亮了一些。

    “是这样，我认识了一家人，这家有个大姐，年轻时受过刺激，精神不大好……”小红说到这里，把眼睛瞪圆，忙着解释，“不犯病时人可好了，真的！她也不总犯病。”

    “我知道，人好比啥都强，谁年轻时还没经过几个坎儿？是好人就行了，别的咱不管。”刘管教见她是怕人瞧不起大姐，忙表态。

    “就是大姐，总想撮合我跟她弟弟。”小红这话说得，就有点不切合实际了，大姐虽然把她当一家人，可是没说撮合的事。

    只是小红和小杜，最近接触得越多，越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暗中生长。

    她又没办法去捅窗纸，鬼使神差，就把锅甩给了大姐。只是说完了自己也心虚，先就脸红了。

    “那感情好啊！好事啊！”刘管教乐得直叫好，小红还想解释，又不知从哪开口，脸都发烫了。

    “刘管教，您这是放假了？是回家了吧？怎么没带上孩子？”小红岔开话题。

    管教所都在偏僻地方，离城里远着呢，坐车也几小时。刘管教的家在市里，孩子在市里上学，老公在这边工作，一直是两地分居，难得回来休假。

    “我是来办公事的，今天晚上就回去。”刘管教的脸色一暗，说到孩子，她总会觉得内疚。

    “晚上就回去呀，不住一宿？”小红也跟着惋惜。

    “不住了。”刘管教欲言又止，好像有苦衷。

    小红也不敢多问。

    “这次我是来办劳教人员再就业的事，上级又有新政策下来，都是优惠的，鼓励你们自己创业呢。”刘管教也转移了话题。

    “啊！这可是大好事啊！”小红一听，眼睛一亮，这不是送上门了吗？

    “我下午就去市里。”刘管教见小红吃得差不多了，就站起身。

    “别，您别动！听我跟您说件事！”小红这是抓到救命稻草了，哪肯放人走。

    她挑重点讲，说的主要是陈大哥的事儿。

    “还有这事儿？敢卡着不给办？”刘管教一听就急了。

    她是有点护犊子的人，这些重新回到社会的人，能不能安置好，回归正常的生活，是真正改造人是否成功的验证。

    “我跟你去一趟吧，这事儿不能不管。”刘管教一句话，小红是放下心来。

    两个人下午直奔卫生局。上午的工作人员一见小红，就认出来了，很不耐烦。

    “你怎么又来了，让你回去等！”

    “对不起同志，这事儿不能等。”刘管教上前一步，板着脸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