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景象,连梁雪和那刘进亦是惊呆了。原本的平原如今已被挖成一个四四方方很大的深坑,四周垒堆着许多沙泥,而居中蓄满了水,混着泥浆浑浊不清。四下都散落着细小的盆具,想必几人未到之前,众人一致在卖力排水,可不知为何,水位却迟迟不下降。
公子支腮,顺道细走了一遭,昨夜天气干燥,根本没下雨。可如今场外被众人乱倒水,已经全部湿了,按照这些湿度,众人排水量一定不少,那这些水为何不退。他琢磨着,忽似瞥然一睨,觉西南方一处水中波纹滚动,而其他各处停止了淘水,波纹早复静态。
此处如此不和谐,想必另有古怪,当即指着动源问:“那地方是谁挖的?”乌老大、桑土公、玄黄子三人互视一眼,一致认定:“那块地方,该是白家父子负责!”公子讶异:“甚么,是他们?”又问,“他二人几时加入工队的?”三人应:“前天!”
乌老大心下生疑,问公子:“他二人有问题么?”公子摇头:“不,本座只是奇怪,他父子怎么来帮忙了?”这地原是他家产业,如今眼见被众人分化成这样,他二人心一定很痛,又怎么会来作帮手呢?公子心中又一动:“莫非此次水患便是他父子二人的杰作?”公子深知那白寒风对己误会极深,他若有此种念头报复,一点也不觉稀奇。
听得乌老大解释:“回少公子,我等奉命在此开拓动土,工作了几天,那白老儿父子一旁瞧着,听说公子是要在此建屋造房,便想来谋份差事做好贴补家用。属下见他二人可怜,就让他们也跟着一块儿干。”
梁雪忽道:“那他二人如今何在?”公子微瞧了妹妹一眼,见她满脸笑意,甚觉欢喜,也许自己的一个动作,一个眼神,甚至一声咳嗽,对妹妹来说也知道自己要干甚么?
她话声一落,人群中立即走出来两位老人,其中一位头发雪白,长须飘然,瘦骨嶙峋的,正是那白老儿。他身旁那人,则是此老儿子白寒风。
他二人向公子问候了一声,白老儿起手说道:“可是小老儿开垦不周到,以致令公子不满意。若是如此,再请公子给个机会,小老儿父子俩一定努力干活,决不让公子失望。”此老苍老之音,句句道来,无不透着真诚,一时间公子也难以下定论,便笑道:“老人家严重了。”顿了一下,又对乌老大道:“你去找一个大缸来!”
众人闻言不解,面面相觑,均想:“这当耳少公子找个大缸作甚?”乌老大欲想求个分明,那梁雪却笑道:“哥哥让你去找,你便去吧,他自有用意。”乌老大听说,踌躇起来,刘进见那乌老大不照办,心底生气:“妹妹说的话,你敢不听?”转念又想:“莫非她猜到了萧哥心思?”便冲乌老大嚷道:“喂,你愣着作甚,没听哥哥和妹妹说了吗,叫你去找大缸,你还不去?”
乌老大极为犯难,并非他不愿意去,而是一时之间叫他上哪找个大缸来,工地只有盆罐,除非他是大罗神仙,可以立马变出一个缸来,否则一切空谈。他犹豫一阵,又把目光放在公子身上,盼他可以了解。然而这公子并不知他所想,只说:“快去,不得耽搁!”这乌老大长叹一声,转身就要离去。
站在一旁的白寒风心下取笑:“这公子忒也糊涂,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除了我家,又上哪里去找出个甚么大缸来,真是笑话。”窃笑间,却又听老父声音盈耳:“公子,不必劳烦这位长官了,我家有两口大缸,正可借一口给公子。”乌老大才走得两步,闻得此言心中甚喜,忙又止下步来,怔怔瞅着公子,盼他答应。
公子心中亦是一怔,不知此老此意何为?不过若能决觉眼前之事,也不去想太多,起手作谢:“那就有劳老人家了。”白老转身对儿子吩咐:“你去把其中一口缸搬来。”白寒风闻言,眼睛睁得老大,咋舌叫:“我去?”心恨:“凭甚么给他?”忿忿瞪了公子一眼。
公子了然,即命三位洞主派几个人前去帮手。乌老大等领命告退去了,那白寒风视之,心下闷气起,也讪讪跟着去瞧瞧热闹。
不消一会,远远的便见四五名大汉抬着一口水缸,缓缓向众回来。这几人将个大缸一放,竟一人也不曾喘气,公子笑道:“有劳了!”即叫众向旁让开,他突然一手拍在那口大缸的边缘之上,大缸受内力牵引,登时整个向空中跳去。
一众瞧得骇然,只道公子表演绝技,纷纷喝彩鼓掌,以搏公子欢心。哪知那大缸忽然底朝天倒翻过来。众人又是一惊,大声叫好,公子不待它落地,又在那口胖嘟嘟的缸腰上,轻轻一扫,那缸飕的一声,如同风轮一般向高空蹿去。
这些人几曾瞧过这般骇然之景,又忍不住“啊”的一声惊呼。呼声未绝,公子一点地面,朝那口大缸方向飞去。刘进惊讶,不知兄长作甚,梁雪的一颗心也跟着提到嗓子眼,但见公子如一只白色的飞鸟,身形极为潇洒,去追上那口大缸,他又借力一点缸腰,轻易地翻身跃到到了上面。
白袍轻响,他整个人飒然之极,双足下踏缸底,此时那口缸便如直坠的大石头一般,重重落下。众人又忍不住“啊”的一声,刘进眉毛一蹙,看见公子直踩着大缸落下的位置,却刚好是兄长适才所指,有波纹滚动所在,这一瞬,他似乎明白了。此刻梁雪一颗心渐收惴惴,一皱秀眉,面上泛喜,也总算是明白了哥哥所为。
只听“咚”的一声,大缸落入水中,渐渐沉没。眼见就要浸到公子膝盖,这公子脚下加力,再往下一踩,确认已把缸口催入泉眼,将其封住,他这才一点水面,又跃回岸上。众人亲眼看见大缸淹没水中,直至不见,而公子衣衫却一点也不曾沾湿,都是称奇不已。
公子微笑不作解释,只道:“好啦,乌老大你和桑洞主、玄洞主可以派人把水给排出来了。”三人大惊:“少公子,这……这便成了么?”公子一一向三人瞪去:“怎么,你们怀疑本座?”三人忙道:“属下不敢!”即命门人把坑中之水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