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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碗 柴进堂打进汴京
    大宋靖康三年,腊月二十八,王钰在“貌似被动”的情况下,悄无声息的发动政变。皇帝赵桓被软禁在深宫之中,禁宫内卫被全面撤换,朝中诸多大臣被王钰假天子之诏,加以排除。这一切发生后,就连王钰本人,也感觉有些匪夷所思。在他原来的设想中,这场争斗,免不了血流成河,尸横遍野,可谁知,只死了两百内卫禁军。南府军,没有一兵一卒的伤亡。

    不过,这并不代表他从此就可以高枕无忧了。康王赵构,仍旧拥兵数十万在外,目前驻扎在京城西北方的隆德府。八贤王滞留陈桥大营,殿前司十三万兵马随时可以挥师攻打京城。如何迅速解决陈桥,青岗两处大营的威胁,这个首要问题,摆在了王钰的面前。

    目前,知晓当日赵佶寝室发生了什么事情的人,只有王钰,赵桓,李吉,吴用,林冲六人,其他的,都已经去了该去的地方。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这个消息迟早是会泄露的。眼下京城大批官员被贬谪,已经引起了大臣们的疑心,局面,必须尽快安定下来。

    “贤婿,就目前局势而言,不是太乐观。两位亲王拥兵在外,始终是个威胁,你有什么对策?”童贯眼望着大马金刀坐于书案前的女婿,沉声问道。

    这个问题有些棘手,王钰倒是有一些想法,可他不会说出来。听岳父问起,遂笑道:“小婿正要请教岳父大人,还望岳父教我。”

    童贯微微颔首,沉吟一阵,举手说道:“我看这样,皇帝已经被你控制住,正所谓挟天子以令诸侯。八贤王身在陈桥大营,不管他是否领军来攻,你都可假天子之命,或招,或讨,主动权在你手上。倒是康王那里,有些麻烦。”

    王钰也正是这么想的,现在皇帝在自己手上,大可讨要一道诏命,挥军去打八贤王的陈桥大营。但是,南府军现在卫戍京城,不能擅动,只能以逸待劳,等着八贤王有所举动。康王赵构那里,的确有些棘手。

    两人正商议时,身边一直没有说话的耶律南仙问道:“相爷,韩毅秦桧等人,尚在南府军大营,如何处置,还请示下。”

    王钰又将目光投向了童贯,后者见状,赶紧说道:“杀!韩毅是先帝心腹,留不得!秦桧卑鄙小人,日久必生祸乱!”

    王钰似乎对这个意见,不太赞同,但也没有明确表示反对,只是摸棱两可的说道:“这事,容后再议,先对付八贤王。岳父大人,你枢密院有调动兵马之权,青岗大营是不是请您……”

    “这个你放心,我马上命枢密院下发军令,调青岗大营驻军到郑州。事不宜迟,我就去办。”童贯起身,望了王钰身边,全副武装的耶律南仙一眼,告辞离去。王钰执礼甚恭,一直送出书房门外。

    可不要小看自己这位身为宦官的岳父,他的身上,有好几个第一,而且是中华有史以来的第一。他是中华历史上第一个掌兵权最大,最久的宦官。还是中华历史上,第一个代表国家出使外国的宦官。更是中华历史上获得爵位最高的宦官。就连权倾一时的公相蔡京,当年徽宗即位,他被弹劾夺职,闲居杭州。也是受到了童贯的提拔,才重新回朝,得到重用。眼下自己立足未稳,如果没有他,很多事情都办不了。

    “你真要杀韩毅?”耶律南仙见童贯一走,便向王钰问道。

    “不会,韩毅有帅才,其生性沉稳,泰山崩于面前而色不改。此人不可多得的人才,我怎么舍得杀他?若不是他,我今天恐怕也不会站在这里。况且,眼下局面未定,不可妄杀一人。”王钰摇头说道。

    耶律南仙闻言,点了点头,眼望去书房之外,话中带话的说道:“你这位岳父手握兵权,跺一跺脚,天下也要晃动半天。原来还有皇帝可以牵制他,现在……”

    耶律南仙的忧虑,不是没有道理。可王钰倒是不太担心,历朝历代,都有宦官掌兵权的先例,究其原因,无非是因为宦官不是真正的男人,皇帝们不担心他们造反作皇帝,况且他们也作不了皇帝。而眼下正是借重他的时候。

