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院长……”孙立恩在小会议室里坐着,满头的汗水彻底打湿了他的头发——他看上去就像是打满了四节比赛后仍然输球了的姚明一样,疲倦,愤怒,沮丧。“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做错了?”
带着老花镜正在看病例的吴友谦抬起头,摘下了脸上的老花镜后思索了片刻后摇了摇头,“没有,你所有的诊断我都看过,没有错。”
“如果我都做对了,为什么她还会死?”孙立恩现在的沮丧简直无法用语言形容。他低着头问道,“如果我所有的决策都做对了,为什么我没有预见到她的身体会在这个时候突然崩溃?”
吴友谦忽然冷哼了一声,把自己的老花镜往面前的桌子上一扔,“是啊,你孙立恩是什么人呐!”
孙立恩一惊,猛地抬起了头。
吴友谦还在继续冷嘲热讽,“你孙立恩是什么人?是大罗金仙在世,是药王孙思邈转生,是华佗附身,是扁鹊投胎。只要有你在,病人就一定不会死,不管什么病你动动手指头就能搞定……你以为自己是个什么东西?”到了最后一句话,吴友谦的声线猛地抬高了两个音阶,平日里笑眯眯的老头忽然猛地变成了世界上最刻薄的人,他站起身来,指着孙立恩怒道,“你真觉得自己有点天赋,有点本事,就能药到病除,手到擒来?你把自己当成什么人了?你把医生这个职业当成什么东西了?你把生命当成什么了?!”
孙立恩张了张嘴,想替自己申辩两句,但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吴友谦的发问,每一句都直接怼在了孙立恩的心窝上。
“一个医生,需要一个优秀的学生花最少五年的时间在医学院学习,三年规范化医师培养,之后还有不断的学习考试,有无数的学习会议,交流研讨,为什么?”吴友谦咄咄逼人的走到了孙立恩面前,用手指头戳着孙立恩的肩膀,“因为生命可贵,因为生死无情,因为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
“里面这是干什么呢?”帕斯卡尔博士走到小会议室门口,就听见了吴友谦的怒吼。他正想进去看看情况,却被一旁的徐有容给拦了下来。
徐有容摊了摊手,“老院长正在教育学生,我劝你最好等他骂完了你再进去。”
“因为我们的力量微不足道,因为生命无比珍贵,所以每一次,每一次治疗和诊断,你都要毫不保留的用上自己所有的知识和能力去做!”吴友谦朝着孙立恩怒道,“每一次都竭尽全力,每一次都用尽全力!而不是等到失败之后才来可怜兮兮的问我,‘我到底有没有做错什么’——如果你每一次都竭尽全力,怎么还会有这种愚蠢的问题?!”
暴怒的吴友谦,比宋院长看上去可怕多了。
“这是你第一次问我这种问题,也是我最后一次回答你。”吴友谦的语气忽然平静了下来,他拍了拍孙立恩的肩膀,“你没有做错,你做的已经很不错了。”
“生命可贵,孩子。生命可贵。”吴友谦沉默了下来,他的表情看上去也有些萧索,有些无奈。“做医生,首先要自己问心无愧。想要问心无愧,那就必须竭尽全力。你记住,没有一条性命是可以被你忽视的。如果不想再陷入今天这种莫名其妙的悲伤和困顿,那就用尽全力去做!这样哪怕你狼狈不堪的失败了,也能在哭的时候找到那么一丝安慰——我尽力了。”
孙立恩沉默了良久,点了点头。
“这一堂课,原本应该是你的带教老师给你上。不过周军也算是我的学生,那我教你,也不算捞过了界。”吴友谦从口袋里摸出一副叠好了的手帕,递给了孙立恩,“把你脸上的汗擦一擦,现在天冷,小心别感冒了。”
孙立恩接过手帕,沉默的在脸上擦着,只是脸上的汗水始终擦不干净,他已经分不出自己脸上流着的,到底是汗,还是泪水了。
第398章 流星
“我大概四五岁的时候看动画片,里面有句台词,‘天上每有一颗流星划过,就意味着有一个人死了’。所以从小时候开始,我就不敢看流星,更不理解为什么会有人对着天上的流星许愿。”
汤文和孙立恩站在四院的停机坪旁,漆黑的天空上点缀着点点繁星。断断续续下了两周的雪终于停了。今天从早上开始就是个大晴天。天空蓝的让人心里有些发慌。汤文已经连续三次检测呈鼠疫阴性表现了——他成了第一个可以出院的肺鼠疫患者。
