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不敢去看弯弯的眼神,也早没了说话的力气,强压着喉咙间的哽咽快步往外走去,依稀还能听到弯弯问许凌叶老师怎么了。
他一口气走到门口,靠着许家的墙,微微阖了阖眼,再次睁开时,已经压下了种种情绪,抬步往叶家走去。
他没进门,直接打了个电话把叶林叫了出来。
“上车。”
叶林不明所以,还是乖乖坐上去了,“怎么了,阿鸣,找我有什么事吗?”
叶鸣没说话,直接开车离开,叶林觉得不大对劲,然而他一副不愿意跟他多说的样子,知道他问也没用,只好闭上了嘴,过了许久,车子才缓缓停了下来,他往外一看,陡然变了脸色,下意识想拉门离开,却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把门锁给扣上了。
他脸色瞬间难看下来,“阿鸣你做什么。”
“带你来离婚。”
他当然知道,叶林大喘着粗气,也忘了对他的畏惧,很是气恼,话不经大脑直接脱口而出:“你有什么资格!你凭什么让我离婚。”
相比他歇斯底里的失态,叶鸣依旧保持着淡定,“不然呢,你要硬拖着孔璇吗?她为什么要跟你离婚,如果她或者是你儿子,跟你母亲发生了冲突,你要怎么选。”
“当然是站在有理的那边。”
叶鸣看着他,轻笑一声,“帮理不帮亲,你是这样的人吗?”
不是,他从来都是帮亲不帮理,愚孝,这么多年了,从没改变过。
被他这么一看,叶林一下子就恼羞成怒了,“你就是在报复!”
报复他曾经要拆散他们,所以他也要来破坏他的家庭。
他气急败坏道:“你自己过得不好,所以也要我过得不好,你没老婆孩子,就要我们骨肉分离,你……呃!”
脖子猛然被掐住,把他所有的话都截断,他惊骇地看着他,脑子明明被掐得缺氧,此刻却忽然清明起来。
叶鸣是谁,从来就不是他予以置评的人,更何况……
“我丧妻,失去孩子,都是谁造成的。”叶鸣目眦欲裂,眼底被戾气渐渐填满,他要是不提这事他还能勉强和他好好说话,而现在,一个杀人凶手,居然理直气壮地站在他面前拿这件事刺激他。
好,很好。
“那我就报复给你看。”
他指尖缓缓收紧,一点点剥夺他的空气,叶林使劲挣扎着,想掰开他的手,却是徒劳无功。
“当当。”窗户玻璃忽然被人敲了两下,叶鸣扫了眼,松开手,看着他像死鱼一样大喘着气,嘴角嘲讽地勾起。
“老大。”他一开锁,韩勋立马把门拉开了,看也不看后面一脸狼狈的叶林,直直看着叶鸣,有些担心他的状态,“老大你还好吗?”
许久,叶鸣才开口道:“没事。”
就算是他不来,他也不会真的掐死叶林,弯弯还没长大,他还想多陪陪她。
她要是知道他连为她报仇的魄力都没有,会怪他的吧。
叶鸣伸手捂住眼睛,小月,等弯弯长大了,我就去找你,向你赔罪。
见他尚且还有理智,韩勋猛地松了口气,吓他一跳,他还以为老大又要变成之前的样子,那段时间他的模样他甚至都不敢去回想。
扫了眼叶林,他眼里闪过厌恶,复又移开视线,“老大,他的户口本身份证结婚证我都带来了。”
恰好孔璇也来了。
叶鸣点了点头,“嗯。”他没有回头,点了根烟抽着,“带他去办离婚。”
没有什么他不同意的话怎么办,他没得选。
既然不想离婚,那就做一个合格的丈夫,保护不了妻子孩子,还拖着对方不离婚算什么男人。
“是,老大放心,交给我吧。”
说完,韩勋直接打开后车门把人给拉了出来,阴恻恻道:“你要是敢闹事,老子就找个地方做了你,反正我这条命本来就是捡回来的,让我老大开心一下也挺好的。”
叶林惊恐地看着他,毫不怀疑他话里的真实性,叶鸣的人,都不是人。
看他老实了,韩勋嗤笑一声,怂货,还当他多硬气呢,这种男人也就能在老婆孩子跟前厉害一下了。
孔璇也看到了他,没说什么话,直接往民政局里面走去。
叶鸣没有等他们,这事韩勋要是都办不好,他要他还有什么用。
他开着车漫无目的地走着,等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他居然开到了裴家。
裴翔恰好从里面出来,看到他的车眉头就皱了起来,没好气地咣咣拍着他的车窗,“你又来做什么。”
叶鸣把车窗摇下来,瞬间里面的烟味就散了出去,呛得裴翔连连往后退去,看他的眼神更加不善了。
他就知道这是个坏小子,年轻的时候就抽烟喝酒打架一个不落,小月跟着他不合适,奈何那丫头也不知道被他灌了什么迷魂药,就是非他不可。
叶鸣赶忙把车窗摇上,开门走了出来,还专门离他远了些,他身上也有烟味,怕呛着他,双手乖觉地放在身前,神情颓丧,挺大一高个耷拉着脑袋,看着让人不忍。
见状,裴翔狠狠蹙了下眉头,随意摆了摆手,“进来吧,马上就要过年了,也懒得再撵你了,不然老天爷还以为我多没人情味呢,到时候再惩罚我。”
不值当。
抿了抿唇,叶鸣看向他的背影,没想到他忽然转过头来,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裴翔拧了拧眉,“看什么?”
见他这不耐烦的样子,叶鸣居然诡异般地觉得有些亲切,当下很没求生欲地说道:“看你啊,老了,以前每次来你都拎着笤帚赶我走,这次你都拎不动了吧。”
拎不动了,又知道赶不走他,所以只能让他进去。
裴翔一下子就气了,这小子真是不识好歹,他就不该有什么恻隐之心,觉得他现在这样子怪可怜的,可怜个屁!
“你别走,看我拎不拎得动!”说完,他气哼哼往里走去,边说还说让他别跑。
叶鸣忍不住笑了起来,眉宇间的郁气渐渐散开,抬步往里走去。
到门口正好遇上拎着笤帚出来的裴翔,他用巧劲把它夺走,扔到一边,改而扶着他的胳膊往里走去,慢悠悠道:“年纪大了,脾气就不要那么大了,少动气。”
裴翔哼了一声,“你凭什么管我。”
“就当我是替小月照顾您吧。”
裴翔忽然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