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布此言一出,诸葛瑾、诸葛亮兄弟俩的眼睛立刻就亮了。本朝自光武中兴以来,中央的政策一向是与世家豪强共天下。开国四百年来,最大的豪强就是外戚,外戚与宦官迭番争斗,而天子依违其间。在外戚和宦官之外,就是世家大族的天下了,汝南袁家便是其中之一。
外戚、宦官、世家大族垄断了士人入仕之路,本朝的士人要想入仕,必须择其一而从之。像琅琊诸葛家这样的小世家,若不是因为和荆州庞家、蒯家联姻的缘故,做到四百石也就到头儿了。如今温王一开口,就给了诸葛瑾一个大郡太守,那可是两千石九卿的阶级呀!再说诸葛亮,去吕安处做上一任军师,那更是天大的福分!吕安是何人?那可是未来的天子呀!
闻听此言,诸葛瑾、诸葛亮连忙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深施一礼。“温王提携之恩,我兄弟俩没齿难忘!此后,定当赴汤蹈火以报之!”“哈哈哈哈哈哈哈!”吕布纵声长笑了,他的心中充满了快感。曹孟德刘玄德!我不仅夺了你们的江山,还夺了你们麾下最得力的臣子!
“子瑜、孔明,汝等莫要如此!我等皆是汉臣,定当竭尽全力以报天子!”说到这里,吕布话锋一转。“子瑜的大郡太守好办,你明日上疏,言明你欲往何处,我叫中书省拟诏便是。至于孔明嘛,本朝并无军师之职。我看,你就先委屈一下,屈就天策左右卫长史吧!”
天策左右卫长史,顾名思义,是从十六卫大将军长史演化而来,正七品上。诸葛亮的原职是丰县主簿,是从九品上的阶级。如此一来,温王一句话,他就足足升了四级,岂不令他喜出望外?况且,他的新职是天策左右卫长史,位高权重,比十六卫大将军长史更为煊赫。
“温王之恩,微臣定当生死以报之!”诸葛亮再次整肃衣冠,恭恭敬敬地行了大礼。“孔明,朝中还有一个少年俊逸,复姓司马,单名一个懿字,字仲达,出自河内司马家。他比你年长两岁,如今担任侍御史一职,明敏练达,足智多谋。日后,你们两个多亲近亲近。”
吕布满面微笑,望着诸葛兄弟笑道。“至于令弟诸葛均,也到了该出仕的年纪了。我看,就先做一个从八品下的博士好了!来来来,饮酒!饮酒!”“微臣请为温王寿!”诸葛瑾、诸葛亮恭恭敬敬地端起了酒盏,一饮而尽了。尤其是诸葛亮,双眼闪烁之际,早已噙满了泪花儿。他自有博览群书,慨然有入仕之志,曾经自比管仲乐毅,如今心愿达成,自然感触颇深。
诸葛兄弟三人的官职都有了着落儿,而且三个人都是高就,感奋之下,再加上几杯凛冽的赵酒下肚,酒席宴前,气氛就更活跃了。“温王据有河北、中原、畿辅、乃至于西域之地,兵精粮足,物产丰富。拥百万之众,挟天子而令诸侯,无人可与争锋,天下统一之兆已现。”
酒酣耳热之际,诸葛亮抑制不住心中的喜悦,不由得侃侃而谈了。“孙伯符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贤能为之用,此可以为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用武之国,而其主不能守,此殆天所以资将军,将军岂有意乎?”
“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土,高祖因之以成帝业。刘璋暗弱,民殷国富而不知存恤,智能之士思得明君。温王英明果决,信义著于四海,总揽英雄,思贤如渴,安定中原之后,择一上将,南征荆襄,温王率大军出汉中以窥益州。百姓孰敢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者乎?诚如是,则霸业可成,汉室可兴矣。”说道这里,诸葛亮手捻须髯,说出了自己的担心。
“然则,孙仲谋狡诈多变,需要防他釜底抽薪之计。除此之外,还须出动大军,将曹孟德、刘玄德尽数儿剿灭,若有一人漏网,天下从此多事矣!”诸葛亮终于说完了,他伸出右手,夹起一片鹿肉,放在嘴里细细咀嚼。“孔明此言大善也!我这就发出诏令!”吕布拍案而起了!他最怕的就是刘玄德、曹孟德、孙仲谋三人沆瀣一气,曹刘孙三家联合,大势变矣!
或许是因为顺利收复了诸葛三兄弟的缘故,亦或是终于消灭了袁绍的缘故,这一次吕布喝得非常尽兴。他频频举杯和诸葛兄弟对饮,干了一杯又一杯,直到酉初时分才结束这这一场盛宴。等到诸葛兄弟告辞之时,他已然喝得酩酊大醉了。“噫!主公竟然喝醉了!他可是海量呀!”刚刚措置完城防的虎贲左卫大将军典韦满脸惊诧地问道。“速速扶主公下去歇息!”
