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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桶 第三百一十八碗 王战的另外一面
    “儿戏,太儿戏了,这简直就不象是一个皇……”在尚同良的宰相官邸,韩世忠向老相爷报告完事情之后,情不自禁的叹道。不过后半句有些犯忌,他没有说完。

    确实太过儿戏了,且不说“天策上将”这个唐太宗李世民担任过的官职会让人产生不好的联想,也不说“自行到内库搬运金银”有多荒唐,光是那个“天下兵马大元帅”就显得太过草率。诚然,威王这段时间崭露头角,确有大将之才,但这样的赏赐,不但不能给他以帮助,反而会让他成为众矢之的。

    尚同良却未作评价,他也觉得圣上这次太荒谬了,太儿戏。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不得不考虑一下,在正常情况下,一个正常人怎么可能作出这样的决定?当今天子才华横溢,个**漫,做出一些惊人之举也是情理之中,但对威王的赏赐除非是失心疯,否则……

    “只是说说吧?正式行文下旨没有?”尚同良突然问道。

    韩世忠冷笑一声:“哼哼,相爷,圣上这次可心急得很。当时就点了朱熹的钦差,现在已经出京去迎接威王,要在半道上封他为‘天策上将’‘天下兵马大元帅’,还要让他带刀上殿,禁宫骑马,彰显众王之上的威仪。”

    尚同良皱起了眉头,难不成皇帝忘记了,位在众王之上的只有一个人,就是前朝废帝,隆德王赵允同。这可是高祖武皇帝在世时定下了的规矩,现在又改成威王,岂非无视先帝的权威?

    “圣上与威王兄弟情深,从小一起长大,过分的宠信也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次做得过头了,国家军队的最高统帅是皇帝,现在把威王抬出来,不懂,实在是不懂……”尚同良苦笑着摇头。

    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立即问道:“韩大人,耶律太妃那边是什么反应?”

    听他问起这个,韩世忠突然笑了:“那倒有意思得紧,据说昨天晚上孟太妃母子就心急火燎的去了耶律太妃的宫中。没到半个时辰,耶律太妃就去找了圣上,结果你猜怎么着?”

    尚同良听到此处,脸色一变:“吃了闭门羹?”

    韩世忠一拍手:“是极!当时圣上就在南书房,愣是让沈拓挡了耶律太妃的驾。听说太妃很不高兴,拂袖而去,哈哈。”耶律太妃在先帝辞世之后,突然活泛起来,她的行径已经引起当初跟王钰打天下的老臣们极大不满。

    尚同良好象听出一些意思来,捋须笑道:“那就对了。”

    “对了?相爷,什么对了?”韩世忠追问道。

    “尚书大人,当今天子的确是文弱了一些,可人都有脾气。用个不太恰当的比喻,兔子逼急了还要咬人,何况堂堂七尺度男儿?耶律太妃的确跟随先帝多年,也对国家有汗马功劳,但这不成其为她干预朝政的理由。圣上看来是动怒了,你也知道,先帝所生诸皇子中,英王与他的两个哥哥向来不对眼,而耶律太妃非要捧他上位。圣上这次如此大手笔的封赏威王,是在被逼无奈之下向耶律太妃提出抗议。”尚同良笑说道。

    韩世忠却不太认同,质疑道:“会么?以圣上的性子,不至于如此吧?”

    “那你就错了,圣上登基以来,耶律太妃咄咄逼人。圣上个性再柔弱,也会有生气的时候。况且这次,呼延灼撒下弥天大谎,非说要明年开春才能进兵,现在怎么样?威王带着八百壮士,一路突进,直接在布达拉宫检阅三军。这记耳光抽得响亮啊,哈哈。”尚同良似乎有些得意,威王可是他极力捧出来的。

    韩世忠可就笑不出来了,他是王钰一手提拔起来的,执掌兵部多年,两代君王都没有因为他当初曾经支持赵构叛乱而对他有所防备。本想新帝登基,自当竭尽全力辅佐,以报先帝知遇之恩。可没想到,耶律太妃竟有“垂帘听政”的意思。

    “相爷,先帝创业不易,九死一生方有今天雄踞天下的格局。你我都受先帝厚恩,这个时候咱们必须站出来说话。古训‘妇人宦官不得干政’,耶律太妃如今所为,已经背离先帝的意思,我们要有所行动。”韩世忠的话可谓语重心长。

    听他提起高祖武皇帝,尚同良也严肃起来。可以想见,圣上此次明摆着要给耶律太妃一个警告,以她近来的作风,势力要有所报复。如果长此演变下去,谁也不敢保证大燕朝不会出现一个吕后,甚至武则天。

