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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04
    1.

    张家的餐桌,每天必然有一道张越喜欢的菜色。

    阿姨把姜母鸭端上桌,张越却迟迟不见人影。

    他没来,大家都不动筷。张向群日常生气:“这臭小子,在干什么?回来就臭着个脸。”

    “高叁嘛,压力大。”程芸宽慰,“小栀,去叫哥哥来吃饭。”

    “哦。”

    程栀放下筷子,走向张越房间。

    两声门响,无人应答。

    “吃饭了。”她喊。

    张越仍在因为讲座的事情不舒服。

    程栀也生气,但不跟他计较。她总是将情绪掩藏得很好。

    “哥哥。”她换个称呼,语调婉转。有人曾说程栀这个珑城人比厦门人说话还要更贴台湾腔。“吃饭了。”

    她等了两秒,门从里面打开。

    程栀抬头,朝他笑。

    饭桌上的程栀是沉默乖巧的。张向群夹给她一个鸡翅,脸上笑纹深得能挤死苍蝇。

    “听你妈讲你又考了第一名?不错,我们家也要出一个重点大学生了!”

    闻言程栀望向程芸。她在喝汤,举止优雅,神情自然。

    程栀能想象到她是怎么装作不经意地卖弄女儿成绩的,于是也表现出一副害羞的模样,对张向群说:“只是班上第一。”

    “班上第一也是第一嘛,你看你哥,别说班上第一了,能考上大学我都谢天谢地。”张向群朝张越投了个冷眼,“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哪里有读书人的样子!”

    借她来刺激张越,张向群总是这个套路。程栀不作声,悄悄瞥了一眼,果然,张越脸色比刚才还要臭。

    好话不花钱,已经帮自己女儿卖了一波好感,程芸适时出来打圆场:“老张,别这么说孩子!小越还有一年,这一年再加把劲。”

    “加十把劲都考不上好学校!”张向群哼了一声,“都是在一个学校,小栀为什么就能这么优秀——”

    乓。

    瓷碗摔在木餐桌上。

    张越冷着脸,眼里却透着暴躁的火气。

    他在张向群震惊的目光中嘲讽:“再优秀她也不是你生的。”

    成绩好就能当宝?张越想起程栀看着路宇时的神态。她眼里那些亮晶晶的色彩让他感到不适。

    说罢,他丢下一桌人离开,走廊里传来房门被摔上的声音。

    寂静、尴尬。连阿姨洗碗的动作也在这样的氛围里停滞,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张越!”

    父亲在身后怒吼。

    “反了天了!到底谁才是老子!”

