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一凡看到来人时,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那不是别人,正是号称江南才智无双的卢东升。
“这位先生看起来对历史也很有研究啊。”辛怡饶有兴致地问了一句。
卢东升今天没拿盲人杖,用脚摸索着向前走了几步,“谈不上,爱好而已。这辆车当时耗资将近六十万两白银,光是拉这些银子就用了足足四辆马车。”
他微微一笑道:“可见电视剧里演的皇上动不动一高兴就赏银万两的梗是假的,即便有也不是几个太监端几个盘子就能拿出来的。”
看着辛怡冲着对方笑意盈盈的样子,杨毅便有些来气,“你阁下大阴天的还戴着墨镜,就不怕摔坏了?”
卢东升也不回答,像是不屑于回答这种问题,撇过头‘看’了一眼卓一凡,转身慢慢地走了。
辛怡若有所思地看着那道背影离开,才带着学生们走向下一个院落,等停下脚步,再回头的时候,发现卓一凡不见了。
……
“卢老师是来找我的?”
另外的一个院落里,被用作书房的屋里,卢东升正在一张书桌后正襟危坐,听见卓一凡的问话,摇了摇头,“那倒不是,这里本就是我的家。”
卓一凡哦了一声,随即便会意了,“差点忘了。这座大宅子被叫成是卢宅,也就是说这里曾经的主人是卢老师的祖辈吧。”
卢东升也不矫情,点头道:“根据家谱里记载,是我六代的祖上。这院子传到了我这辈,成了观光旅游的景点,说起来我也算是不孝子孙了。”
卓一凡没有说话,走过去在卢东升对面的凳子上坐了下来,瞬间皱了皱眉。
“这椅子不大好坐吧,”虽然是瞎子,但卢东升的其他感官却是异常的灵敏,立即就察觉到了卓一凡的不适,“这种椅子有个名称叫‘训诫椅’,用树根雕刻而成,异常粗粝。”
“一是防止学子们在学习的时候打瞌睡,二来也有磨砺心性的用途,时常提醒自己要奋发图强的意思。”
东拉西扯地说了半天,卓一凡并没有表现出不耐烦,而是静静地等待着卢东升的下文。
即便真如他所说,这个古老的院落是他家祖传下来的,卓一凡也不觉得卢东升的出现是以此偶然相遇。
这个名满江南的人物现在有了一个全新的身份,那就是丁氏家族的幕僚,或者说是丁玲的幕僚,他的出现很有可能是丁玲的授意。
他对于卢东升仅仅限于尊敬,谈不上好恶,但对于丁玲,卓一凡却有种割舍不下的情愫。
“卓少,商业街的项目,墨家是不是已经在准备了?”卢东升也觉得刚才的一番闲话有些无趣,开门见山地问道。
“你这话是替她问的?”卓一凡皱了皱眉。
“一半一半吧,我个人也很想知道。其实我觉得这话问得有些多余,如果卓少想要拿下这个项目,即使提前有所准备,恐怕也无法进行有效地抵御。”卢东升坦诚道。
卓一凡点了点头,直截了当道:“我是准备拿下这个项目。”
卢东升眉头紧锁,沉吟道:“昆山的这个项目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关键是这个项目惊动了各大家族,卓少知道这是为什么?”
“听三哥讲过了,昆山在千百年以前,曾经是五大家族的发源地,也算的上是故乡。我觉得算是人们对于叶落归根的一种情怀吧。”卓一凡道。
卢东升点了点头,然后又摇头,“也不全然如此。昆山市的地理位置十分特殊,从地图上看正好位于我国版图的中心点附近,自古起来还有个趣名叫做‘脐市’,便是肚脐的意思。”
“在西方来说,那就是黄金分割点。而且近几年昆山市的发展势头极其的凶猛,大有赶超一线城市的趋势。在商人的眼里,这就是块黄金宝地。”
“近代国内战争时期,除去墨家隐姓埋名,依旧在国内开花结果之外,其他的五大家族包括丁家为了躲避战乱,都已经把总部搬迁到了国外。”
“近几十年,国家的日益强大,已经让这些家族意识到该是回归的时候了。把落足点放在故土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他抬起头面向卓一凡,“谁能在此次项目中捷足先登,也就意味着会有一个极其良好的开端,能够在国内市场上占得先机,这也是五大家族对这个项目趋之若鹜的根本原因。”
卓一凡忍不住又多了一份敬佩,只是深入浅出的几句话,卢东升便把五大家族对于这个项目的用意剖析得一清二楚。
他问道:“那丁家这次的态度是?”
“丁玲的意思是隔岸观火,毕竟如果要参与竞争,要面对的对手不仅仅是墨家,还会有其他几个家族。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情对于最为弱势的丁家来说是件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卢东升的话锋一转,“但是丁家老爷子却执意要拿下这个项目,也就是说……”
“明白了。”卓一凡直接打断了卢东升话,他要等的也就是这句话,既然有了想要的结果,也就没必要再待下去了。
他站起身,对卢东升道:“请卢老师转告丁玲,这个项目我是不会退出的,因为墨家需要这个项目。”
说完便向外走,走得很坚决,头也不回。
卢东升站起身,想要叫住卓一凡,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离开。
书房侧面墙上的一道小门打开了,丁玲脸色苍白地出现在了门口。
她的视线一直看着卓一凡离开的方向,半天才黯然道:“早就想到会是这样一种结果的。”
卢东升温言劝慰道:“你也不用自责了。我们已经提醒他五大家族要参与竞争了,以他的才智,肯定会听出提醒的意思,自然会小心谨慎的。”
丁玲的脸上浮现出一丝苦笑,“会吗?那家伙是那种为了执念,根本就不惜命的家伙,如果墨家遇到了危险,那家伙第一个就会跳出来的。”
听得出丁玲的担忧,一丝痛苦的神情在卢东升的脸上一闪即逝,“接下来我们要怎么办?”
丁玲的眼神穿过细密的雨丝,像是能穿透墙壁看到那个男人一样,幽幽道:“该布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