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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艰难
    冷漠看客们的风言风语听在耳中,李孟羲并不在意。他让幼弟把自己扶起,按着弟弟的肩膀,离其他黄巾军众远远的,去了营寨边缘,背靠着木桩缓缓坐下。

    后背被鞭子抽破的皮肉沾上汗水之后,火辣辣的疼,伸手向后背伸去摸了一下,满手的鲜血。

    李孟羲看着手上的红艳,他有些愣神。

    片刻后。

    (黄巾军,垃圾玩意儿。)他在心里暗骂。

    比后背更麻烦的伤势是在右腿小腿处,小腿肿了一大圈,只是小心的用手触碰了一下,疼得少年龇牙咧嘴的。

    强忍着疼痛,李孟羲小心翼翼的用消瘦的骨节嶙峋的手指轻按肿胀的右腿,并渐渐用力,还未触摸到骨头到底断没断,便已疼得他冷汗直流,只得放弃。

    “二哥,你是不是可疼了?”稚嫩的童声在耳边响起。

    抬起了头,李孟羲第一次认真打量起自己在这个世界的便宜弟弟。

    因为营养不良,小男孩儿看起来瘦瘦的,脸颊深陷,脸上没有二两肉,相比小男孩儿干瘦的身体,他用草绳扎着哪吒似的两个小揪揪的脑袋显得特别的大。

    不合体的破粗麻布衣套在小男孩儿身上,像个破麻袋,上边堪堪遮住肩膀,下边却拖在了地上。

    因为没有扣子,麻衣的样式是对襟的,在腰间有一条细麻绳系着,麻绳没有系紧的缘故,男孩儿半个瘦骨嶙峋的胸膛露在了外面。

    男孩儿身后背着一只很大的竹篓子,篓子比他整个人都大。

    就是这么一只破竹篓,还差点没保住,几乎被人抢了去。

    李孟羲看向小男孩儿时,小男孩儿也正一脸担忧的看着他。

    “二哥你还疼不疼?”小男孩儿吸溜着鼻涕蹲在地上,啃着手指,一脸的关切。

    李孟羲有些心疼和愧疚,他伸手帮幼弟重新系好了麻绳,并帮他把麻衣扯正。

    然后苦命的兄弟二人,形单影只的紧紧挨在一起,靠着木桩发呆。

    弟弟总是嘿嘿的傻笑,李孟羲好奇,“傻笑什么?”李孟羲亲昵的摸了摸弟弟的脑袋。

    弟弟依然嘿嘿的傻笑着。弟弟还小,并不善言辞,他只是单纯的因为二哥没死,他感到开心。家人比什么都重要。

    身体的疼痛还在其次,处境的不妙让少年很不安。

    既然有黄巾军,那就是汉末三国,就是不知道现在身处何处,注定失败的黄巾起义又进行到了什么阶段。

    李孟羲闭着眼睛静静的想着。

    “二哥,明天去找娘?”

    李孟羲睁开了眼睛,他看到了弟弟满脸希冀的眼神。

    李孟羲有些不敢看弟弟的眼睛,他目光有些躲闪,转而看向天空,“等有空。”

    “奥。”弟弟有些失望,可他也知道哥哥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去找娘的。

    弟弟懂事的不再问了。

    又一次糊弄过去了。

    弟弟总是要找娘,李孟羲未继承这具身体的任何记忆,再加上兵荒马乱的,自身难保……

    弟弟很乖,安安静静的呆在一边啃着手指头。

    “不要吃手指,脏。”李孟羲看了弟弟一眼。

    弟弟把沾着口水的手指从嘴里掏出来,他疑惑为什么不能吃手指,他看向哥哥,却看到哥哥闭着眼睛,像是在睡觉的样子。

    弟弟懂事的不打扰哥哥。他那么小,懂事的让人心疼,大竹篓里还有一件破麻衣,明显是大人穿的。

    弟弟把麻衣拿出来摊开替哥哥盖上,自己也缩成了一团,紧挨着哥哥把自己也藏在了麻衣里。

    “谢谢。”李孟羲礼貌的朝弟弟笑了一下,然后又闭目养神去了。

    李孟羲很客气,客气的都有些冷漠和疏远。

    弟弟挠了挠脑袋,他瞪着大眼睛看着二哥,他觉得有些奇怪,二哥像是变了一个人,变得都不像二哥了。

    小孩子的感觉总是很敏锐,穿越者替换了原本身体主人的灵魂所表现的种种异常,尽管被隐藏的很好,还是被弟弟感觉到了。

    身体拥有强大的自我保护机制,疼痛持续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当痛感变成了麻木之后,李孟羲靠着木桩几乎要睡着了。

    一阵喧闹声惊醒了少年。

    李孟羲睁开眼睛时,赫然发现,天色已渐暗,太阳已经西垂。

    着甲的黄巾军卒抬着一只陶翁走进了营寨,这意味着开饭了。

    黄巾军军纪涣散,没有一个个排队的概念。

    如同饿急了的恶狗,整个营寨的黄巾军一哄而上向前挤去。

    弟弟也早就饿坏了,小孩子没有什么复杂的心思,对他来说,吃东西是最重要的事之一了。

    看别人都冲上去了,弟弟慌忙把背篓卸载地上,从中拿出了两个竹筒。

    “二哥,咱也快去!”

    要把竹筒塞给二哥,弟弟的手停在了半途。

    弟弟看了一眼二哥的右腿,二哥这个样子不便起身。

    不再言语,不等哥哥扶着木桩招站了起来,弟弟便拿起了两个竹筒朝人堆里挤去。

    盛装麦粥的陶瓮并不大,就算是装满的一瓮,均分到每个人也只有少少的一勺。

    负责分粥的黄巾军伙夫满脸横肉,过于混乱的挤向陶瓮的吵闹人群让他厌烦,伙夫举起木勺,狠命的朝一只只要伸向瓮中的手砸去。

    和饥饿相比,被砸两下手就算不得什么了。

    人们乱作一团相互拥挤推搡着争抢。

    这一幕重复了一次又一次,少年已经习惯了。

    弟弟还是个小孩子,体格和力量都处于弱势,弟弟拿着竹筒拼命想往里挤,别人一下便把他推了出来。

    他没没爹没娘,大人没在身边,谁都可以欺负他们两下。

    弟弟踩到了一个人的脚,惹怒了对方,“混账!”,对方怒骂,一个巴掌瞬间便落了下来。

    耳光声很清脆。

    弟弟被打了,李孟羲愤怒,他扶住木桩挣扎着想站起来,因为用力,负创的右腿突然的剧痛,却让他站立不稳,差点摔倒。

    李孟羲颓然放弃。

    弟弟有些沮丧的抱着竹筒回来了。最弱小的他果然是最后才挤到前边的人。

    等弟弟终于挤到时,陶瓮中麦粥已经只剩薄薄的一层底了。

    小心翼翼的用手捧着竹筒一瘸一拐的回来,弟弟像是抱着宝物一样,他嘿嘿傻笑着,双手把竹筒捧给哥哥。

    至于另一个竹筒,已经在拥挤中被人踩坏了。

    李孟羲眼睛有些湿润,弟弟脸上一个红红的巴掌印印在脸上。

    “哥,吃啊。”看二哥无动于衷,弟弟把竹筒举得更高,更靠近二哥嘴边。

    李孟羲有些动容,他勉强的挤出了一个大大的笑容,伸手轻轻触碰了下弟弟被别人打肿了脸颊,“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