    “南仙,辛苦你了。”王钰突然说道。

    “谢什么?这是我心甘情愿为你作的。相爷,万丈高楼平地起,现在才刚刚开始,你千万不能麻痹大意。”耶律南仙谨慎的提醒道。王钰闻言,暗自庆幸,这个女人幸好是跟了自己,若是当初随其父耶律大石而去,恐怕日后会成为自己的劲敌。无论在时候,她都能作到居安思危,且算无遗策,步步为营,称其为女诸葛,也不为过。

    腊月二十九

    明晚,就是年关,在经历了昨日的紧张之后,京城似乎又平静下来。百姓们该干什么,还干什么,年货已经准备充足,家家户户,都张灯结彩,准备欢度春节。王钰也没有闲着,命少府监准备烟花焰火,要在大年三十晚上,与民同乐。

    在表面的平静下,其实暗藏着凶机。童贯掌管的枢密院传下军令,命青岗大营驻军撤至郑州驻防。但军令到了青岗大营里,掌军将领们却是按兵不动,即不后撤,也不前进,立场不明。而陈桥大营里,却是截然不同。士兵们都在整顿军械,将领们都在各处部署,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来,他们这是在准备作战。

    中军大帐内,八贤王伟岸的身影,如山岳一般,巍然不动。帐内只有他一人,背对帐外,若有所思。自己手持天子密旨,一旦京城有变,便奉天子诏命,进京勤王。眼下,王钰的南府军,封闭城门,任何人不许进出,很明显,京城已经出事了。

    自己身为皇室一员,又手握密旨,理应率兵进京勤王。曾有军中故旧言道,如今王相封闭城门,恐怕圣上已经被害,王爷身为亲王,理应挥军攻城,继承大统。皇位是个好东西,当年,自己的先祖,就是太祖皇帝亲立的太子,按说,大宋的皇位,本该是自己这一族的。可这么多年过去了,当年太子赵德昭一族,已经安于现状,还谈什么雄心壮志。只要皇帝不落在外姓手中,赵家谁作皇帝,不是一样。即使赵桓被害,也还有太上皇赵佶。

    一员战将,提刀奔入中军帐中,大声禀报道:“王爷!各部兵马,已经准备完毕,只等王爷您将令一下,便进京勤王,诛杀国贼!”

    八贤王不为所动,手握圣旨,沉吟不语。但愿苍天庇佑,祖宗有灵,保佑此战旗开得胜,匡扶宋室。可跟名震天下的南府军作战,谁也没有必胜的把握啊。

    “传本王将令,各军将领,入中军大帐议事!”良久之后,八贤王突然转身,大声说道。军令如山,殿前司各部将领,不多时云集中军大帐,听候八贤王将令。目光所到之处,武将们神色肃穆,求战心切。

    “各位将军!”人马已经齐备,八贤王安坐于虎皮交椅之上,慷慨陈词。“宋室不幸,出此逆贼。如今,王钰封闭京城各门,限制出入。想必宫中,已出变故,我等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理应勤王室,清君侧。今本王奉天子诏命,誓师讨贼,不成功,便成仁!”

    “谨遵王爷将令,不成功,便成仁!”众将轰然应诺,斗志昂扬。

    将军中,站起一人,全副披挂,面如冠玉,目若朗星。众人一看,原来是翊卫军承宣使,孝文侯柴进堂。此人当年监军江南,征讨方腊有功,被太上皇任命,掌管原梁山旧部改编的翊卫军,驻防陈桥。

    “王爷,依下官愚见。南府军英勇善战,更兼京师城防坚固,易守难攻。我军只可智取,不可力敌。”柴进堂话音方落,诸将都是一片怒喝。大战在即,孝文侯为何长他人场所,灭自己威风?他南府军能战,我殿前司各部军马,岂是草扎泥捏的?

