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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养媳 第19节
    白云寺的确是离顾府还算近,半个时辰就到了,这一日兰娘悄悄观察了一番这里的境况,暗自记在了心里。
    当日她顺利回去,第二日就让人给顾亭匀带话,说梦见了爹娘,他们在那边也是冬日,衣裳不大够穿。
    果然,顾亭匀立即让人来传话,说是若她想去寺庙,便再去一次。
    兰娘便这般去了三四次,而这阵子汪琬云腹痛时常发作,倒是不大管她。
    一个月内,一到天气晴好之日,兰娘便去白云寺。
    第五次去的这一日,她独自进去敬香,外头的下人怎么等都等不到,秋杏等人察觉不对,立即进去找,可空荡荡的佛堂,哪里还有兰娘的身影?
    一群人立即慌得不行,喊上外头顾亭匀派的护卫十几个人,匆匆地找了起来。
    而兰娘此时正心惊胆战地化作了一名小和尚,深一脚浅一脚地沿着堆满积雪的山路往下逃。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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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6章 ·
    山路崎岖,脚下的雪滑得不行,兰娘里头是一层夹袄,外头罩着借来的和尚衣裳,越走越冷,一路十分艰难。
    她不敢走大路,只能沿着小路走,可那些小路大多是猎户留下来的,原本都不能算是什么路,此时大雪封山,走起来更是无比地困难。
    兰娘咬着牙一路躲躲藏藏,她怕被人瞧见自己,但看着身后一连窜的脚印,她知道若是自己不想法子,就是凭着这些脚印,顾亭匀都能找到自己。
    可她从前习惯性地爬山,对天气也有一定的预判能力,按照这两日的气候来看,只要熬到晚上,今日夜里必然又要有一场大雪,到时候雪把脚印覆盖住,自己走过的痕迹便也就消失了。
    兰娘尽力往那些杳无人烟的地方走,即便是心里怕,也还是往前走。
    走着走着,不慎滑了一脚,手掌蹭到一块石头上,瞬间疼得冒血,眼泪都出来了。
    她坐在地上忍不住哭,可哭着哭着,又魔怔似的闻到顾亭匀时常会带来那股子香气,那属于汪琬云的香气。
    而她耳边也时常离奇地浮现出汪琬云的声音,是她反复提起夫君待她多好的场景。
    兰娘咬着牙,再次站起来,她绝对不能再回去。
    如今陈小九已经回了老家,她也不愿意再做什么顾府的妾氏,日日被关在小院子里,见到汪琬云便要低声下气,听着她如何与顾亭匀恩爱……
    她更不愿意闭上眼睛看到的都是顾亭匀与汪琬云伉俪情深的模样。
    曾经抱着她神情许诺的夫君,转头成了旁人的夫君,而她成为了宛如丫鬟一般伺候他们的妾氏……
    这样的日子要过多久?一年,两年,或者十年,二十年?
    她等了那么久,吃了那么多苦,几乎付出了整个人生,等到的便是这样被人践踏在脚底的滋味。
    兰娘强撑着往前走,而顾亭匀派出来的人只有一个飞奔回到城里去禀告此事,其余的都在想尽法子去找兰娘。
    只可惜,兰娘已经事先打听好了,今日顾亭匀忙的很,在宫里只怕要待到掌灯时分才会出来。
    护卫们只觉得这样一个娇弱女子必定跑不远,便只在寺庙附近搜寻。
    因此,她成功地躲掉了那些人的追捕。
    兰娘找到了一处山洞,那山洞极其狭窄,她瑟瑟发抖地钻进去,在洞口堵上石头,外头果然开飘雪,那雪越下越大,很快便把那洞口的石头给覆盖住了,乍一看,根本看不出来这里有山洞。
    兰娘从袖子里掏出来一块糕饼,她事先准备了些糕饼当做干粮,便是为的在山上先藏个几日,等到顾亭匀找不到她,或者放弃找她之后,再找机会下山,否则以顾亭匀现今的势力,说不准很快便能找到她。
    山洞里实在是冷,兰娘吃了些糕饼,整个人才冷静了些,她还带了火石,但此时哪里敢点?只能安慰自己再忍忍,等到真的逃出去之后,往后的日子便会好起来了。
    无论她逃到哪个地方,靠着一双手总归不会饿死,自由自在,清清白白,再不会被人辜负,也不会轻易把一切献给谁。
    想到未来的日子,兰娘唇角浮起一抹笑意,而后却又觉得一阵苦涩漫上心头。
    *
    奢华的宫殿内,灯笼一盏盏点亮,没多久一群身着官袍的人肃穆地从里头鱼贯而出,其中便有顾亭匀。
    他随着几位大人一并走到宫墙底下的过道中,互相寒暄几句,也不敢多言,很快便上了马车。
    可顾亭匀才坐马车到了宫门口,便有早就等在那里的下人扑通跪下拦住了马车,那人声音都发颤:“大,大人!兰姨娘,兰姨娘跑了!”
    顾亭匀原本正闭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他在心里算着,汪琬云红豆糕里的毒性正在慢慢发作,此后她会腹痛不止,反复发作,若是趁着她腹痛之时,他去几次兰娘的院子里,只怕汪琬云也不会知道,自然也闹不起来。
    今日他就很想去看看兰娘,想跟她一起相拥而眠,若论这世上最贴心的人,唯有兰娘。
    她是唯一一个懂得他也真心孝顺爹娘之人,所以这些日子她才会一次次地去寺庙里为爹娘祈福。
    可听到外头的小厮说兰娘跑了,他猛地向前一步掀开马车的帘子:“你说什么?”