汤文虽然可以出院了,但他的父亲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而他出院后要做的最急迫的事情,则是去墓园领取自己母亲的骨灰。一场旅游,全家重病,甚至还和自己的母亲天人永隔。汤文在得知自己能出院后完全没有高兴的样子,甚至还有些沉重,也就完全可以理解了。
孙立恩想了想,准备送一送汤文——四院的急诊目前还是关闭状态,反正也没有别的病人可以处理,闲着也是闲着。
办完所有的手续和检查后,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孙立恩送着汤文出了急诊楼。而汤文看着天上的流星,忽然说了这么一段话。
孙立恩看着天上一闪而过的流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你们已经尽力了。”汤文叹了口气,“也许这就是我妈的命——她一直想去西海省玩一玩,谁能想到,去了之后就能染上鼠疫呢?现在医学这么发达了,就连人工肝脏都有了,可她还是没能撑过来——这都是命啊。”
“……节哀顺变。”孙立恩实在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他在汤文身后慢慢走着。两周前被吴友谦揪着脖子骂过的孙立恩倒是已经摆脱了自责的情绪。但个人的情绪变化并不能帮助他找到安慰汤文的话,这么长一段时间的相处之后,要把汤文当成一个普通的患者看待几乎是不可能的。
“刚才我看见流星了。”汤文忽然停下了脚步,对孙立恩道,“然后我突然想明白了,说不定,对着流星许愿,本质上就是在向死去的人传递消息呢?你觉得呢?”
“我是个医生。”孙立恩苦笑道,“我的教育背景和专业培养都在告诉我要相信现实,不过同时它们也在教育我,我们需要尽力让病人觉得舒适——好吧,我觉得这样也说得过去。”
汤文大笑了几声,“你可真不适合安慰人。”他接过了孙立恩手里的小包,里面装着他的病例之类的文件,以及侯文慧身上的私人物品。“我刚刚许愿,希望老妈能保佑老爸赶紧康复,还要保佑你们这些医生健健康康。”他朝着孙立恩挤了挤眼睛,“毕竟要是没有你们,还有谁能在我妈的保佑下治好我老爸呢?”
晴朗的夜空下,又有流星划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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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的科室总结会原本是打算等过完年了再说,不过现在情况有点变化。”等孙立恩回到抢救室的时候,正好碰到了周军正在给大家开会。“目前就剩下一个鼠疫患者了,而且他的情况也还算稳定。我已经和宋院长讨论过了,明天早上就把这个患者转到三院去治疗,后天早上抢救室重新投入使用——中间需要有一天的时间用来给整个抢救室进行彻底消毒。那就正好趁这个机会,咱们把总结会开了算了。”
周军的提议获得了绝大多数医生的同意。反正也就一天的时间,就算是想出去玩时间也不够。那还不如大家凑在一起,吃吃喝喝顺便总结一下今年的工作。
“按照往年惯例……”周军继续道,“聚餐还是放在宁远宾馆宴会厅举行,时间是明天中午十二点半开始,各位记得穿正装出席。”
“虽说时间有点赶,不过毕竟也算是大家辛苦一年的一个总结。”周军朝着大家认真道,“咱们虽然工资比不上那些外企民企,不过年会还是要搞的热闹一点的——比如说抽奖,也要搞一搞。”
一般来说,当领导们宣布要年会抽奖的时候,员工们至少要表现的热情一点捧捧场才对。可是急诊科的医生们不但不捧场,甚至还整齐的发出了叹气声。
孙立恩有些好奇原因,但一时半会却根本没人可以询问——他身边全是自己治疗组的成员。而整个治疗组里,也就是孙立恩在急诊科里的资历最老——徐有容以前一直是在神经外科工作的,急诊科的年会和她也没有关系。
“我们这种新来的也能去么?”布鲁恩博士在一旁大声发问道,他用的是英文。
“当然可以。”周军点了点头,“如果你中奖了,而且奖品暂时没有地方放的话,可以延迟两周再领奖。”
“还要有可能没有地方放?”布鲁恩博士也和孙立恩一样愣住了,“什么礼品这么大?”
