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董刀已经飞扑了过去,趴伏在房檐上的那道黑影,惊得转身想跑,但看起来那黑影的身子像是不大灵动,慌里慌张地踩落了两块瓦。
卓一凡心里一动,赶忙叫道:“别伤她!”
董刀的双刀本已经迎着对方的头顶劈下,听到了卓一凡的呼喊,硬生生收住了刀势,堪堪地停在了对方的头顶。
他也愣住了,半天才讪讪道:“一凡,是个老太太。”
“带她下来。”卓一凡叫了一声。
双刀收起,董刀伸手想要拉那老太太,却被老太太抓了一把,手上顿时被抓破了。
董刀一脸无奈,只得把老太太夹在臂弯中,才从屋檐上跳了下来。
看得出那老太太年纪很大了,脸上布满了褶皱。身材枯瘦矮小,眼神怨恨。
“老太太,您是秦家的什么人?”卓一凡有些弄不清老人为什么有如此大的敌意,便客气地问了一句。
老人警觉地盯着卓一凡,声音嘶哑地反问道:“你刚才说是秦齐让你来的,用什么来证明?”
卓一凡扬了扬手里的钥匙,“这是秦老爷子留下的,您应该认识吧?”
老太太的身子猛地一颤,发疯一般扑向那些钥匙,嘴里大叫着:“是我的,我的!”
董刀生怕伤到卓一凡,一伸手把老太太的后脖领抓住了。
老太太挥动着两只枯瘦的手,却又够不到卓一凡,只能在空中挥舞,鼻息粗重,面色狰狞,“还给我!还给我!”
这景象实在有些让人头皮发紧。
秦文被吓得脸色发白,直往后躲。
卓一凡伸手按在老人的肩膀上,温言道:“您别激动,我们是来拿东西的,这件东西事关重大,关系到秦家今后的命运。”
也许是卓一凡的话语起了作用,老太太不再挣扎,紧紧盯着卓一凡,冷笑了一声:“秦齐呢?他自己怎么不来拿?”
“我爷爷已经去世了。”秦文还有些心悸,轻声地说了一句。
“什么?!”老太太的脸色顿时一变,身子颤颤巍巍,“你说他死了?”
她急切的向着秦文走了两步,吓得秦文躲在了卓一凡的身后,“快说!他是怎么死的?”
“他是……”秦文不敢看老太太的表情,畏缩着开口,却被卓一凡接过了话头,“他是上周因为心脏病突发去世的。”
老太太像是再哭又像是在笑,“秦齐,你这个骗子!我每天都在咒你不得好死,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报应啊!”
面对老太太的刻毒,卓一凡忽然想起了一件事,便问道:“请问您是不是姓黄?”
“你怎么知道?”黄老太楞了一下。
卓一凡苦笑,“去年见到秦老爷子的时候,他给我讲过一件往事……”
四十年多年前,因为战乱,秦氏家族准备迁往国外。
当时还只是秦家少爷的秦齐为难起来,因为他已经和家里的一个名叫黄二丫的女佣偷偷相恋了。
原本是想带着黄二丫一起走的,但偏巧这个时候,黄二丫的父亲生了一场重病,需要人照顾。
无奈之下,两人只能洒泪而别。
秦齐应允到了国外之后,便会找人传回消息,等黄父病好之后,再接黄二丫过去。
谁知那场旷日持久的战争阻断了国内外的通讯联系,等到战争结束,又过了两年秦氏家族回迁京城,秦齐所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派人回昆山寻找黄二丫。
一直找了好几年,都没能找到,秦齐这才心灰意冷,不得不放弃了。
“你说的这一切都是真的?”黄老太眼中泛起了泪光,颤抖着问道。
“千千石楠树,万万女贞林,”卓一凡思索着道:“这句诗您应该还记得吧?秦老爷子对我讲过,他原本想给您换名叫黄楠的。”
黄老太再也抑制不住老泪纵横,“四十年了,我一等就是四十年……”
战乱将起的时候,黄二丫没和秦家一起走,而是留下来照顾父亲。
后来昆山沦陷,黄二丫不得不带着父亲离开了昆山回到老家。
好不容易等到战乱平息,她却又生了一场大病,在床上一躺就是好几年。就这样,与一直苦寻她的秦齐错过了。
黄老太后来便在秦家老宅附近住下,她还保留着侧门上的钥匙,经常还会回来打扫一下。
这也是卓一凡初始看到秦家老宅并不像是空置了很久的原因。
“黄奶奶,”秦文看着老人伤感不已的样子,走上前轻声说道:“您也别难过了,我爷爷不是真心要抛弃您的。”
老人擦了擦浊泪,摇头道:“没了,人没了,也就不想了。好孩子,回去给你爷爷上坟的时候记得跟他说,我原谅他了。”
几个人都有些伤怀。
卓一凡看了看正屋,心里一动,“黄奶奶,我们是来取秦老爷子的遗嘱的。有一点我不大明白,一般人大多是知道自己时日无多,或者是风烛残年才会立遗嘱。”
“而秦老爷子这份遗嘱应该是在十几年前就立下,并且放在了这里,这是怎么一回事?”
黄老太再次垂泪,叹气道:“秦家的家主会在自己的继承人结婚之后,便立下遗嘱,这是秦家传下的祖制。”
“如果之后出现了意外,才会做相应地更改。秦家人一直认为等到年老之时再立遗嘱,难免会因为昏聩有所偏颇,所以有了这个传统。”
她颤颤巍巍地走向院子当中的那口水缸,“你们如果是来取遗嘱的,那应该就埋在这个水缸下边。”
说到这儿,老人伤怀地笑了笑,“这也是秦齐当年告诉我的秘密,他还跟我说等我们的孩子长大结婚之后,就会把遗嘱写好埋在这里,然后就可以了无牵挂了。”
这对于卓一凡来说简直就是意外之喜。
原本秦齐写信给辛二娘,只说让她继承秦家祖宅,却没有告诉她埋藏遗嘱的确切地点。
有了黄老太的指点,直接省却了还要寻找的麻烦。
叫过董刀和陈平把那口水缸搬开,发现一块松动的石砖,揭开来看看,确实有一个封闭的很严密的桶型不锈钢容器。
卓一凡点了点头,“应该就是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