    眼见事态大了,程芸赶紧让程栀回房间,自己留下来安慰盛怒的丈夫。

    隔着门板,听见她讲“不要那么说孩子,孩子也有自尊心,尤其是男孩”“小越虽然成绩不好,但相貌品行都是很优秀的,不行我们就想着从别的地方发展”云云。

    程栀之前听说过张向群的前妻是个事业型女强人,大抵是做不到程芸这样温柔解语的。

    怪不得张向群会喜欢她。

    *

    程芸的显摆和张越的愤怒连手搞砸了一顿晚饭,程栀没能吃上几口,半夜饿得饥肠辘辘,一个字都看不进去。她不得不摸黑走到厨房,搜索冰箱里有没有食物可以饱腹。

    阿姨不是住家阿姨,只负责叁餐。张家不吃剩菜,食物是每天早上市场新鲜买的,当日吃剩的食物要么阿姨带走要么倒掉。

    冰箱里空空荡荡。

    没人记得程栀还饿着肚子。

    她熟练地烧了一壶水,找到柜子深处的一盒原味麦片,冲泡后依然什么味道都没有,味同嚼纸。

    热烫的温度,是它唯一优点。

    厨房窗户没关,风吹进来。

    这个时节的珑城已经秋风肃杀,而厦门还是盛夏姿态。

    有那么一瞬间,程栀想念起珑城。想念它的秋天。

    她会穿上温暖的外套,在长袖衣物的怀抱里迎接秋冬。

    厦门从来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

    庄信想叫张越出门吃夜宵,被张越拒绝。

    他拿了衣服和浴巾,去浴室洗澡。开门来到走廊,廊灯没开,却发现屋子不是完全黑暗的。他走出去,看见厨房的毛玻璃透出莹莹灯光。

    不是阿姨,她不会留宿。张越隐约猜测到厨房里的是谁。

    他抿紧唇,傲气不允许他过去。进了浴室站在花洒底下,冰凉的水流刺激他的神经。

    身体失温,如他们好不容易暖和的关系重新回到冰点。

    水很冷。不舒服。

    脑袋总是忍不住去想这么迟她在厨房里干什么。

    张越突然抹了一把脸,关掉花洒,草草擦干身体后穿上衣服出去,走向厨房。

    拉开移门时,里面的人吓了一跳,像一只受惊的小鹿。

    程栀明明听见了厕所门打开的声音,此刻望向他的表情却很小心翼翼。

    “你干嘛?”张越提起声音问。

    程栀捧着碗,不安地抿了抿唇。

    张越看见她手里的东西,问:“晚上没吃饱?”

    “……”

    “哑巴了?”

    “……”

    无言的时刻,只听见窗外凄厉的猫叫。

    猫爪挠在张越心上。

    “说话!”

    她的肩膀吓得一耸。

    胆子和猫一样小。张越想。

    程栀嗫嚅道:“……我饿。”

    “我家饿着你了?”

    程栀忽然抬起头,略带哀怨地看着他。

    “不都是因为你,我连饭都没得吃。”

    女孩子连抱怨也是温软的,勾得张越尾椎发麻。

    他愕然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正在被别人带着走。

    还是一个他本该讨厌的人。

    张越皱起眉,不发一言回了房间。

    直到听见门锁落下的声音,程栀收起表情,将剩下半碗麦片倒进垃圾桶。

    难吃死了。

    它的作用只是为了填满空虚的胃。

    回到房间里,那些汉字因为肚子得到满足终于愿意钻进脑袋里,程栀捧着书,一字一句地背。

    背到“映阶碧草自春色,隔叶黄鹂空好音”时,门忽然被推开,她转头,看见换了一件红色卫衣的张越。红色将皮肤衬得很白,少年眉目更加俊朗。

    张越其人,只靠相貌就能让女生的虚荣心得到满足。

    如果……他那方面正常的话,程栀觉得自己还是会想要得到他的。不说别的,和他走在一起就能让好多女生羡慕。

    在她为张越的样貌愣神的时刻,听见他说:“穿衣服,走。”

    “做什么?”程栀莫名其妙的。

    “带你出去吃饭。快点,给你叁分钟,我在外面等你。”

    门又被关上。

    程栀:“……”

    他做事好像向来凭心情而定。

    夜间小摊,炭火炉烟气袅袅,空气里溢满油烟味。

    “吃吧。”张越声音硬邦邦的,“猪一样。”

    程栀才不反驳他。有人请吃饭,随他怎么说,又不会少两块肉。

    张越看她像小猫一样的进食,浮躁的心逐渐平静下来,环顾四周,一家便利店在街角亮着灯。

    他起身,去便利店里买了两听啤酒和一瓶旺仔。

    大眼仔被放到程栀面前和她对视。

    程栀犹豫地问他:“给我的?”

    “不然给我?我会喝这么幼稚的东西?”

    “……”

    程栀想他大概是真的靠脸活了这么久。好话从来不会好好说。

    她拿起牛奶,“谢谢。”

    “哼。”

    张越单手打开瓶盖,一口喝掉半瓶。

    程栀看着他,问:“你……很会喝酒吗?”

    “干嘛?”

    “听说酒精伤脑。”

    “……”张越瞪她,“你咒我?”

    她眨眨眼,“不是啊,书上说的。”

    “……书呆子。”张越又想起那个什么鲈鱼师兄。一样的书呆子。

    “不过,”她忧心忡忡地看着他,“你还是少喝一点吧。”喝傻了怎么办。

    张越的回答是将剩下半瓶喝了个干净。

    程栀默,专心啃起手里的鱿鱼。

    酒足饭饱,两人一起往家走。张越的手插在卫衣口袋,身影被路灯拖得老长。

    程栀低头,发现自己的影子竟然能被他完全覆盖。

    她悄悄往边上走了两步,直到看见自己的脑袋从他的影子下露出来。

    “干什么?不怕有车?”