    “韩大人,你说得不错。高祖皇帝待你我一干臣子恩重如山,若非先帝,你我便没有今日的高官显爵,国家也不会如此昌盛强大。老夫与先太师童贯,河间郡王林冲受先帝遗诏,顾命辅政,如今太师已然仙逝,我决不允许大燕落在他人手中。要动手就趁早!”尚同良说道。

    韩世忠频频点头:“相爷所言极是。可是现在……会不会早了一点?”他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耶律太妃在先帝归天以后,所作所为的确有些出格,但还够不上什么滔天大罪。如果现在对她不利,恐若天下人非议,毕竟她是先帝至爱之人。

    “早?哈哈,尚书大人,你以为老夫还能活几年?”尚同良笑问道。

    韩世忠闻言一愣,私下里他与其他大臣不是没有议论过这件事情。现在尚相是百官之首,朝廷领袖,可他将为人瑞,万一哪天驾鹤西归,朝廷谁来统领?

    “相爷吉人自有天相……”韩世忠本想说几句场面话。

    “算了吧,先帝对我国家民族有盖世之功,但还是因为操劳过度,壮年早逝,上天何曾眷顾过?老夫为官一生,历六朝皇帝,要说功劳嘛,也不是没有。但现在,我唯一的心愿,就是替新君扫平道路,替国家开创一个稳定的政局。这些日子,我看得清楚,宫里母强子弱,早晚必生祸害。”尚同良说话时的神色,连韩世忠这等人也看得暗自心惊。

    “那相爷打算如何着手?”思之再三,韩世忠谨慎的问道。

    尚同良端起茶杯,却未饮一口,略一思索,随即说道:“推波助澜。”

    通往北京的官道之上,一行人,十余骑正疾速开进。他们全着便装,带有兵器,仿佛江湖豪侠。但看这群人的神态,却十分拘谨,惟有其中一人,丰神如玉,令人侧目。

    这一行正是王轼等人,吐蕃既定,王轼使命完成,正要回京复命。第一次上战场,指挥不到一营兵力,取得如此辉煌战绩,威王注定一战便名扬四海。不过王轼却没有太多的欣喜,呼延灼仍旧保留着西南行军元帅的头衔,控制着三省军队。回到京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上奏皇兄,削了他的兵权。

    正全带开进间,照面一队人马也是风一般的卷过,王轼本没有留意,但突然背后响起一声呼唤:“威王殿下?”

    勒住缰绳,王轼调转马头一看,这不是天子身边的近臣朱熹么?他怎么到这里来了?

    朱熹带了随从匆匆赶回,翻身下马,十步之外遥拜道:“恭喜殿下,贺喜殿下!”

    “哦,敢问朱大人,喜从何来?”王轼问道。

    朱熹面露笑容,大声说道:“殿下扫平吐蕃,维护国家统一,立下盖世奇功。天子龙颜大悦,特派臣为钦差,前来迎候殿下,并宣读册封诏书。”

    一听他带有诏命,王轼才明白他为什么不下跪,忙下了马,准备接旨。朱熹上前扶住:“哎,殿下,这里也不是京城,大家都穿便服,不方便。诏书在此,殿下自取去,下官口头传达便是。”说罢,从身边侍从手中取过诏书匣子交于王轼。

    “圣上有旨,威王神武,以八百壮士横扫吐蕃,旷古绝今。特赐‘天策上将’衔,为国家最高军衔,只授于威王一人,以示荣宠。加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总督全国一百二十万马步水军,另赐金银若干。盼威王早日回京,与朕团聚。”

    朱熹一说完,莫说是王轼,就连辛弃疾等人都神色大变!这赏赐,是不是有点太……

    而王轼自己,也感觉莫名其妙,朱熹是大哥的宠臣,他自然不可能,也没有那个胆子开这种玩笑,可这道封赏的诏命委实太过蹊跷。盯着朱熹看了好大一阵,王轼展开圣旨,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个清清楚楚,没有错,的确如他如言。

    合起圣旨,王轼只问了朱熹一句话:“北京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北京皇宫

    “王公公。”沈拓走在王欢跟前,低头叫道。王欢每次看到这个人,心里都禁不住火冒三丈,他固执的认为,自己失宠于先帝,就是这个家伙从中搞鬼。甚至告发自己贪腐的也可能是他。

    “沈公公,今儿天阴成这样,也没吹风,您怎么有空来了?”王欢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

    沈拓也不介意他的阴阳怪气,仍旧保持着礼仪笑回道:“小的是奉了圣上旨意,宣英王殿下。不过殿下似乎不在宫中,听说是……”

    不等他把话说完,王欢又是一声冷哼:“呵呵,听说?你哪只耳朵听说的?”