周军露出了笑脸,“今年的一等奖,是一个全尺寸的急救假人!”
冷场,彻底的冷场。
其他医生们多少还能露出苦笑,并且私底下窃窃私语道,“我就知道。”而在孙立恩的整个治疗组里,所有医生都露出了一脸难以置信的表情。别说两个美国人了,就连袁平安也是一脸的震惊。
“急救假人?全尺寸的?”这边孙立恩还在琢磨着用急救假人当奖品的理论依据,布鲁恩博士却突然瞪大了眼睛追问道,“全新品还是用过的?”
“当然是用过的。”周军一脸理所应当,“全新品很贵的。正好学院那边淘汰换代了一批下来,刘主任之前专门要过来打算当成年终奖的一等奖。”
众人纷纷点头,原来是刘堂春的馊主意。这就说得过去了——急救假人和急救箱算是同样风格的产品类型。
去年的年终奖头等奖是一套包括手术刀和预包装缝合针抗生素,以及能供给五个成年人一周的口粮和饮用水在内的野外生存急救箱。那个巨大的箱子甚至箱子地下还带了四个轮子——如果不带轮子,要搬动这个半人高的防水塑料箱那可真是不容易。
“二等奖是两台笔记本电脑,刘主任订了两台外星人——据说玩游戏挺不错。”周军继续介绍着奖品内容。整个急诊室加上孙立恩治疗组一共一百六十一名医生,这么多人里抽两台电脑的概率也确实不高,符合二等奖的预期。“三等奖是五台手机,具体品牌回头我发到群里。”他看了看身边这群好像逐渐有了兴致的同事,最后道,“今年和往年一样,还有一份特别安排奖,抽到的人可以请五天假。按规矩,原本应该是刘主任来替班。不过现在他跑到非洲去支援当地医疗工作了,那就由我来——请假之前先跟我提前对一下时间啊。”
袁平安眨了眨眼睛,低声羡慕道,“这才是真正的一等奖嘛!”
第399章 ps4
哪个在急诊工作的医生,不希望自己能有五天随时可以调用的假期呢?
四院的工作环境其实不错。大急诊中心模式下,急诊科医生们获得的支援也是最多的。但环境好、支援多,并不代表着他们的工作就能轻松多少。急诊科不是门诊,是没有双休日一说的。急诊医生们要是想休息,那就只有看轮班表上的时间——算下来,两周最多也就休息个三天左右。可以说每一天的假期都是极其宝贵的。
至于这种可以随时休假而且还不用被处罚的机会,那就更难得了。平常医生们要是突然有事儿,基本只有和别人调班这一条路可以选。事假不是不能请,只是等流程批完下来,基本这一天也就过去了。与其这样,还不如和关系比较好的同事调个班。这样既不影响医院的正常运转,同时处理起来相对也比较快——双方同意,然后和科主任说一声就行了。
孙立恩正在好奇为什么布鲁恩博士看起来一脸期待,他甚至钻进了人群里,凑到周军身旁开始打听急救假人的型号。在得知这台假人是国产品牌,应该没有出口到国外过后,布鲁恩博士脸上的笑容简直快到了吓人的地步。
“我一定要抽到那台假人!”布鲁恩博士重新钻了回来,他搓着自己脸上长出的胡茬,一脸兴奋道,“我的收藏列表里已经很久没有新增过藏品了!”
