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的《论语正义》你怎么看?”
“很好!”
“三子,你别胡吹了,那本书,现在整个洛阳城拿到书的不超过二千人,其中绝对没有你,而这二千人买到书后现在都还没看完。”
“没看完?不会吧,上一次刘琴的那个……”
“刘琴的与这本不同,我与丽正书院的李先生、王秀才、张老都认识,他们拿到书后,现在还在看,不过,我倒是问出了点。”
“快说!”
“他们都一致认为这一次的书写得很狠,毒,辣!”
“狠,毒,辣?”
“嗯,很狠毒很疯狂!这本书他们说暂时还不好说,要等看完再讲。”
……
虽然很多买到了书的读书人都在闭门苦读,可是透露一丁点信息也让整个天下购不到书的隐约猜到这一次的《论语正义》即便远弱于刘琴的《论语集注》,也绝不能小窥。
新青年报可是拥有很大一群铁杆粉丝的,这些人在报纸对《论语》打擂一而再,再而三的报导下,对此事的好奇和关注已经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程度,此时《论语正义》出炉,是好是坏,无论怎么打听都得不到明确答案,不由一个个更加心痒好奇。
很快第二天的报纸出炉,这一期的报纸上,著名记者阿朱、阿碧对三大主编进行采访,依然只有酒色公子秦仙傲接受了采访。
“您与天竹、小婉合编的《论语正义》已经上市,我想各种评价很快都会蜂拥而来,在这之前,您能否对这本书再做一个评价。”
“书真正的价值不在于作者自己如何评价,而在于他人,在于广大读者,上一次我已经做过一些评论,虽然我已经说得很够谦虚,可听说还是颇让人反感,认为我是王婆卖瓜,自卖自夸,所以这一次不如不说,一切都在书中。”
“我翻了一下这本书,里面所述内容非常丰富繁杂,在我看来,这样一本内容极度充实的书,没有几年时间是万万达不成的,您与天竹、小婉二位主编真的只用三个月便做成了此事?”
“俗语台上一刻钟,台下十年功,成书只用了三个月,可是真正的功夫却是三十年,三百年,至而千年……”
“三百年,上千年?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想很多看过书的都明白,此书广征博引,凡释言必有据,这达到了什么程度,我给你一个小数字,我这本书中征引的典籍,有370多种,所以此书是写我们的研究成果,也是写前人的,我们三人不敢独居此功。”
“370余种,这太可怕了,请问为何要这么做?您若是像刘琴先生,伊川先生一样写,会不会更好?”
“伊川先生、刘琴先生的论语著作确实很好,但是读了后有一种感觉,就是过于屯守一家之见,长于教育他人。我这一本,要做到的是实事求是,一切以事实来说话,所以,你能看到书中言必有据,遍地皆是考据,而且我这里还有一个特色,就是孤证不立说,我认为我们做学问的,一定要扎扎实实立根于事实,追根究底,溯本求源,避免空心化,所以,你看到我这些证,也不是随意的,什么都拿出来证明,而是以经注证本经,就是以最直接,最可信的材料来注释,像用《论语》中的话来论证《论语》中的字词,这样可信度便高了……”
“真了不起,可是考引过繁,而且注释过多,不守一家,会不会使整个经文意思支离破碎?”
“不会,如果你深入研究此书便会发现,这书是考据义理,两不偏废,而且虽然博采众长,但是……”
……
这篇采访稿中秦仙傲虽然没有直说自己与另外两大主编所写的书如何好,可是从他披露的那些比如说‘此书征引典籍达370余种’,‘我们做的就是不屯于一家之见,实事求是。’,‘讲究以经注本经’,‘凡注释言必有据,义理考据,两不偏废’,‘科学归纳,纠正谬误’……等等来看,又哪一句不是在吹嘘自己的书?
而且采访中秦仙傲更是绘声绘色披露了写书过程中的一些细节。
比如说在写这一本书之前,是先写长编,得到数百巨册,而后去芜求精,荟萃而折衷,这才得到了现今的版本。
又比如说三大主编在编写过程中,往往为了一字一词,翻书倒柜,穷尽折腾,吵得面红耳赤……
又比如说为了三月定稿,三大主编几乎不眠不休,彻日彻夜编写,不到一个月便人人瘦了十斤……
……
这篇报导无疑更点燃了无数读者的好奇心。
可是……
凡是得到书的读书人对此并没有多大的说法,而是沉默去钻研《论语正义》。
一天!
二天!
……
渐渐的有人对《论语正义》发表看法,而这些看法,几乎是一面倒的说这一本《论语正义》价值绝不在于刘琴的《论语集注》之下,甚至远远高于那一本。
刘琴版的可是连伊川先生都自愧不如,声称要穷百年之力布局,四五十年雕琢,这一本居然……
乍一听到这言论的,很多人都有一种做梦的感觉,而后——
“秦仙傲力压刘琴!真的假的?”