    沈拓微皱眉头,正要回话时,就瞧见英王王皓和他的母亲孟太妃从宫门处走了出来,遂撇下王欢,直接迎了上去:“见过英王殿下,太妃娘娘。”

    孟太妃没有搭理他,倒是王皓问了一句:“是沈公公啊,怎么,有事?”

    “回殿下,小人奉圣上旨意,特来知会殿下。晌午时分,威王即将回到京城,圣上有旨,凡王公贵族,在京四品以上官员,都到西门外迎接。”沈拓如实传达着皇帝的诏命。

    此话一出,在场众人无不变色,孟太妃抢白道:“什么?这么兴师动众,就为了去迎接王轼?圣上这是……”

    沈拓面不改色:“回娘娘的话,威王殿下扫平吐蕃,战功显赫,圣上十分欣慰。至此,先帝遗愿达成,天下一统之格局即将完成,自然是天大的喜事。”他说“即将”完成,原因在于,王钰在世时,常对大臣们说道,有两处地方必须纳入中华版图,其一就是吐蕃,而另外一处,则是跟耶律南仙关系重大的西辽国。

    孟太妃似乎很不以为然,冷笑道:“同样是先帝的血脉,圣上怎么不见对其他兄弟如此厚爱?又是赐给最高军衔,又要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如今又要劳师动众去迎接,何故厚此薄彼?”

    “这就不是小人能够了解的,请娘娘勿怪。”沈拓一颔首,四平八稳的回答道。

    孟太妃还想再说些什么,不过王皓已经抢道:“行了,本王知道了,你去吧。”

    沈拓又作了个揖,转身而去,孟太妃盯着他的背影半晌,突然一跺脚:“他俩兄弟欺人太甚!”

    当王轼回到京城之时,受到了无比隆重的欢迎,京师卫徐宁老大人的部队先一步到达城外,列成阵势,一色鲜明的铠甲,威风凛凛,迎接凯旋归来的威王。进入北京城,皇帝王战亲自领着王公贵族,文武百官前来迎接。甚至于,沈拓这位内侍省一把手亲自替王轼牵马坠镫,极尽荣宠。

    北京城的百姓更是倾巢而出,从西门一直在皇宫前的御街,拥得是水泄不通,王轼身过之处,欢声雷动,响彻云霄。不过,老百姓前来争相观看,多半原因是因为民间传言,先帝的二皇子生得丰神如玉,有如潘安在世,宋玉再生。如今亲眼看到,果然名不虚传,天下怎会有如此美男子?

    一进皇宫,那就不得了了,一千舞姬在资政殿前的广场上,翩翩起舞。仙乐飘飘,舞次曼妙,但见云袖飘扬,珠玉生辉。王轼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不曾害怕,可却被盛大的场面给震慑住了。

    好不容易在资政殿前的玉阶处下了马,皇帝一把执住他的手,齐头并进,一起踏入殿中。要知道,按规矩,没有人可以跟皇帝并肩而行。

    那些文武要员,个个心中震撼,皇帝对威王,可谓皇恩浩荡,如此盛大的场面,如此隆重的礼节,先帝在时,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不过,这其中颇有些人心里不是滋味,尤以王皓,吴弼等人为甚。此次皇帝违背先帝开明的精神,不与大臣们商议,便擅自决定对威王给以重赏,甚至连耶律太妃也不放在眼里,直接拒绝会见,实在太过分了。更可恨的是,尚同良那帮老家伙,兴风作浪,一个劲儿的附和皇帝,好象巴不得再对王轼封赏得重些。

    “国家大幸!威王神武过人,以八百壮士横扫吐蕃,维护国家统一。先帝在天之灵,亦可含笑!朕甚感欣慰,二弟。”龙座之上,王战眉飞色舞,笑容满面。

    王轼闻声出班,上前拜道:“臣弟在。”

    “朕已经下旨,赐你天策上将衔,并封为天下兵马大元帅,全国一百二十万马步水军,朕可就交到你手里了。”王战郑重的说道,完全不象是儿戏的意思。

    王轼不知道怎么回应,因为他心里面也觉得这事太诡异。想自己从一个闲散王爷到参与朝政,这才多久的时间?而且生平第一次上战场,侥幸打了一些胜仗,就赐给如此之高的军衔,和如此之重的权柄,这委实……

    没等到他回应,王战又说道:“朕自登基以来,天下总体稳定,但时有突发事件。朕虽贵为天子,但终究只有一个脑袋两支手,所幸二弟才智过人,可替朕为忧。军队是我国家之保障,必须要有一个强有力的机构来领导。前朝以枢密院掌发兵权,三衙掌统兵权,造成将领束手,以致出现赵宋积弱的局面,自然不可取。朕今欲设天策府,以天策上将为最高军事长官,掌统兵,发兵之权,只对皇帝负责。众卿以为如何?”