    八贤王挥手制止诸将,颔首道:“柴大人请讲。”

    柴进堂从容不迫,娓娓道来:“南府军是王钰亲创,不奉王道,只听命于王钰。当年在幽云,契丹人,女真人,都在南府军手下吃过败仗,这一点,相信大家也有所耳闻。”

    八贤王表示了赞同:“嗯,本王也听说过,辽帝耶律大石,当年在上雄,被王钰打得大败,弃城逃跑。金军大将卑工,在咸都,被南府军打得几无还手之力。孝文侯所言极是,咱们只要智取,不可力敌。”

    “谢王爷,下官有一计,诸位可暂且听之。”柴进堂环视四方,朗声说道。在得到八贤王肯定后,他继续陈述:“王钰南府军中,以吴用为首脑,王贼之策,多出自此人手笔。军中还有九员勇将,号称南府九虎将,都是骁勇善战之辈。但这十人,都出自梁山旧部。我麾下翊卫军,正是原梁山旧部所改编。”

    八贤王听到此处,已经猜到八九分,催促道:“孝文侯请继续。”

    “是,王爷。想必各位有所耳闻,当年梁山闹事,一百单八将,结义梁山,誓同生死。后吴用等十余人,被王钰召走。但下官认为,这些人多出身草莽,为人仗义。今虽各为其主,然其忠义之心不灭。下官向王爷请缨,率翊卫军为先锋,取杨志,杨效祖所部。杨志等见旧日兄弟来攻,必不全力应战。到时,下官命宋江等人,向杨氏兄弟传书信,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若如此,何愁城门不破?”

    众人听罢,都觉有理,正沉吟时,忽听一人大声叫道:“不可!杨志,杨效祖兄弟,虽为忠良之后,但如今投靠王贼,高官厚禄,只怕早忘了当年情义,岂能动心?”众人视之,乃天武军兵马统制。

    “本王认为,孝文侯所言可行。梁山旧部,当年同生共死,兄弟情深。好,本王就命孝文侯为先锋,前去攻城。万望小心谨慎,待功成之日,本王自于天子面前保奏,加官进爵,光耀门楣。”

    当下,商议已定,各部将领自去安排兵马,只等八贤王军令一下,便挥师攻城。柴进堂回到自己帐中,急召宋江等人入帐议事。宋江所部,自当年江南征讨方腊有功,被改编为翊卫军,驻防京师。历年来,受朝中大臣歧视,梁山诸将,都不得升迁,军中多有怨言。再加上,征方腊时,梁山人马损失惨重,众兄弟们,死的死,走的走。留下来的,不过七八十人。所幸,孝文侯柴进堂,对梁山旧部十分照顾,众兄弟才云集孝文侯麾下,没有散去。

    当下,柴进堂把八贤王军令,告知众人。宋江听后,欢欣鼓舞。当年,兵部尚书王钰到梁山招安,回京后,威胁宋江,将他在梁山所聚财钱,榨取一空,宋江一直怀恨在心。如今老天有眼,双方易位,王钰成了反贼,自己倒成了官军。

    “大人放心,那杨志,杨效祖两兄弟,当年是我弟兄。只是慑于王贼淫威,暂且在南府军**职,只消我一封书信,他二人必领军来投。到时合兵一处,杀进京中,将窃国逆臣王钰,满门诛杀!”宋江大包大揽,拍胸口保下此事。柴进堂听罢大喜,遂命人取来文房四宝,宋江当着众人面,写下劝降书信。

    又商议一阵,柴进堂摒退众人,独留宋江。如今局势有变,正是英雄当起之时,柴进堂谋划多年,等的就是今天。此人也算是一代枭雄,奈何遇上王钰,计划被破坏。经济来源的大通号钱庄,也被王钰取缔。如今,王贼造反,正中柴进堂下怀。

    “公明兄,你可知本官为何只留下你?”待众将走后,柴进堂笑问道。

    宋江身材矮小,穿着铠甲,坐于凳上,倒像是一截木桩。听柴进堂问起,遂拱手道:“天下大乱,正当群雄并起之时。侯爷素有大志,此时,正当举事。卑职当鞍前马后,甘当驱使。”宋江随柴进堂日久,心知此人不甘屈居人下,如今时机已到,必定会举兵起事。

    “哈哈,知我者,宋公明也。不错,王钰自己寻死,也就怪不得我踩着他往上爬了。实不相瞒,我以重金结好西夏,相约举兵。如今,夏王李乾顺差大将李致为元帅,领精兵八万,兵出夏州,眼下已攻克太原,剑指隆德,威胁汴京。只要我等在京城得势,那时与西夏理应外合,何愁大事不成?”柴进堂踌躇满志,似乎皇帝,唾手可得。

    宋江一听,大喜过望,起身拜道:“大人谋划如此周密,此事必成。不日黄袍加身,即天子位,号令天下,我等皆赖大人洪福!”

