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查看了一下眼皮、瞳孔和口腔，然后转身去工作台拿工具，工具车推开后，传出哐啷啷的轻响，那是各种尺寸的解剖刀的混响。

    陈雄紧紧地盯着他：“你不必勉强自己，我可以找其他人动手。”

    叶飞肃然摇头：“不用了，我要亲手找出妈妈的死因，不亲眼看到，我无法释怀，你放心，我承受的住。”

    陈雄退到了一旁，好让叶飞开始解剖，七寸长的轻薄解剖手术刀，轻轻划开了叶妈的胸腔，在正中间开了一个口子，从脖颈一直到肚脐，揭下表皮后，要翻开胸前肋骨……

    两人静静地看着叶飞解剖，他们都是特工，水里来火里去，腥风血雨见过很多，但是亲手解剖母亲这种事，他们真的有点不寒而栗，心底对叶飞的勇气都很钦佩。

    解剖持续了三个小时，只对胸腔做了解剖，然后是切片化验，叶飞依次对心脏、肺部、肝脏进行了化验，最终在肺部和小肠中找到了线索，叶妈的肺泡里有白色雾状物残留，心血管上带有异常凸起和阻塞，他对着显微镜看了很久，然后脱下橡胶手套，踩着洗漱池的踏板洗手。

    陈雄和云莱对视一眼，看样子解剖已经完成了，不知他有没有找到答案，因为解剖的是他母亲，两人不好开口去问，站在原地等着他主动说起。

    叶飞走了几步，身体忽然晃了一下，摇摇欲坠。

    陈雄一个箭步冲过去，扶住了他，轻轻放在地上，让他靠着墙壁坐下，接触到他的身体，陈雄才发现他的肉体一直是紧绷绷的，显然在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和身体，消耗因此更加巨大，三个小时下来，他已经虚脱了。

    陈雄抹了抹他额上的汗水，云莱从饮水机接了杯温水，陈雄喂他服下，面色才好看一些，他轻声道：“是谋杀，这是谋杀！”

    最后两个字，他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无限痛恨。

    陈雄皱眉道：“问题出在哪里？”

    “肺泡里有白色雾状残留物，那是通过呼吸流进去的，这种白色雾状颗粒，是爆果在人体试验中的阿尔法病原体，阿尔法病原体是畸形病变的代称，雾状颗粒便是从阿尔法病原体中提取出来的，经由一定的炼制，呈现气体形态，妈妈不知怎的吸了进去……”

    他喘了口气，继续道：“然后通过血液进入心血管，病原体潜伏了几天，发生病变，引起心率过速和阻塞，她死于一场有预谋的心肌梗塞！”

    叶飞的话让两人沉思，云莱忽然问道：“阿尔法病原体，是你来天空之翼后才开始提炼的，龙之魂怎么会得到病原体样本？”

    叶飞缓缓摇头，他的心在抽搐，窥探到母亲的死因，他再也不能责怪陈雄了，母亲死于他亲手提炼的爆果病原体，间接凶手就是他！

    他忽然猛地的撞击墙壁，头都撞出了血，陈雄赶忙拦住他，皱眉道：“你这是做什么，虽然和爆果有关，但跟你无关，试问你造了一把刀，有人抢过去捅你一刀，就等于是你自己下的手吗？你完全不必自责，该责怪的是下手的人！”

    “说的对。”云莱点头，说着又自语道：“看来天空之翼中有了内奸，阿尔法病原体或许早就流出去了。”

    陈雄突然想起了这些天看到的奇怪生物，立刻把机车手和穿山甲鼠的模样和行为，原原本本的说给叶飞听，叶飞听完也很吃惊，不止是他，云莱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神色。

    陈雄看着两人，问道：“难道这跟爆果无关？”

    两人全都摇头，沉默片刻，叶飞道：“不是无关，是大大地有关，我正在试验阶段的东西，他们怎么出了成品？”

    “你说你在试验这种……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陈雄面色不善的问，他对这种试验很不喜欢，把动物搞成那个样子也就罢了，把人搞成那种样子，实在不太好。

    云莱说：“你误会叶博士了，我们做的试验是一种良性改造，使人体基因和匹配的动物基因有序结合，吸收动物的某个优点，将之用于人体，并非泛滥的造出一些不堪入目的畸形儿。”

    原来如此。

    陈雄暗暗点头，心里的火气这才降了下去，但是此前见到的穿山甲鼠和长毛，以及机车手的恐怖面目，显然不是云莱口中的良性改造，那简直是怪物，是异形。

    龙之魂居然在私下里偷偷搞这种试验，他们还是华夏军方属下的组织吗？这已经违背了人伦。

    陈雄心中很愤怒，如果这是高层的意思，那简直是昏庸！如果是王老自己的意思，那么他也太大胆了，这么做和银翼等私人组织有什么区别？和当年的731、纳粹实验室又有什么区别？

    这种行为有辱国威！

    龙之魂在不知不觉间变了味，已经不是那个龙之魂了，陈雄心底不止愤怒，还很失望。

    叶飞道：“如果你的说法属实，说明他们的试验进度很快，只草草地弄出了一些成品，这些东西虽然能力突出，但是后患很大，弄不好要出大乱子，最终的结果他们恐怕控制不了。”

    “什么大乱子？”

    叶飞沉吟不语，或许想法不成熟，他没有把自己的猜测说出来，转头看向停尸台，叶妈的遗体还躺在上面，现在结果出来了，凶手是龙之魂的某人，毋庸置疑。

    他起身往停尸台走去，陈雄还想搀扶他，他推开了陈雄的手，戴上橡胶手套，拿起剪刀和银线，细细缝合刚才的创口，他做的很精致，像是在缝补一件珍贵的衣衫。

    将叶妈的胸腔的刀口缝合完毕后，他对陈雄说：“先把母亲下葬吧。”

    陈雄点头，出门找尤大伟，然后一起把裹尸袋套上，带去墓园葬下，还是那块墓地，重新挖开又葬了下去。

    事毕之后，三人在墓碑前恭谨的跪拜，默默祝祷，陈雄率先睁开了眼，转头的瞬间，看到一个清丽的倩影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