    张越发现她的小动作,揪着她的卫衣帽把她扯回来。

    “晚上又没车。”程栀小声反驳。

    “没车就可以不遵守交规?你们小城市来的就这么没素质?”

    程栀脸色微微一变。

    张越说完就觉得不妥,但收回已经来不及了。他看见程栀明显低沉下来的脸色,身体里涌起一阵慌张。

    明明从前也是这么冷嘲热讽,却从来没有注意过她的反应。

    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张越咳了一声,“……我是说,晚上也有货车。”

    “哦。”再开口,是低了一个度的语调。

    程栀垂头,一路上都不再看他一眼,明显被伤了心。

    2.

    十一月张向群又要出差广州,程芸照例陪同,出发前问孩子们想要什么手信。

    程栀表情胆怯,小心翼翼地对张向群说:“我想吃潮汕牛肉丸。”

    程芸立马说:“这不行,牛肉丸带回来都坏了。别麻烦你叔叔。”

    张向群却哈哈一笑,“孩子想吃什么还不能满足吗?这样,等你们放假了,我们一家四口一起去一次广东。”

    程栀眼睛亮起来,期待地看他。

    “真的吗?谢谢叔叔。”

    张向群被她的目光看得心里一酸,这么乖的小孩,一次旅游就能满足。他又看向沙发上看电视的儿子,反差感让他头疼。

    “叔叔答应你了。不过小栀,这段时间,你要帮叔叔看好张越,别让他到处乱跑。上次晚自习老师怎么打电话给我说他没去上?”

    “啊?”程栀面露惊讶,看起来并不知道这件事情。

    也对,她怎么会知道呢。

    张向群叹口气,喊远处的张越:“张越,你给我老老实实去上课,听见没?”

    “知道了。”不耐烦的一句。

    送走他们,程栀关上门,在玄关里揉了揉笑得僵硬的苹果肌,然后重新迈开脚步,穿过走廊。

    “程栀。”张越喊住她。

    她转头。

    “晚上我不在家吃饭。”

    “哦。”

    不在家就不在家,跟她说什么。

    程栀随口应答后回了房间。

    “……”

    张越因她的态度一滞,心里憋起闷来,手中遥控器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如张向群预料的那般,张越已经连续几晚都在外面放纵。为了自己在这个家的舒服日子,程栀是不会告诉张向群的。

    更别说她最近忙着和路宇聊天,根本没功夫关注张越。她有了更想要的东西——清华的录取通知书。

    但她没有跟任何人提起。胆小谨慎的性格使得她习惯悄悄地往自己的目标走,成功后才愿意将自己的成果风轻云淡地展示给别人——看,成功不是很容易的事嘛。

    张越白天好几次撞见她在跟谁聊微信,有次程栀去厕所,手机放在茶几上,张越看了一眼,发现她把微信通知设为了内容隐藏。

    她有了秘密。这让他不爽。

    饭桌上他状若无意地提起:“你最近消息怎么那么多?不读书了?”

    “什么?”程栀说,“我在读啊,有些题目不会,路宇师兄在教我。”

    路宇。

    张越的脸色一沉。

    怎么又是这个海洋生物。

    对面程栀边饮汤边玩手机,完全没注意到他的脸色。

    *

    从酒吧回来,张越打开门,屋里一片漆黑。他在玄关被什么绊了一了,开了灯发现是一只拖鞋。

    “程栀!”酒意混着这些天被冷落的怒气朝屋里喊。

    “……”

    无人回应。

    张越赤脚走进屋里,没有敲门,直接扭开门把。

    房间内程栀正在和谁打电话。

    “谁让你把拖鞋乱扔的!”他劈头盖脸地吼。

    程栀一愣,手捂着话筒,对那边说:“不好意思师兄,我哥哥回来了。”

    师兄?

    敏感的两个字传入被酒精侵袭的大脑。

    “嗯,好,那下次再聊。”张越看见她含笑的眉眼,心脏似乎被谁揪着。

    最后一声“晚安”是压垮他清醒思绪的稻草。少女声音亲密柔软,是这些天她不再对他有过的语气。

    曾厝垵的海水涌上礁石,在他心里撞出一片片酸涩浪潮。

    程栀自从来到这个家起就一直在小心翼翼地讨好张越,张越其实知道她是为了在这个家能好过一点,但因为那些被程芸夺去的、父子俩本就剩余不多的相处时光,以及张向群频频地拿程栀与他作比较……各种敏感的因素聚合在一起,张越只会对这样看起来毫无存在感的“继妹”更加恶劣。

    直到如今路宇出现,他才有了被抢夺所有物的危机感。

    “怎么了?”