    “我为天子,公当为开国元勋。此事至关机密,切勿说与旁人知晓。据我估计,王钰必定不会杀赵桓,以他如今的权力,最有利的作法,就是挟天子以令诸侯。青岗大营那班将领按兵不动,是在看陈桥大营的态度。如果陈桥兵败,他们就会奉王钰号令,如果陈桥大营破城,他们也会起兵勤王,来抢这大功。所以,我们必须抢在所有人的前头,杀进宫去,控制赵氏父子。只等西夏兵到,便立我为尊。”

    原来,柴进堂以富可敌国之财,结好西夏。与西夏王李乾顺约定,西夏举兵帮助他夺取皇位,重建大周。事成之后,他以重金拜谢,并割让兰州,西宁州,渭州,庆州,延安府等领土,作为西夏出兵的军资。如今,西夏王果然守信,兵出夏州,形势一片大好。只要杀了王钰,控制京城,皇位就是囊中之物。

    午时已到,陈桥大营军号齐鸣,各部将领集结部队,誓师勤王。八贤王于军前慷慨陈词,痛斥王钰,号召诸军,尽忠报国。随后,派遣柴进堂所部为先锋,攻打京城。自领大军,坐阵中央指挥。柴进堂领命,率本部两万兵马,直扑汴京城下,于城前三里,扎下营寨。遣小李广花荣率五千精兵为前锋,直至汴京城下。

    宝国公府

    吴用立于地图之前,手指京师城防图,对王钰言道:“相爷请看,花荣所部已到京城脚下,并未急着攻城。杨志来报,花荣于城前,射出一箭,箭上携带书信,乃宋江劝降之书。”

    王钰手拿宋江所写书信,翻看了几眼,不屑的笑道:“这厮也就这点本事了,满口仁义道德,说什么顾念兄弟之情,不忍杨志兄弟二人陷于不义。哼哼,他岂会不知柴进堂的野心?只怕还作着美梦,当他的开国元勋!”

    “相爷,花荣与卑职交好,此人素来深明大义。不如让卑职出城,与他谈判,说他来降。只要花荣一降,八贤王大损军威,到时再出城破敌,一鼓可定。”林冲从旁言道。

    王钰沉吟不语,没有表态。柴进堂抢着作先锋,只怕其中有鬼。这厮大白天作美梦,想当皇帝。他让宋江写劝降书,妄图赚开城门,长驱直入。可即便如此,他最多也就是赚个护驾有功,想作皇帝,那是痴人说梦,难道另有图谋?

    “相爷,我观柴进堂此人,其志不小。他今既领军来攻,下官认为,咱们不如放他进来。”吴用语出惊人。引狼入室,这可是个险招啊。

    林冲是个带兵的将军,他的观点自然是从军事角度出发,听吴用这么说,当即反对道:“吴大人,京城之内,大街小巷无数。不适合我军骑兵作战,若是放柴进堂进来,梁山旧部多为步卒,正适合巷战,这不是引狼入室么?”

    吴用闻言笑道:“这点,我也知道。可放柴进堂进城,并不是要与他作战。梁山旧部,昔日与我等有兄弟之谊。八贤王以勤王为号召,大营兵马,多以为圣上被相爷所害。咱们放柴进堂进城,他必会直扑禁宫。咱们于城内设伏,拦截于他。请出天子亲笔诏书,斥责柴进堂谋反,到那时,我们才是勤王之师,他们却成了反贼。下官再前去加以游说,梁山兵马必降。如此兵不血刃,岂不方便?”

    王钰听完,点头赞许。让杨志,杨效祖两兄弟诈降,赚柴进堂所部进城。只要进了这京城城门,柴进堂就是那瓦罐中的王八,伸手一捞就起来了。不过,那梁山旧部里,可有不少奇人异士,想必会看穿此计。想到此处,遂对吴用言道:“先生,本相书读得少,所以从来不会认为自己比对手聪明。正因为如此,事事都机关算尽,不留一点破绽。那梁山旧部,我是知道的,不缺足智多谋之辈,咱们这一手,想必有人会看穿吧?”