    地上的人抖得厉害:“大人,小的们护送兰姨娘去白云寺,不知道为何,兰姨娘就不见了……”
    顾亭匀瞬间咬紧牙关,太阳穴猛地跳动几下,心脏宛如被人揪住了一般。
    他在那一瞬间,想到了许多事,想到兰娘这些日子忽然的温顺,想到如果她真的离开了自己该怎么办?一边他又侥幸地在想,不,她怎么会舍得离开自己?
    这么多年,她是宁愿舍弃自己的生命也要为他而付出的人,这样的人,是拿生命在爱他,她怎么舍得离开他?
    可,如果她真的离开了呢?
    顾亭匀一颗心隐隐作痛,他强忍着心中百般情绪,命人直接将马车赶到白云寺。
    十几个护卫齐齐跪在地上,秋杏哭得不住磕头:“大人,兰姨娘这几日都没什么异常,今日说进去敬香,可迟迟不出来,奴婢进去一看,人就不见了!护卫们找了许久,这附近都找遍了,也未能找到人!”
    深夜的身上,有树枝被雪压断的声音。
    咔擦一声,接着是碎雪从树上哗啦啦掉下来的声音。
    顾亭匀徇着声音望去,他此时眸子通红,心中酸痛无比,眼眶灼热一片。
    在那一刻,他忽然就明白了。
    兰娘没有从前那样爱他了,是从什么时候,她开始变了的呢?
    为什么,她能变得这样绝情,计划好一切,选择他在宫中忙碌的日子,趁着大雪压山,无法找到足迹的时间,就这样悄悄地逃走了。
    她明知道,这世上,他们只有彼此了,除此之外,再无旁的亲人,为什么她还要离开?
    是,他是给了她委屈,要她做妾,可他但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他也不愿意这样。
    除了妾氏的名分,在其他地方,他又什么时候曾经给过她委屈?
    他们认识十二年,从最苦的时候一起走过来的,父母离世之时他们也相伴在彼此身畔。
    这辈子,他都没有想过与她分开啊!
    顾亭匀咬着牙:“继续搜,彰武,再调些人手过来,把守住下山的每一个路口,此外……”
    他低声说了几句话,彰武脸色大变,有些不敢相信。
    顾亭匀眯起眼:“本官让你做,你便去做。”
    彰武只得拱手说道:“是!”
    连着三日,兰娘都躲在山洞里,她庆幸自己的选择,这三日她好几次听到有脚步声从山洞附近走过,且伴随着刀剑棍棒扒拉树枝的声音,那很明显是在找人。
    若是她固执下山,只怕早就被人拦截住了。
    兰娘打算着等到连着三日听不到有人搜寻的声音,再想法子掩人耳目逃下山去。
    她决定,自己在山洞里能多待些日子便多待些日子,这样是最安全的。
    自幼挨饿受苦的经历让她对在山洞里藏着的事情接受度还可以,时间竟然也就这般一点一滴地过去了。
    可这三日,顾亭匀未曾闭眼过一刻,他双眼通红,始终在白云寺下守着。
    到第四日,顾亭匀嗓音嘶哑地下令:“撤兵。”
    *
    兰娘在山洞里待了七日,她原本待不了这么久,可一想到若是自己露了马脚要再次被抓回去到顾府,做什么兰姨娘,她就咬着牙继续藏着。
    可第七日糕饼已经只剩一块了,若是再不下山,只怕要饿死了。
    兰娘拔开那山洞,趁着天还没亮的时候悄悄地下山了。
    这个时候很冷,天还没亮,山里自然也没有人,兰娘撑着一口气下了山,穿着一身和尚服,戴着和尚帽子往前跑。
    其实她身体都有些撑不住,腿都在打颤,但一想到只要自己再坚持坚持,很快便能逃离京城,她便又觉得很高兴。
    走了好一会儿,天微微开始亮了,前方的路上忽然出现一队车马,看上去像是做生意的,后头的几辆车上堆满了货物。
    兰娘心中带着惊喜上去挥手:“这位大哥,可否带我一程?我可以付车费,求求您了!”
    那车看方向是要朝京城相反的方向去的。
    车里的主人探头出来一瞧,有些不悦:“行吧,让她去后面的那辆车。”
    兰娘心中大喜,她若是能坐这马车到后头的州县,往后谁再想抓她那简直是如大海捞针了。
    车夫停下车,兰娘赶紧地跑到后头那辆车,她手脚并用地往上爬,可在掀开车帘子的那一瞬间,心里猛地一抖!
    车里坐着一个人,一个她无比熟悉的人。
    那人冷冷地坐在那里,一双眸子通红,下巴上带着胡茬,眼神凌厉似乎带着刀锋,像是恨不得吞吃了她!
    兰娘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在山洞里藏了七日,又选择了天不亮的时候下山,竟然还可以正好地在山下遇到顾亭匀。
    她下意识地就要跑,可顾亭匀眼疾手快地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来。”他声音嘶哑,却丝毫不含糊。
    兰娘被他猛地一拽,直接拽到了怀里。
    而后马车便开始转动车轮,哒哒哒地往前走。
    男人的双手如同牢固的钳子,死死地,紧紧地钳住了她。
    兰娘心中狂跳,她有些后悔,又有些害怕,可见顾亭匀什么话都不说,又这样诡异地出现在这里,她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良久,他才抱着她,依旧嘶哑地问道:“知道我这些天是怎么过的吗?”
    兰娘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牙齿轻轻颤抖,求道:“顾亭匀,我不想做妾,不想低人一等,不想眼睁睁地看着你与旁人做夫妻。你能放我走吗?”
    顾亭匀的手指轻轻地擦掉她的眼泪,把她的身子抱起来,而后让她坐在自己的膝盖上。
    他冰冷的唇吻了吻她的眼睛。
    “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