“你还没放弃你那个愚蠢的爱好?”帕斯卡尔博士看了一眼布鲁恩,不屑道,“就算要收藏,你也可以收藏几个没用过的全新假人嘛。那些被实习生们折腾到遍体鳞伤的假人有什么好收藏的?”
布鲁恩博士对于帕斯卡尔的疑问不屑一顾,“像你这种一天到晚看见熊猫就乱喊乱叫的家伙,怎么可能懂得我的藏品的精妙之处?”他转过头对孙立恩道,“假人上的每一个痕迹,都是一个年轻的完全没有经验的医生犯错的纪录。”
孙立恩没敢接话,一年前他也在急救假人上留下了不少失败的纪录。也不知道这次当做奖品的假人,是不是他在学院里学习的时候用过的教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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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走了啊?”躺在宿舍里,孙立恩和胡佳互相发着跨洋狗粮。谈到汤文一家的时候,胡佳有些惊讶的回了一句,然后感叹道,“毕竟四院这么大的急诊中心,总不能因为他们一直关着吧?”
汤兴德的状态确实也不太好,两周的时间中,他大部分时间都相当危重。四院的急诊室也被迫关闭了整整两周——据说二院和学院附属医院的急诊医生们都开始骂街了。等汤兴德的状态稍一稳定,其他医院的院长们就一起跑到卫健委去,强烈要求让四院重新投入使用。尤其是二院的院长,冷嘲热讽道,“既然ecmo设备都拿回去了,那总要干点事情吧?”
胡佳身为四院的护士,对于二院院长的行为自然是而非不屑的,“他们要能多干点正经事儿也行啊,拿了东西还不干活,说的不是他们自己么?”
孙立恩苦笑了两句没接话,转而问道,“你爸妈是不是也该回来了?”胡父胡母是以参加会议的名义出国的,按照相关规定,他们申请的是商务签证。虽然有效停留期有六个月之久,但考虑到老两口还没彻底退休,一口气在英国待够六个月的可能性很低。
孙立恩琢磨的是如果自家的未来老丈人和丈母娘有需要,那他去机场接一下飞机也好。
“他们下周回去。”胡佳似乎对于自己爹妈的过度保护也有些恼火,“真不知道他俩哪儿来的这么多时间和假……他们就差和我一起去听课了!从宿舍到附近的餐厅,便利店甚至医院,他们都转了个遍!”
孙立恩听着胡佳的抱怨也有点想笑,出于职业敏感,他还专门又提醒了一句,“叔叔阿姨也是担心你一个人在英国不适应,不过英国的nhs(国民医疗服务体系)虽然慢了点,但至少不要钱。该注册的你还是注册一下——最好再买个商业保险。”
“nhs已经注册了……你是不知道这边注册个nhs有多麻烦。”胡佳顺势抱怨道,“我还得去学校的医疗中心,查询我的宿舍属于哪个gp(全科医生)负责的医疗区,然后注册号码,再和这个医生预约后面的事情。”她发了哀声叹气的哈士奇表情,“我还是注意一下身体,争取留学这段时间别生病吧。”
和胡佳聊完了之后,孙立恩从自己的房间出来,准备去厨房接点热水回来喝。路过厨房时候,他习惯性的朝着屋里喊道,“曹博士,你要热水不?”