    没想到,吴用竟然点头称是:“不错,有一个人能看此计。”

    “吴大人,你说的,莫非是神机军师朱武?”林冲略一思索,立刻想到此人。朱武号称神机军师,广有谋略,熟谙阵法,其才智不在吴用之下,只是一直不得宋江重用。梁山上下,人人心知肚明。

    “不错,正是此人。恩相,实不相瞒,若论行军打仗,此人才智还在吴用之上。咱们这条计,能瞒得过陈桥大营所有人,惟独瞒不过朱武。”吴用也坦诚相告。朱武这个人,王钰倒是没什么了解,只记得梁山上,这个人似乎是多余的,绰号倒是响亮,神机军师,可也没见他露两手来瞧瞧。如果真如吴用所言,那此人倒是个人才,凡是人才,都应该到我王钰麾下,所谓物尽其用,人尽其才。

    “既然如此,那怎么办?此计就此作罢?”王钰问道。

    吴用突然笑着摇了摇头,移步至王钰面前,低声说道:“朱武胸怀大志,想必如今局势,他看得比谁都清楚。如果不出下官所料,朱武闻讯之后,不但不会说破我等计策,还会暗中相助,推波助澜。”

    王钰大喜,三国演义里说,民间传言,卧龙凤雏,得一可安天下。吴用,朱武二人,好比诸葛亮与庞统,若皆为我所得,则如虎添翼。当下说道:“好,若朱武肯降,本相自授他官衔,使得人尽其才。”

    当下三人商议已定,王钰亲笔手札,传书杨志杨效祖两兄弟,命他们今夜晚间,打开城门,赚柴进堂所部进城。又遣关胜董平二将,领军三千,于御街左侧设下埋伏。命呼延灼领军三千于御街可侧设埋伏。命徐宁领军三千,待柴进堂所部直扑禁宫时,断其退路。

    同时,传令开封府尹李纲,今夜实行宵禁,百姓关门闭户,不得出门。

    军令到达杨志两兄弟面前,二人当即派人出城,报信与小李广花荣。约定今夜亥时,以城头起火为号,杀进城中,勤王除贼。花荣得信后,忙报于柴进堂处。柴进堂闻言大喜,急召宋江,卢俊义,柴进,李应,朱武五人商议。

    “大人,果然不出所料,杨氏兄弟念着往日旧恩,情愿相助。只消今夜亥时,杀进城去,合兵一处,共讨国贼。”宋江言道。其余众人见状,也随声附和,惟独一人,沉默不言。柴进堂看到眼里,奇怪的问道:“朱大人,你眉头紧锁,莫非有心事?”

    只见下座中站起一人,相貌威猛,长须及胸,双目若夜空繁星,炯炯有神,正是神机军师朱武。他对柴进堂一揖,沉声说道:“大人,杨志杨效祖有鬼。”一语即出,满座皆惊。朱武号称神机军师,便不论是在梁山,还是在翊卫军中,都得不到重用。原因无他,他既不是宋江嫡系,也不是柴进一党,没有靠山,谁肯用你?

    柴进堂见他这么说,心中不喜,靠于交椅之上,冷声问道:“如何有鬼?”

    朱武对柴进堂的不悦视而不见,我行我素,昂首说道:“杨志,杨效祖二人,原是杨老令公之后,代代忠烈。因逼不得已上了梁山,一直想着招安。招安,又时运不济,被招至王钰麾下,此所谓明珠暗投。如今,天子有难,八贤王奉诏勤王。此二人见时机已到,便甘愿作为前锋,将功赎罪,也争得个青史留名。这,便是他二人的鬼。”

    话音一落,军帐中笑声一片。没想到,向来沉默寡言的神机军师朱武,竟然也学会了开玩笑。

    柴进堂笑容满面,挥挥手,示意朱武坐下:“哈哈,好,连朱大人也学会开玩笑了。这是个好兆头,今夜,便是我等功成名就之时!”

    众人正说笑时,忽听扑天雕李应言道:“大人,此事,是否应该报知八贤王?我等若孤军深入,若事情有变,恐为王贼所害啊。”李应所言,可谓小心谨慎,可柴进堂自己心里有鬼,又岂能听得进去?当下笑道:“李大人过虑了,杨志杨效祖兄弟二人弃暗投明,这是上天赐予的机会,我翊卫军一直以来,都被人瞧不起,相信诸位心中有数。正可借此机会,勤王室,清君侧,立下盖世奇功,以洗刷往日的屈辱,又岂让于旁人?”