    程栀挂了电话,问他。

    张越自己都没发现握着门把的手青筋隐现。

    他冷声问:“这么晚你还在和谁打电话?”

    联想起他上一次听见路宇名字的反应,程栀含糊道:“朋友。”

    朋友?张越沉下胸膛,知道她在骗自己。

    有了秘密、还学会撒谎。

    行。

    他摔门回房。

    程栀莫名其妙的,发觉他最近脾气越来越古怪,动不动就生气,家里的门板不知道经得起他再摔几次。

    她沉默半晌,起身,去厨房烧了一壶开水。

    橙黄的蜂蜜没入温水里,在里面悠哉地打了个圈。程栀用长柄勺搅匀,端着杯子敲响张越的房门。

    “……我进来了哦。”

    明知没得到回应,她学着他的样子,未经允许进入。

    她看见张越躺在床上,被子将他的整个身子包裹,只露出一个漆黑的脑袋。

    程栀轻声问:“你睡了?”

    “……”

    “我给你泡了蜂蜜水,喝一口再睡吧。”

    “……”

    “那我放桌上了哦。”

    “……”

    程栀走到桌边,把杯子放到桌上。他桌上书本没有几本,电子设备倒是一大堆。名牌外设,价格不菲。

    程栀收回眼,转身。在她快要踏出房门的时候,床上的人忽然动了动。

    “拿过来。”他干涩的嗓子说。

    程栀不得已又走回去。

    张越从他的蚕茧里钻出来,冷漠地接过她递来的蜂蜜水一饮而尽。

    “牛奶呢?”

    喝完,张越问。

    今天牛奶工送来的牛奶正在冰箱里放着。

    程栀犹豫了一下,“还要喝牛奶吗?”

    “你说呢?”张越掀开被子下床,“我去洗澡,你去热牛奶。”

    大少爷本性暴露,习惯了继母和继妹的服侍。

    程栀想起自己那一沓没做完的数学题,不是很想帮他。

    今天不想,以后也不想了。

    她点头,“行。”

    男生洗澡的速度比女生快一点。程栀算准时间,让牛奶在张越洗完澡时还能保持温热的温度。

    微波炉“叮”的一声。热好了,奶泡黏在杯壁上。

    与此同时,浴室门打开。

    程栀直接用手去拿牛奶。热了叁分钟,玻璃是滚烫的。

    皮肤碰到加热过的玻璃,摔碎也成了必然。

    声音在夜里突兀。

    张越洗过澡之后清醒了不少,听见厨房传来的动静,他擦头发的动作一滞,立刻冲向厨房。

    “怎么了——”

    进去看见穿睡衣的小姑娘蹲在地上埋着头嘶气。大理石地面上一滩牛奶和玻璃渣的混合物。

    “你怎么热个牛奶都不会!”他皱起眉,大步一迈,蹲下去抓着她的手臂。声音依然是嫌弃的:“笨手笨脚……”

    话音一顿,看见她脚上的血痕。

    程栀也没想到会这么狠,玻璃迸碎的时候好几片划伤了她裸露在外的小腿。

    “我操怎么出血了!”张越立马恐慌起来,站起来又蹲下,随后终于反应过来把她抱出狼藉中心。

    一点小血痕,程栀抓着他的肩膀说:“没事,不是很疼。”

    张越像没听见似的嚷:“你怎么这么蠢,热个牛奶都能把自己搞成这样!”

    他把程栀放到卧室床上,去找来了药水。抹药的前一刻,他又开始担心肉里会不会有玻璃碎渣。

    “不行,得去医院!”

    张越站起来,急匆匆地要去拿手机,程栀迅速抓住他的手。

    虽然是故意的,可是看他这样惊惶的模样,她有些心情复杂。

    “真没事。”程栀将腿抬起给他看。又喊了一声:“哥。”

    不是哥哥,不是张越。

    更直接的称呼。

    张越低头,被她握着的那只手,触觉与视觉一同交汇,在身体里融合成一种新的感知。

    3.