喊完了之后两三秒没有回答,孙立恩才猛地反应过来,曹博士已经不在宿舍里住了。
曹鑫一周前从icu里出院,然后转回到老家继续修养康复。四院为曹博士办理了停薪留职手续,而且负责人事工作的主任直接拒绝了曹博士的辞呈,认真道,“我也知道你现在有些心灰意冷,但是现在做出放弃的决定并不理智——反正我们也给你办了停薪留职,等你身体养好了之后要是还坚持这个想法,再办辞职手续也不迟。”
被拒绝的曹博士苦笑了两声,没有接话。孙立恩之前也和他聊过这个问题,反正不管以后究竟是在学院从事教学工作,还是去其他的私营医疗机构,曹博士反正是不想继续在四院干了。听说他受伤后,有两个同学向他直接发出了邀约——毕竟曹博士是器官移植小组的医生,很多收费奇高的医疗机构都有这方面的人才需求。
孙立恩在厨房里站了一会,然后欣慰的笑了出来。至少曹博士保住了一条命,至少他以后要是再一不小心打碎了嫂子的香水,可以直接买一瓶赔罪。
“你那台ps4我啥时候给你寄回去?”曹博士出院后是直接回的老家,他的房间里还有不少个人物品没有拿走,放在客厅里的游戏机更是没有动过。孙立恩想了想,端着热水回了房间,顺便给曹博士发了条微信。
“送你了。”曹博士很快回了消息,“我下个月打算去我同学家的医院看看——他们可是许诺了要给我一个独立办公室的。”
孙立恩放下了手机,抱着头躺在床上,笑的挺开心。
第400章 平平安安
抽奖这种事情,讲究的是一个“抽”字。甭管它到底是不是随机中奖的,只要随机性看起来像那么一回事儿,参与抽奖的人就会热情高涨起来。要是奖品看上去很诱人,那吸引力就更大了。
急诊科的年终聚会,这次终于选择了四院食堂以外的其他地方——毕竟急诊室还在关闭中,大家也不用就近聚餐以防有突发事件发生。于是,在周军的策划下,这场难得的年终聚会被选在了宁远宾馆宴会厅举行。
“还是老规矩啊。”周军在台上,穿着一身休闲服,对台下的医生们嘱咐道,“按照排班表,明天上午需要值班的医生不能喝酒!”
台底下众多医生乱哄哄的答应了一声,也不知道周军到底听明白了没有。
其他公司的年终聚会是有穿衣指引的——一般都要求正装出席或者干脆就是礼服出席。而医生们的聚会着装要求则只有一条——别穿白大褂。
因此,年会上,你能看出这些参与者的兴趣爱好,偏好的服饰类型,甚至他家附近是不是有家迪卡侬或者优衣库。但你就是看不出,这群正在勾肩搭背哈哈大笑的家伙,居然都是急诊科医生。
布鲁恩博士看起来非常适应这样的环境,他穿着自己的摩托车骑行服,上身黑色的皮衣后面用彩色刺绣绣着一头暴怒咆哮着的棕熊。头上绑着一条红色白花纹的头巾,看上去像是刚刚结束了一场数百公里骑行后,在酒吧里喝啤酒休息的骑士。而他身旁则是穿着虎头衬衫的药剂科主任韩文平。两人手里捏着啤酒,正在聊着什么。
“韩主任怎么也来了?”孙立恩有些好奇,急诊科的年会,药剂科主任来参加本就不合理。不过平时工作里,韩主任倒是也经常来急诊科转悠转悠,要不是这次因为和布鲁恩在一起聊天,以至于两人气场过足太吸引眼球,孙立恩可能还意识不到韩主任不算狭义定义上的“自己人”。
“你不知道?”帕斯卡尔博士在旁边端着一杯红酒晃了晃,对孙立恩道,“据说韩主任也是摩托车爱好者。”
“后来在结婚以前就把车卖掉了。”徐有容在一旁补充道,“我刚入职的时候,韩主任每天都骑着一辆大号哈雷,前年突然就把车卖了。后来才知道是结了婚以后老婆不让他骑。”
一个因为生活而不得不低头的社会人的形象顿时生动形象了起来。孙立恩看着正在聊天的韩主任和布鲁恩,有些感叹,“看不出来,全院最有男人气息的韩主任居然也是妻管严。”
“这话你有本事直接跟韩主任说。”袁平安端着可乐过来凑趣,他明天早上要值班,喝酒是肯定不行的,不过难得的放松让他显得也挺开心,和孙立恩说起话来也显得放松了不少,“这次抽奖,我估计孙主任你肯定中不了。”
管孙立恩叫“孙主任”这是从刘堂春开始带出来的习惯。工作中当然不会有人这么喊,不过私下里,整个治疗组里就属袁平安和周策叫孙主任叫的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