    当下,众将各自回营,朱武出营以后。回到自己营帐之中,召来生死兄弟陈达。他二人与白花蛇杨春,本是一同在少华山落草,后归梁山。杨春在征方腊时阵亡,只留他二人相互扶持。

    “贤弟,今夜一去,必败无疑,你我要早作计较才是。”灰暗的烛光下,朱武脸色凝重。

    陈达无论是在梁山,还是在翊卫军中,都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他倒也是安贫乐道,不求上进。此时听朱武这么一说,紧张的问道:“哥哥何不说与柴大人知晓,以免梁山兄弟陷于王贼之手?”

    “王贼?”朱武对这个称呼似乎不太乐意,“王相乃治国之能臣,乱世之英雄,我仰慕已久。听闻此人礼贤下士,心胸宽广,正是我等明主。杨志杨效祖兄弟二人,必是受吴用之计,赚翊卫军进城。所以,先前柴进堂召我等议事,我才没有说破。”

    陈达一听,点头道:“哥哥之言是也,那我等如何行动?若是落败被捉,王相岂肯见用?”

    朱武召陈达进前,轻声细语的说道:“你回去,暗令手下士卒,不得擅动。待进城后,看我吩咐行事,只消……”

    “你二人作的好勾当!”正当两人商议时,帐外突然奔进二将。吓朱武陈达,变了脸色。仔细一看,原来是锦豹子杨林,轰天雷凌振,二人在翊卫军中,都任兵马都监,手下三千人马。

    “哥哥,既然事情败露!少不得杀此二人!以免惹祸上身!”陈达一跃而起,抽出腰间佩刀,就欲扑上前去。

    朱武拦住,盯着杨林,凌振二人半晌,拱手问道:“两位兄弟,莫非不顾结义之情,要陷我二人于死地?”

    杨林闻言,冷哼一声,责问道:“你二人作此勾当,不也是陷梁山兄弟于死地么?”

    “良禽择木而栖,贤臣择主而事。王相有爱才之名,大宋江山得保,多赖此人之力。我仰慕已久,正欲投靠。若贤弟要害我,这就去向柴大人报信罢!”朱武面无表情,冷声说道。

    那杨林,凌振二人对视一眼,忽然下拜:“哥哥,我等也仰慕王相之名久矣,恨不得相见。今愿助哥哥一辈之力,也在王相面前挂个名!讨个一官半职,封妻萌子!”朱武大喜过望,扶起他二人,就在帐中商议。叫杨林,凌振二人,入城之后,按兵不动,只等朱武一声令下,便反戈一击,倒向王钰。只因吴用,林冲等人,受到王钰重视,如今都已是高官厚禄,梁山旧部,人人称羡。

    是夜,月黑风亮,伸手不见五指。柴进堂率翊卫军两万人马,于汴京城二里之外集结,等待杨志兄弟的信号。柴进堂自信满满,全副披挂,手按剑柄。左边立着宋江,右面站着柴进。目光,都盯在汴京城头上。

    “进堂,我思之再三,总感得这事情有些不妥,咱们是不是……”柴进这话,早就想说,奈何自己这个弟弟刚愎自用,侍才傲物,听不进去忠言。

    “哼,兄长,今夜你便看弟弟立下盖世奇功。”柴进堂望了兄长一眼,轻笑道。回头看去,所部两万人马,威风凛凛。但愿祖宗庇佑,夺回我大周天下。昔日赵匡胤在陈桥兵变,黄袍加身,夺了我柴氏江山。如今,我也从陈桥杀来,夺回皇位,岂不是天意么?

    “大人,城头火起!”宋江一声惊呼。

    众人望去,只见那汴京城头,果然燃起大火。杨志,杨效祖两兄弟按约定起事了!

    “众将官,听我将令!杀进城去,诛杀王贼!”柴进堂拔剑出鞘,一马当先!两万兵马,放声呐喊,直扑汴京。花荣奔至城前,果见城门大开!翊卫军两万人马,蜂拥而入!

    只见城内,两名战将披挂持枪,立于街头,正是杨志,杨效祖兄弟。

    “柴大人,我等按约起事,如今合兵一处,杀进城去!”杨志将手中朴刀一挺,大声吼道。柴进堂大喜,急忙率军直扑皇宫!他们前脚一走,杨志立刻下令,封闭城门!

    汴京城内,一片死寂!不见一丝灯光,不见一个百姓!将士们心时生疑,又见柴进堂只顾领军奔向禁宫方向,却不去寻“国贼”王钰。

    宋江渐渐也感觉到了不对头,一边奔行,一边向柴进堂言道:“大人,城中为何不见一个百姓?莫非有诈?”

