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东亮过来,”马薇叫了一个人走来,“我们各自找一个男生,让他代替攀登,输的一方要放弃保送灵城一中的资格。”
马薇是二班的学生,一二班都属于特快班,一班的名气稍大些,有个称号叫“火箭班”。
马薇年级排名第三,第二名已有了去处,灵城最好的中学给了镇中学一个名额,她正好也在选用范围。
马薇猜沈素晴肯定不会去县城读高中,所以就用上了手段。
“原来你是为了这个。”沈素晴说道,“你应该拿出自己的真本事,学校不是说会进行一次模拟吗,那时候再来评到底选谁。”
“……你考试的总成绩都能超过第二名三十分,我比不过你,我家里穷,父母好不容把我供上了初中,我想有更多的机会。”马薇道。
“那你就让别人丧失掉机会吗?”沈素晴不禁对她的逻辑感到生气,“你太幼稚了,我偏偏和你比了!”
“什么?”薛晨,马薇,包括刚来的陈东亮好像没听清。
来来说道:“晴晴姐姐说偏偏和她比了。”
“你说话可要算数。”马薇道,“陈东亮是我男朋友,听说你很少和男生走在一起的,这个是你的男朋友吧,大家也来做个见证。”
虽然周围人听了马薇的话,觉得她有点卑鄙,但既然答应了,那就得应战。
陈东亮是练举重的,臂力惊人,大家都不看好沈素晴的男朋友,同时也不希望他能赢,梦中情人居然有对象了,这无疑对他们是一个巨大的打击。
“目的就是攀登到最高处,就算你能隔十根横杠都可以。”马薇不屑道。
“好,明白了。”薛晨点点头。
“各就各位,预备……”马薇手起准备落下。
陈东亮全身的肌肉陡然绷紧。
“等等,我还没热身。”薛晨不顾众人的无语,做起了拉伸运动,那姿势不比一个老大爷老太太的压腿伸胳膊强多少。
陈东亮松懈了,不知为何有些生气,想给他两拳,“别拖延时间了,我让你两个都赢不了我。”
“那不一定。”薛晨道,“快开始吧。”
“……预备,开始!”马薇怕他又生什么幺蛾子,立即下了令。
薛晨条件反射地一跳,扒上高处的横杠,而陈东亮以为预备开始中间有个空隙,而且也怕薛晨喊等等,在反应上慢了一拍。
等薛晨爬到四分之一时,陈东亮才跳起向上追去,心想就算让着,最后还是他会赢。
众人对他的反应也抱以理解,这不几秒就快追上了。
让他们目瞪口呆的是,这沈素晴的男朋友也挺不简单的,很好的运用了力学,腿脚在横杠上屈伸弹跳,而够得更高,使手臂具有了重力弹力的相互作用,陈东亮明明能超过他,却始终落后他那风sao的扒杠姿势三分之一个身位。
最终薛晨摸到顶上的横杠,单手握拳向上表示胜利!下面只有沈素晴和来来热烈的鼓掌。
实际这攀登架并没有多高,这样的比赛其实观赏性与趣味性也不大,但却让人们津津乐道。
众学生从中不仅发现了力学的运用,还有心理战术,让对手产生轻视的心理,所谓骄兵必败是很有道理的。
况且其中喊了两次“等等”,巧妙地减弱了陈东亮的斗志,激发了他的不耐烦,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输就不难理解了。
“你耍赖!”陈东亮恼羞成怒要过来推搡,被众同学拦住了。
“我耍什么赖了?比赛的规则我没有遵守?”薛晨道,“体育项目比的是体力同样也比智力,脑子不转,如何在弯道超车?是你们违反规则才对,马尾考试和攀登都比不过沈素晴,出了这一招,你们不觉得害羞吗?”
陈东亮说不上话来了。
“你敢不敢再比一次?”马薇道,她相信这次陈东亮不会再上当了。
“那只能叫老师当裁判了,不然每次赢了都不作数,把说话当放气一样,也真有你的。”薛晨道。
马薇当然不敢找老师了,这种行为会让老师憎恶的。
她听过不少难听话、脏话,这男生说的不带脏字,语气也不冲,但饶是她脸皮厚,也面红耳赤了,“我有远大的目标,用些心思怎么了?那,也是经过你们同意的!”
沈素晴见她这样冥顽不灵,于是道:“我不会要灵城一中的保送名额。”马薇还没来得及高兴,她又道,“但我相信这个名额你得不到。”
“只要你不争,我可以的。”马薇自信道,“咱们都是出身不好的人,我们的付出要高出别人好几倍,这个忙我会记得的。”
薛晨听她把这宝贵的机会当成帮忙,就越发觉得她的功利心重,这么赤条条。
“我和沈素晴来自山村,家庭不全,但我们并不认为出身不好,反而庆幸生于寒门,让我们能一切靠自己去获得,过乔虽然艰苦,但却充满希望和快乐,这个时候更应该保持美好的品质,不是说有钱人就不必如此了,而是现实社会,人们都以权利和金钱为尊,一无所有的人该如何获得尊重?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如果不能修养身心,择善而从,如何做到以下的几点?万物又怎么会施恩呢?”