“诺!”几个膀大腰圆、身材健壮的虎贲卫士轰然一声应诺,迈步上前,七手八脚地将吕布抬起来,往后宅走去。“不要?????不要管我!我??????我还能??????再饮一斗!我今日??????高??????高兴!”吕布嘴里呼呼冒着酒气,挥舞着大手,兀自不停地念叨着。
唉!难得今日主公高兴!典韦心中暗叹道。自从昭懿夫人和肃国公骤然崩逝以来,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主公如此高兴了。难道,琅琊诸葛家的两个年轻后生真有这么大的魅力不成?典韦一边寻思着,一边指挥着几个虎贲卫士为吕布宽衣解带,服侍他安枕。“你们几个,轮班守在主公榻前,服侍他饮茶。你们几个,率领属下拱卫这间屋子,房顶上也要有人看守!”
诸事安排已毕,典韦悄悄退出了房间,在屋门口静静坐下。张辽的陷阵左卫也该来了吧?
此时,已经是戌初时分,一轮弯月悄悄儿地挂上了天空,皎洁的月光从半空中倾泻而下。在点点繁星的衬托之下,那一弯明月显得如此寂寥如此清冷。仲秋的微风轻轻吹过,带来了阵阵凉意,在树影婆娑之间,是点点盈盈的月光,落在地上,仿佛水银泻地一般清冷孤寂。
就在此时,一道人影儿凌空飞过,仿佛一只大鸟一般,掠过半空,静静地落在了丰县南门。按照典韦的措置,那里是偏将军郝萌的驻军之地。那人轻盈地落在地上,扯下蒙面的黑巾,圆睁两眼扫视四方。此人身材清癯,背后背着一个硕大的酒葫芦,手中拎着一杆精光铮亮的铁杖,右手中指上,一枚硕大的龙头戒指闪烁着幽深的光芒。此人非是别人正是虚竹子!
“如何是你?你不是被温王追杀,负了重伤,落入河水死了吗?”丰县南门望楼之内,偏将军郝萌睁大双眼,满脸惊恐地望着眼前的虚竹子。对于虚竹子,他可是知之甚详。自从他和康茉莉合谋,准备推举吕逸上位之后,虚竹子的大名就时刻在他耳旁回响。康茉莉因爱生恨,和虚竹子一拍即合,准备诛杀吕布、吕安父子,抢夺大位,这些他可是心知肚明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郝萌将军,你没想到吧?我虚竹子竟然还活着!哈哈哈哈哈哈哈”虚竹子的笑容之中充满了沧桑和疲惫。“明人不说暗话,我此次来,就是为了和你谈一笔交易!”“什么交易?”郝萌皱着眉头问道。“吕安已经被我杀掉了!今夜,我是来杀吕布的!”虚竹子也不废话,一开口就道出了此行的目的。“看,这是不是吕安从不离身的短剑?”
当啷一声儿,一柄朴实无华的短剑迎面扑来。郝萌一抬手接住了,轻轻按开绷簧儿,闪亮的剑身砰然蹦出,如同秋水一般寒光四射。“不错!的确是吕安从不离身的佩剑。这是玲珑公主送给他的,我曾经亲眼见过。”一见这一柄短剑,虚竹子的话,郝萌立刻信了大半儿。
“吕安已死,吕征在数万里之外,若是吕布死了,这天下岂不是吕逸的了?郝萌将军,你说是不是呀?”虚竹子眯起双眼,定定地望向郝萌。“这只是吕安的佩剑,并不能证明吕安已死。”郝萌踌躇片刻,蹦出了一句话儿。说一千道一万,他还是不敢相信吕安已死。
“哈哈哈哈哈哈哈!”虚竹子微微一笑,抬手将一个皮囊扔了过来。郝萌抬手接过,打开一看,立刻就大惊失色了。皮囊里面有一颗带血的人头,赫然就是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吕安的首级!“哎呀呀!”大惊失色之下,郝萌差点儿喊了出来。他镇定心神,仔细检查了好几遍儿,这一刻人头与吕安有七八分相像。“杀了吕安之后,老夫星夜奔驰数千里,这才赶到了丰县。这下你彻底相信了吧?郝萌将军?”在寂静的夜里,虚竹子的声音显得如此突兀。
“我相信你!你说怎么办吧。”郝萌一咬牙一跺脚,他奶奶的,赌了!此时此刻,他的眼前浮现出了康茉莉玲珑有致、洁白如玉的身躯。“这就对了嘛?吕布一死,你就为康茉莉报了仇。不但如此,吕逸继任温王之后,你定会飞黄腾达的!”虚竹子脸上出现了一抹红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