    柴进堂此时,眼中只有皇宫,哪还听得进去这些,当下笑道:“已到亥时,百姓自然已经就寝,何足为奇?”

    “那为何连一个巡城官兵也……”宋江还要再说,柴进堂却已经快马加鞭,奔了出去。眼前就是御街,只要过了这行御街,皇宫就在望了!玉玺!皇位!天下!都是囊中之物!

    两万兵马,加速前进,直扑皇宫。奈何城内不比郊外,地势狭窄,兵马摆不开阵来,只得绵延数里之长,首尾不能相顾。

    “勤王室,杀国贼!”柴进堂扬剑跃马,放声大呼。所部将士闻到,也齐声发喊,声势惊天。

    突然!只见天空中一声异响,一支火箭冲宵而起!柴进堂举目向天,突然勒住战马!后面将士,停步不及,自相践踏,一时大乱!就在此时,御街左右两侧,拥出无数人马,手举火把,将柴进堂所部围在中间。三员虎将,旗号分明。大刀关胜,双枪将董平,双鞭呼延灼。

    “不好!有埋伏!”宋江急得大叫,一把勒住战马,调转马头,就向后面奔去!无奈,那御街之上,堵满了兵马,如何走得脱?

    柴进堂倒算沉得住气,眼见后面已经堵住,回头已无可能。遂放声大喊:“诸军听令!妄退一步者,杀!”将士们闻令,稍微安心,各持兵器,虎视眈眈。

    关胜手挺砍刀,打马向前,望着昔日同死共死的兄弟们,手捋长须,朗声说道:“我等,奉小王相爷钧旨,在此等候多时。晓事的,放下兵器,饶你不死!如若不然,汴京城,就是你等葬身之地!”

    “不要听这厮胡言乱语!我等勤王诛贼,自有上天庇佑!将士们,与我杀进宫去!”柴进堂把剑一挥,下令进兵。梁山人马尚未见行动,忽听背后喊声震天,众将士齐齐回头,只见后面,一彪兵马来势汹汹。一员战将,奔到前头,旗号分明,金枪手徐宁!前有埋伏,后有追兵,梁山人马,这番苦也!

    董平打马向前,倒提双枪,到阵前勒住战马。放眼望去,都是往日并肩作战的弟兄,心中不忍他们受柴进堂利用,遂放声说道:“兄弟们,我等都是往日一个锅里吃饭的袍泽弟兄,不忍相看你们受奸人利用。这个人,柴进堂,他图谋造反!”

    此话一出,翊卫军中,顿时议论纷纷。我等奉天子诏命,前来勤王,正所谓师出有名。怎么柴大人又成反贼了?

    柴进堂在马上冷哼一声,嗤笑道:“我忠心为主,造反之说,纯属荒唐!将士们,不要听这厮胡言乱语!”

    正说着,只见南府军中,闪出一条道来。一名官员,身穿从三品朝服,头顶乌纱,正是梁山军师,智多星吴用!

    “兄弟们,还认得吴用否?”吴用勒住马,笑容满面。

    宋江一见吴用出来,双眼放光,急声说道:“军师!军师!你莫非忘了结义之情么?昔日在梁山,我待公甚厚,为何今日助纣为虐,与我等生死弟兄为难?”

    吴用瞥了宋江一眼,不作理会,转向梁山旧部,朗声说道:“我有一言,诸军静听。王相,乃国之栋梁,天子倚若长城。柴进堂,狼子野心,图谋造反!他今日领军进城,直奔皇宫!这是勤王么?这是逼宫!”

    柴进堂闻言,默不作声。眼下三面被围,插翅难逃了!

    吴用拱手向天,大声说道:“小王相爷,奉天子诏命,在此设下埋伏,专等逆贼柴氏。相爷有命,只拿首恶,胁从不问!受奸人蒙蔽无罪,反戈一击有功!吴用与众兄弟昔日结义,誓同生死,不忍兄弟们受奸人陷害,特拿此言相告!”

    众将士一头雾水,终究谁忠谁奸,已然分不清楚。我等是奉诏讨贼,现在南府军又奉诏平叛。这,这,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到底是谁奉谁的诏?

    “休听他胡言!吴用趋炎附势,投靠王贼!如今,天子被害,王钰夺权!我等勤王之师,师出有名!切不可中了奸人之计!”宋江左思右想,如今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若被王钰被擒,自己难逃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