“说得好!”围观的学生顿时响起来掌声,纷纷称赞,在镇里上学的有几个家庭是富裕的?这简直就像一股清流冲刷着他们敏/感而自卑的心,将封闭的胸怀激荡开来!
马薇听着学生们的议论,就好像在奚落和嘲讽她一样,偏偏没人说出来,那种滋味使得她恨不得有个地缝钻进去。
沈素晴那瞧心上人的眼神,使得同学们都笑出了声,也有的同学说道这个年纪不该谈恋爱,身为年级第一当以身作则,否则带头起了不良风气,毕竟未成年闹出的荒唐都没有好结果。
忠言逆耳,沈素晴就咬牙恨那个说话的人,却不能进行反驳,正好上课铃声响了,他们这群初三的学生才回到教室。
手脚利索的爬上攀登架,对于从小就翻山越岭的沈素晴,自然不是难事,坐在第一根横杠上,脚住下面的,双手搭在两边,仰望星空,长长地一叹息。
薛晨坐在旁边观察她的神情,一点也没有忧愁或者不快乐的意味,于是问道:“有什么感概要发一下?”
“我经常坐在这里看星星,看空旷的远方,被黑色笼罩的建筑或着树木,就仿佛在飘飞一样,内心也是空虚的,这一刻我却感到了愉悦和满足,一切景象好像都变得凝实起来。”沈素晴转头认真瞧着薛晨道,“薛晨哥,这都是因为有你的存在。”
“有一次咱们在议论天上有多少颗星星,你说有十万颗,当时关于天文我没了解过,就想证明你说的是错误的,数了一夜也没数清。”薛晨拍着头道,“脑袋都大了。”
“嘻嘻,没数清只能算我赢了。”沈素晴笑道,“你呀是爱较真,当时都被冻感冒了,我妈还批评了我,又给你做生姜汤,又是关心,都忘了你本身就是个医生。”
薛晨一阵感慨,愿意和沈素晴坐在树上,有一部分是因为卢曼娜,虽然他是个医生,但医生也需要关怀和救治。
他数星星也并非单纯的想证明有几颗,而是仰望星空的时候,会产生一种对未来的迷茫,想要通过此举来得到某种解答。
“呵呵,后来我看书发现在宇宙中只算一粒沙的银河系就有千亿颗恒星,太阳也只不过是银河系内的一粒沙,或许宇宙本身就是某种体系中的一粒沙,咱们微弱得连尘埃都算不上,当一种未成熟的事物镜像开始固化时,追寻的心也会因此停滞的。”薛晨道。
沈素晴隐约明白了他的意思,是告诉她世界之大,不要暂时因为男女间不成熟的情感而放弃伟大的追求吗?他这么有高度的婉转回答使得她又郁闷又好笑。
薛晨为的就是不想直接拒绝,或者婉转得冠冕堂皇,让沈素晴感到难过,中考在即影响了她的发挥就不好了,同时讲到宇宙时他竟然有了一股莫名的悲哀。
“上次我去看过那棵柿子树,可惜已经死了,我要是留心去照顾它一下就不会这样了,那也是咱们的宝地,”沈素晴还是有些黯然,又表明态度道,“沉舟侧畔千帆过,病树前头万木春,我只钟情于一棵树,却也不会驻足不前的,我会让它重新焕发生机!”
“上课了,你不用去吗?”薛晨不合时宜道。
“……不用去,今晚老师不在。”沈素晴道。
“老师不在,就不是好学生了?”薛晨笑道。
“一直以来都做好学生,还没试过当坏学生,趁着毕业前做一次。”沈素晴撸起袖子,露出纤细白皙的胳膊,握拳道,“不要惹我不开心,我会揍人的啊。”
“呵呵,”薛晨望着她那小笼包大的拳头,抽出一百块,害怕道,“大姐,我肯定不敢惹你,这是我的保护费,你得罩着我点。”
要是以前他肯定想不到说这些话,因为没接触过,到了县城几天,白的、黑的、灰的、黄的,或者几种颜色参杂在一起,了解了不少其中人的心理与生活状态。
沈素晴点着头,拍拍他的肩膀道:“嗯,以后你就跟我混了,有什么事一提我晴晴,黑白两道都会帮助你的。”
她说着说着就笑得前俯后仰了,显然没做过大姐大,但好像挺过瘾的,怪不得那么多人都想做老大。
“你小心点,别掉下去了。”薛晨扶着她的胳膊,“老师不在班长在啊,我看卢志摩管理挺严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