    满堂哗然,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算怎么回事?皇帝怎么跟个孩子一般,想一出是一出?军队的日常管理,不是有兵部负责么?现在又搞出一个天策府,还要凌驾于兵部之上,他想过这样做的后果么?

    如今全国十五个卫戍区,哪一卫的军事长官不是先帝在世时就打出名堂的老将?他们怎么肯接受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小子的领导?这些将军,少则统率几万部队,多则几十万大军,他们跺一跺脚,可是要翻天的。

    王轼终于忍不住了,上前言道:“陛下,臣弟仰先帝遗威,仗陛下神明,赖将士用命,立下些微末之功,只是尽本分,不敢居功。陛下的赏赐已经太过沉重,实在不敢再奢望什么,臣弟年少轻狂,还请陛下三思而行。”

    没等皇帝回话,只听一人抗声说道:“威王此言差矣!”众人视之,乃百官之首,老宰相尚同良。

    “我高祖武皇帝在世时,对军队立下规矩,不搞论资排辈。时常破格提拔年轻将领,不拘一格录用人才。威王乃韩王门下高足,深得其武艺兵法之精髓。又在京师武备学堂苦读三年,以马军科第一甲第一名的优异成绩取得天子剑。此次荡平吐蕃,足见王爷深通韬略,由您来领袖军队,再合适不过了。”

    尚同良身份显赫,他说的话分量自是不同,此话一出,纵然有异议者也要再考虑考虑了。

    “不错,朕也是这个意思。天策府可自置属官,同时也是你大元帅的幕府,两个衙门,一套班子。朕把天策府官员的任命权下放给你,由你权宜行事。只要是有真才实学,不管出身,资历都可录用。二弟,朕把军队交到你手里,你可要给朕带出一支王者之师,虎狼之师来。”王战笑说道。

    王轼直感觉从回京的路上开始,发生的一切事情都太过诡异。不对,事情绝对不是表面这样,大哥肯定是另有用意。而且看一向稳重的尚同良相爷也在帮腔,他们肯定是达成了某路默契,不管如何,自己先接受下来再说。

    “王者之师臣弟不敢保证,但虎狼之师是肯定的。臣弟谢圣上隆恩!”王轼郑重的接下了担子。

    堂下,吴弼朝几个相熟的官员使了眼色,站出班来,刚起了一个头:“陛下,臣有异议……”

    “好了,眼下最大的事情就是替威王庆功,其他事情先放一放吧。今天不朝议了,散去之后,朕会在保和殿举行盛大宴会,到时候诸位爱卿可以多喝两杯。就这样吧,退朝。”王战不由分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宣布退朝。

    王轼步出资政殿,少不得有朝中官员前来祝贺。揣着满腹的疑问,他自然没有多大的兴致,只是客气的回应着。尚同良追了上来,开口就是:“恭喜王爷!”

    “尚相。”王轼执礼甚恭,毕竟眼前这位老人家为国家操劳了一辈子,理应受到尊敬。

    “哎,不敢当了。如今王爷您是武官之首,老夫是文官之首,你我职务上是平等的,老夫怎敢托大?哎呀,天策上将,大燕最高军事长官,才二十岁,比当年霍去病任骠骑将军,北击匈奴还要年轻,好样的。”尚同良眉开眼笑,好象最高兴的就是他。

    王轼听得苦笑不已,除了苦笑,他还能干什么?

    果然不出某些人的意料,朝廷这个重大的变动所引起的震撼很大,又特别是各卫戍区的长官们。一直以来,他们都受兵部的节制,只听命于皇帝。甚至还有些人只习惯听命于燕高祖王钰,还没有习惯听命王战,可现在,他们又得接受一个才二十岁的年轻人统率。

    天策府成立之后,全国十五个卫戍区的长官奉命都要向天策上将呈交述职文书,许多手握重兵的大将们决定观望,看看其他人是怎样行动。

    怪就怪在,第一个向天策府上书的居然是威名赫赫的河间郡王林冲,他可以说是自王钰以后,大燕军队的精神领袖,德高望重。他在述职文书中,详细报告了本卫戍区的兵员,装备,防区,训练等事务。紧接着,岳飞,杨效祖等人先后上呈文书,表示全力支持天策府,接受天策上将的领导。

    他们一带头,其他卫戍区的头头们坐不住了,纷纷上书述职。在年底之前,天策府王轼的公案上,一共摆放了十四封述职公文。(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qidian.co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