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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55章 夜宿军营
    然则今日事已发生,追究谁的责任亦是无用,死者不能复生。若是论罪,定然*反他们,届时与西夏开战多有不妙。惟今之计,只得恩威并施,以求功过相抵,方能令这些人彻底心服口服,便道:“也罢,逝者已去,战前杀将不利。又念其等乃受人蒙蔽,今又有赫连将军求情,故不罚焉。”

    他语气一顿,转为严厉:“但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饶,抢老百姓银粮者,军杖三十;杀人者,军杖一百八十;*妇女者,军杖二百,以作惩处,谁犯了哪条自行领罚,倘若有谁死不悔改不来领罪,但教我查出,二罪并罚绝不容情。你们可都想好了?”

    这番话说来,果真恩威并施,但教听在众军耳中,不知是喜是忧。喜则,不必求死;忧则,一百至二百军棍,有谁承受得住。但为了活命,也只能如此,甘愿领罪。公子将此事交由那刘进和柳宗元全权处理,他知道交给赫连铁树,万一这人顾念旧情,徇了私,岂不是得不偿失。

    其中有一些人乃良善之辈,屠村之时,又是分批而为,是以不曾沾上任何血迹,也不曾抢过老百姓钱粮,更不曾凌辱过妇女。一经刘进和柳宗元二人查出,当场命这些人为执行者,去杖打犯罪之人。好好的一个傍晚,偏偏在杖声呻吟之中度过,那赫连将军也不好说甚么。

    眼见夜幕下去,也杖刑了几个时辰,三军之中,才打了三分之一不到。军中已经一片狼藉,哀号呼痛不已,个个趴躺在营帐,骂爹咒娘,对公子多少有些恼怨。公子瞧得这番情景,恻隐之心顿生,倘若再打将下去,当真*反了他们。

    对被害人的深仇,他不是不惩罚,而是不到时宜。初始他也一腔子火,欲砍了这些畜生而后快,但杀一个人容易,要他复活这可就难了。请西夏军前来本意要他援助,与其杀他倒不如将功折罪,这比死不更有意义么?

    然事与愿违,才惩罚了一小部分人,这些士兵便挨不住了,如今怨声载道,不但影响士气,更间接破坏了他这个驸马爷在军士们当中的形象。公子思虑再三,决定刑罚减半,剩下那一半,留待日后计较,更有言出此次攻城,对于勇建功业者,刑罚再减。

    众军一听,甚是欢喜。然而这一决策,却引起了柳宗元的不满,他不懂公子的良苦用心,只当偏袒徇私,对这个兄长十分恼火,经常横眉竖眼瞪着他,似乎要将他碎尸万段一般。刘进虽然气不过,然而细想之下,已经了然公子之心,情知他是迫不得已,也就了然了。

    赫连将军不忍看众将士受罚,暗暗离开,传令火头军烧火做饭。一顿饭罢,已是深夜时分,众人略约吃些,当即睡下。值夜的士兵,撑着疼痛爬起来巡逻值夜。好好的一个军营,就因他要为死去的村民讨个公道,搅得乌烟瘴气。

    作为一个领帅,他不配,不配领导这些人,让他们为自己效命,去打昏君。但作为一介平民、一个普通老百姓,为乡亲们讨说法,他并没有错,而且义正言辞,心安理得。但自古情义难两全,只求对得起自己的良心,便足矣。

    今晚的月色非常皎洁,一轮未满的银盘,高高直挂,发着柔和的光,把千千万万个营帐照得清晰异常。公子掀帐出营,一抬头便看见了,心叹:“还有三天,便是八月十五了。都说月圆人也团圆,不知妹妹、银川、爹娘他们怎样了?”他一去数月,不曾稍回一封家书。

    不觉又叹:“算算日子,雪儿也该临盆了。”如今他诸事缠身,不能归去,恐不能亲眼看着孩子落地,甚觉遗憾,不免又叹一声,梁雪的音容笑貌蓦然鬼使神差地浮现在月亮里面。他傻笑,轻轻呼出口气,不料包袱反而重了。

    这时,更不知是谁忽然咳嗽一声,把他从幻想中惊醒,公子转身,见一座帐篷幔起,刘进从中走了出来,微愣。刘进笑道:“是不是吵着你了?”公子摇头:“没有!”又问:“你也睡不着吗?”刘进点头:“去走走如何?”公子道:“嗯!”当下二人信步离营走着。

    行至一处山丘前,听夜风虎啸,离军营有些远了,便知此处是风口。他二人武功皆属上乘,区区北风当可抵御,公子也不知为何不想走了,只想找个地方靠一靠,歇一歇,当即止步倚在一面石壁上,抬头赏月。

    刘进回首,瞧了兄长一眼,问:“怎么,有心事?”公子否认:“没,你别乱猜,我挺好的!”刘进不信:“是么?那怎么看你面色不太好?”公子推搪:“可能今天发生的事太多了,有点疲倦,以致精神不佳。”刘进自然不信,他太了解这个兄长了,既然他不肯说,也就不再问:“那好,等你想说时,随时来找我,别忘了我可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公子不知不觉间步入了他的圈套,脱口道:“一定,一......”哑然住口,公子向他横去一眼,僵持了有一会,这二人突然相视大笑了起来,刘进问:“如今西夏军一事已然解决,接下去该当如何,是不是会一会萧大哥的兵马?”

    那公子摇了摇头,说道:“不,回城里去!”刘进大惊:“回城里?”公子笑道:“别惊讶,你没听错。”刘进苦笑:“是啊,若会萧大哥必须回城里,然后再从卫州门出发。”公子笑了笑:“不对,就算不需要萧大哥的兵马,拿下区区一座城池,我也有八成把握。”

    刘进生奇,随问:“哦?那其他两成呢?”公子答:“只要萧大哥驻守北面,不让辽兵趁乱入侵中原,我便有了九成。”刘进道:“这么说来,还有一成?”公子叹了口气,望着那一轮明月,许久才道:“我最担心的是倘若守城的将领是我瑞叔叔,那我便......”

    刘进急道:“你是说诸葛将军?”公子道:“不错!瑞叔叔这个人我甚为了解,他忠君爱国,决不允许任何人染指大宋江山,哪怕是我也不行。他戎马半生,大小征战无数,外加治军严谨,辽兵多次侵犯中原,都被他一一打回去。在宋兵眼中,他是一个战神,但在辽兵眼中,他则是一个令人头痛的瘟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