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进取过信件,往上瞧了一眼,观其笔迹,心中已有三分谱,再拆除细阅,果然如是,当即告辞诸人,随那宫娥而去。一众纳闷,木婉清嘀咕:“三哥弄啥虚头?”说这话之时,目光辗转落在公子身上,那天龙皇帝不自在,顾左右而盼:“你盯着我作甚?”
木婉清蹙眉:“此事你不知?”公子胸膛一挺,昂首道:“奇了怪了,靖安王的事,朕又如何晓得?”木婉清痴笑:“啧啧,朕?叫得可真顺口,你两个平素里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他的事又岂能瞒你?”公子道:“方才之事,大伙也看到了,他接了一封信之后便走了,我连信上写的是甚么内容,又如何得知?”
那木婉清讽刺:“谁晓得是不是你二人故意在唱双簧,一个扮黑脸,一个扮白脸,好行使你那见不得人的勾当?”公子怒起,不愉道:“木婉清,你今天是不是吃火药了,说话这等不经脑子?”木婉清笑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公子大怒:“不可理喻,懒得理你!”哼的一声,甩袖离去,韩晓虎在后头嚷:“梁大哥,等等我!”回首看了一眼逍遥,又睨向木婉清,见此女目露凶光瞪来,心下一怯,撒腿就跑。
木婉清抚了抚掌心,一脸得意,心道:“总算将这些瘟神都送走了,往后我就可与逍遥好好的过日子了。”迎身说道:“来,逍遥,我扶你过去歇下!”岂知逍遥闷哼将她甩开,木婉清不防,娇躯斜幌险与跌倒,不免胸脯来气,脚跟站好,又强忍将气咽下:“怎么啦,我的好逍遥?”
逍遥身子背着其女,不愿相见,有七分气道:“我怎么啦?这倒问你。”木婉清娇滴滴迎上,撒娇道:“我还好啦!”逍遥又闷哼一声,将她避开,却不言语,身子依旧背着,木婉清来气,瞧了逍遥侧脸,又把气咽下:“我不懂你在恼甚么?”
那逍遥尽量把语气调平和,不让自己爆发出来:“我才不懂你在做甚么?你知不知道你刚才的语气有多伤人?”木婉清委屈,低下了头去,撅嘴道:“原来你是在为这个生气,其实人家也是有苦衷的嘛!”
逍遥信了半分,转过身问:“甚么苦衷,不妨说出来?”木婉清缓缓抬头:“人家是怕你把精力都放在传授韩晓虎武艺上不理人家了,我才迫不及待拒绝,以致恶言相赶。”逍遥听了微微一笑,当真好气,大手顺着她的秀发:“你怎会这般想?”
木婉清变得极为乖巧,低着头:“男人向来以名利、权势为重,更为疯狂的乃是武痴。我怕你把小虎当成自己父亲的影子,深陷不拔,届时我该当如何?”逍遥笑了笑,原来此女担心的是这个,缓缓地将她的脑袋靠在胸膛,手一面理着丝发,一面道:“你大可放心,我不会的,此生有你长伴,逍遥于愿足矣,绝不重蹈父兄覆辙。”
然而心下一声长叹:“父兄呀父兄,你二人为了光复祖宗基业,穷其一生劳苦,爹爹甚至连命也送丢了。为何老是在意已经逝去的东西,而不是好好把握现在呢?”其实世人往往如此,总贪婪过去的美好,而忘了珍惜现在,以致后来连原本的也都失去了。
轻风少拂,吹起申牌光线,点点滴滴留连大地,斜映琉璃瓦檐,折射院亭。一少女独立亭内,轻盈着装,翘首双目望天,仿佛在沉思,也仿佛在等人。一行秋雁低声哀鸣,展翅南飞,独留一缕愁曲。
此女此刻方知,原来孤雁脱群,不愿去它该去的地方,那后果只有一个,在不适宜的气候之下,活活冷死、冻死、饿死。其实人又何曾不是,天冷了添衣;若暖和了,就得适当脱衣。但这些只不过表象,万一水土不服,轻者,疾病缠身;重者,一朝丧命。
明明不适合,偏偏有的人却苦苦地去追。赢了,你得了天下间最宝贵的;一旦输了,你也葬送了一生幸福。其实挺简单的道理,人人都懂,只是痴了狂了,谁又会那么理智再把事情想彻?此女多愁善感,回忆生平,不禁叹息一声。
迎风送来一人,他走在小径上,步履缓缓,快一步嫌急,慢一步嫌呆,儒雅腼腆,如此的循规蹈矩,当真难得。行至亭畔,听得叹息声,心有恻隐,叫唤:“云姑娘,你在愁甚么?”此女不是别个,正是诸葛静云。
她轻轻转身,回首相盼,一抹眼角,带去丁点酸涩,展颜轻笑:“没......没甚么,只是沙子吹进了眼中,有些些难受,倒教王爷见笑了。”那人忙道:“不,别叫我王爷,在下不敢当,你还是唤我刘进比较贴切。”静云微笑:“也好,我最不喜欢的便是繁文缛节。”
刘进点头,他看得出来,从此女的性格以及往昔的冲动,一点一滴都可以得到印证,只是有些牵强,喜欢洒脱的人,往往活得比较自在。那刘进步入亭中,双眼不曾离开此女身上,心道:“原来她规规矩矩的穿着女装,其实也挺好看的。”以前静云虽穿女装,但发型多作随意,留一束马尾,多与男人类似。
今日乍一见此女的转变,却令刘进有几分惊艳,有些不知所措问:“信是你写的,也是你约我来这里?”静云洒脱的点头:“是啊,有何不妥么?”刘进猛的摇头:“没有,没有,妥极了,妥极了。”那女听了娇羞,面上一红。
此等情形,刘进难能多见,心中一荡,欢喜道:“不知小姐约在下来此,所谓何来?”静云面上又是一红,说道:“今日早朝之事,想必你已经......”刘进打断:“当时我正在殿上。”静云嘀咕:“那就好!”刘进听不太清楚,遂问:“小姐说甚么?”
静云抬头,笑道:“那也是爹爹跟我说的,不知梁......不皇上他有何法子应对?”刘进脸一沉,淡淡道:“小姐约在下来,就为谈这个?”静云点头,自然道:“是啊,你和皇上是最亲的兄弟,向来焦不离孟,孟不离焦,有任何事他理当相告,因此冒昧前来问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