“新出的《论语正义》更甚《论语集注》。为何会如此,不是连伊川先生都承认写不出《论语集注》么,可现在三大主编天竹、小婉、秦仙傲三个月便……”
……
这言论疯狂一般在各大城池蔓延,不仅是读书界,那些普通市井小民,百姓都有一种诡异的感觉,要知道几十年来,他们的印象中,伊川先生,司马光、王安石、苏轼等等才是天下一等一的鸿学大儒。
而在经学上。
伊川先生是当之无愧的持掌牛耳的。
可这一次……
先是刘琴让伊川先生自承不如。
而后三大报社主编又给了刘琴一个响亮的耳光。
经学真的那么容易?一直以来,司马相爷、王相爷、苏东坡、伊川先生等难道都只是沽名钓誉?只是以前没有报纸,消息传递不通,所以才让他们……
报纸覆盖到的城池,各种读书人,甚至普通百姓很多都产生了一种怀疑,对一切读书人,朝庭大人物,科举制度,甚至各种经典书籍的怀疑。
……
汴梁城司马宰相府。
司马光踏入书房,目光落在书桌前的捏着拳头的司马康身上。
“康儿,可有收获?”
“父亲,这本《论语正义》当真邪门得紧。”司马康摇头苦笑,他眼眶微陷,里面都是血丝,“我一一据实考查,整整一天一夜,只找到一处地方,可是那一处地方,我细思以后发现根本没大错。”
“找不到错误么?”司马光微微皱眉。
司马康脸色很有些痛苦,他当然知道这样一本《论语正义》,一本压过刘琴《论语集注》的书临世,尤其是还通过报纸这么来来回回的炒作,对司马光,对程颐,对所有现在名气很大的学问家所造成的名声上的损害有多大。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从书中找几处错漏,再将那些错误公布于众……用这点以点破面的方法去破坏《论语正义》的价值。
“我一定能找到的。”司马康沉声。
“你也不必急,这找错误不是你一人找不到。”司马光沉声。
“父亲的意思是?”
“杨时、吕大临、游酢、谢良佐、罗从彦、秦婉清……他们一个个也都找不到。”司马光沉声。
“啊?”司马康惊叫。司马光这时手一抬,将手中一封信置于桌上:“这是正叔写来的信。”
“伊川先生的信?”司马康微有些惊讶,“他可是很久没写过信给父亲您。”
“他是能流芳百世的宗师级人物,桃李遍天下,誉满天下,活得滋润,与我又没太多交集,当然不用写,只是现在……”司马光心中很有些感慨,程颐这一次写信是求司马光帮忙,而原因——
“一本《论语集注》正叔扛得住,可是再来这样一本《论语正义》……”想着这几天研究的《论语正义》司马光便心中颤栗。
“疯狂!”
“慈航静斋那一群女子当真是疯狂到了极点,秦仙傲在采访中透露,征引的书籍达370余种,恐非虚言。”
天下学者中,司马光是非常严谨的。
司马光编写《资治通鉴》极为严谨认真,要求‘无一字无出处’,由于太过认真,进度快不了,结果被小人说风凉话,说司马君实领着一大帮子人,拿着朝廷俸禄不干实事,十几年了,连一本书都编撰不出来,司马光因此而心里难受,加快了进度,至使《资治通鉴》后面对五代十国的历史记载过于繁杂,处理很不到位,这事在历史上很让人感叹。
可是这一本。
司马光从来没想到对一本书,每一个句子,每一个字的注释考证到了一种骇人听闻的地步。
“康儿,正叔在信中说,他看书当天便发现不对劲,而后吩咐其弟子对这本书查找错误,可是至今只找到一条稍微能说牵强的地方,要从中找错误,很难,你也不必急在一时,慢慢来,身体要紧。”司马光沉声说了一句,便走出书房。
“去跟报社说一下,我可以接受他们这一次的采访。”司马光吩咐仆人。
很快——
“司马相公又上报了。”
“司马相公发布对《论语正义》的看法了!”
……
新一期报上司马光接受了《新青年》报社的采访,谈及了《论语正义》,而这一次他谈的话大体内容与上一次程颐论《论语集注》极为相似,都先是极度肯定了《论语正义》的成就,认为是一本极为难得的好书。
更认定这《论语正义》绝非一朝一夕能成功的,而且这《论语正义》比《论语集注》所花费的工程更加巨大,所谓的成书三个月,只能说是定稿三个月,并非真正写书的时间是三个月。司马光更放言《论语正义》是一个极巨大的团队长年积累的功劳。
断言所谓的三个主编编写,不过是唬头,因此程颐独自写的《论语集注》输给了刘琴,输给了这一次的《论语正义》,并不算什么。
对于司马光所言,报社在下一期采访秦仙傲及天竹、小婉三大主编,不过三人都拒绝回答,倒是在报纸上消失已久,放言要与三大主编打擂的段海峰开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