    说起来,这是张越第二次帮程栀上药了。

    连抹药的姿势都变得熟稔,程栀裤子撩至大腿,张越正在检查她还有没有哪处受伤。

    “应该没了吧。”程栀说。

    张越握着她的脚踝,最后看了一眼,才应声:“嗯。”

    “谢谢。”程栀说,“还有对不起……把你的牛奶打翻了。”

    张越扫她一眼,又变成那个坏脾气的大少爷。

    “下次赔我一袋。”

    “……哦。”

    他收了东西去浴室洗手。冰凉的水流冲洗在手上,渐渐消灭手里残余的温热触感。

    张越盯着镜中的自己。

    盯得久了,竟然生出一股陌生感。

    认知在错乱。

    程栀。

    他不应该是讨厌她的吗。

    为什么在靠近她的时候心会跳得那么快。

    他撑着额头,脑袋发懵,完全没有办法冷静下来,第一次感觉到自己整个人变得很愚笨。

    “酒精伤脑。”

    ——脑袋里无端冒出来这句话。

    程栀说的。

    他发现他能将程栀说的每一句话都记得清清楚楚。

    尤其是她喊他哥的时候。

    张越眼睫一颤。

    为了确认那些无法清晰辨明的情感,张越回到卧室,深呼吸好几次后,打开了电脑。

    硬盘里存着他之前鬼使神差下载下来的A片。

    全是清纯女学生类型。

    戴上降噪耳机,女优娇喘变得无比贴近,似就在耳边,张越的脑袋里却回荡着那晚喝醉程栀在他身下的呻吟。

    丰胸,白臀。

    一抹粉一簇黑。

    他在突然清晰的记忆里硬得发疼。

    知道是为什么了。

    张越低头看向身下,挺翘的阴茎正在提醒他——你对程栀有感觉。

    程栀,他的继妹。

    张越鼻下气息灼热,脑海空白,只剩下宛如机器宕机的电流故障警报。

    想着程栀,他手指滑过蘑菇头顶端。那一晚……她碰到这里了?

    怎么会碰到这里呢?不小心的吧?

    张越一手撑着桌子,另一手紧紧握着自己的东西,加快速度耸动,试图找回那一晚的感觉。

    程栀的身体比他滑腻许多,他的手掌根本不能取代。

    张越暴躁起来,鼠标操控电脑,把进度条拖到了浴室里的一幕:少女撑着墙壁,正在被后入。

    她背对着镜头,张越便能把她想象成程栀。

    他意识到自己完蛋了。

    *

    程栀拿着张越遗漏的木珠手串,这是张向群送给张越的,他一直戴在腕上。她准备给他送回去。

    还没进屋,听见里面传来的奇怪声音——

    低沉、沙哑。像是压抑着什么。

    程栀心一跳,悄悄打开门,然后被眼前的景象惊住。

    张越正在自撸。

    他不是……硬不起来吗?

    程栀的第一反应是这个。

    她看见张越低头时的侧脸,下移,左手臂正在有力地前后晃动。五指收拢成拳状,滑下来时露出顶端一个深色的小头。

    她知道那是什么。

    即使没有触碰,也能感觉到他那一根很长、很硬。她喜欢看亚洲的A片,更加照顾女性情感,除了男优的性器偏小。

    张越这根……超过了绝大多数亚洲男优。

    这是程栀的第二反应。

    屋里是从未听过的男生的轻喘,上天送他好容貌并好音色,欲起时的反应都是一幅高级裸露艺术品。

    程栀握着门把,头一次现场观赏A片,她呼吸逐渐不稳。

    被偷窥的少年还没发现屋子里多了个旁观者,满脑袋都是那个带着橙子酸甜滋味的名字。

    程栀、程栀。

    欲望即将攀上顶峰。

    白光逐渐占据他的视野,一切都变得圣洁。

    他加快速度,兴奋的时候差点将欲望对象的名字喊出来。

    直到余光一闪,忽然意识到什么,他迅速看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神情惊愕的少女。

    四目相对,脑袋轰然一声。

    积攒的精液因这刺激朝空中猛地射出来,半弧形抛物线,如一股小型喷泉。

    比之前任何一次两性意外都要来得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