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倾城是个聪明人,深知假黄钺的重要性,非身负重任和大司马绝对信赖的人,绝对不会持有假黄钺的。大惊之下,他连忙滚鞍下马,伏地叩首道:“臣刘倾城迎接天使,叩问圣躬安否?”一见刘天王如此,三十六路邑帅连忙滚鞍下马,在刘倾城背后跪满了一地。
刹那之间,只听得一阵甲叶子响,数万鲜卑骑兵一齐滚鞍下马,跪倒了一片。“我等迎接天使,叩问圣躬安否?”数万人一齐大喝,鲜卑语混合着汉语,气势宏大,声闻数里。“朕安!”吕安骑在马上,按照礼节应道。这才翻身下马双手扶起了刘倾城。
“刘伯父快快请起!别来无恙乎?小侄儿给刘伯父见礼了!”说着话儿,吕安一撩衣袍,俯下身子给刘倾城行了一个大礼。“你贵为天使,这如何使得?”刘倾城嘴上说着,身子儿却纹丝不动,按照他的年纪德望,是完全受得了吕安这个大礼的,自然无需刻意推辞。
“小侄刚才是天使的身份,不能给刘伯父见礼。现在是以大司马儿子的身份,给刘伯父见礼!”吕安从地上爬起来,笑嘻嘻地说道:“刘伯父看上去真像个老神仙喽!仙风道骨,一派神仙气度!”刘倾城张开双臂,把吕安抱在怀中,这是鲜卑最尊贵的礼节,抱见礼。
“吕安,来来来!让老夫好生看看!不错!不错!我离开并州之时,你还没有出生呢,如今倒是长成大小伙子喽!来来来,我为你介绍一下,这便是老夫的关门弟子,三十六邑帅之一的拓跋云天!这位便是已故国师丘穆棱赫敏的大弟子步六孤脱脱儿,这位是步度根、这位是轲比能,这位是扶罗韩,他们都是三十六路邑帅之一??????”
三十六路邑帅终于介绍完了,吕安暗暗打眼观瞧,觉得刘倾城的介绍大有名堂,在三十六路邑帅之中,最出色的便是他介绍的那几个人。拓跋云天恢弘大气,嬉笑怒骂皆成文章,令人在不知不觉之间,便顿生亲近之感,算是魅力第一。步六孤脱脱儿威严肃毅,不苟言笑,喜怒不形于色,一言出口驷马难追,算是威严第一。这两人竟像极了侯成和高顺。
步度根和轲比能看上去都是眨眼决人生死的大豪,行事果断,心狠手辣,都是一方霸主,一流儿人物,只是两人之间似乎有些不对付,互相之间极少交流。扶罗韩则依违其间,似乎是一个调剂者的角色,此人决断力和勇猛似乎不如二人,可是协调能力却是极好。
“哈哈哈哈哈!刘老伯的麾下,真是人才济济呀!您老和国师的高足,一个像极了前将军侯成,一个像极了卫将军高顺,都是顶呱呱的人杰!轲比能邑帅、步度根邑帅,还有这位扶罗韩邑帅,都是万中无一的英雄,万马之中取上将首级的万人敌!至于其他的邑帅们,看上去都像猛虎群狼一般,虎跃龙腾,一跃千里呀!今日一见,才知道鲜卑狼军果然名不虚传!”
吕安满面笑容,大大地灌了一碗米汤,他一边说,一边有通译将汉话翻译成鲜卑话。草原上的汉子们,性子朴实的多,而且崇尚虎豹群狼,一听吕安如此夸赞,立刻便笑得合不拢嘴儿了。卫将军高顺和前将军侯成,都是中土顶尖儿的人物,以此相誉,拓跋云天和步六孤脱脱儿也都笑逐颜开了、刹那之间,所有邑帅都在心中暗道,这吕大公子说话甚是中听儿,不知不觉之间,便让人大生好感,便起了与他结为安达之心。安达,就鲜卑语中朋友的意思。
刘天王介绍完了他的部下,接下来便该轮到吕安了,吕安笑着一拱手:“刘天王,诸位邑帅,这一位便是新任幽州牧傅燮傅南容!傅幽州可是我的老前辈了,独自困守凉州汉阳郡数月,使得韩遂、马腾的数十万西凉叛军不得深入三辅。凉州一役,大司马大败韩遂、马腾,收降卒六万,便是多亏了傅幽州!老前辈智计无双,忠直刚毅,以善抚百姓著称!”
一听这话,刘倾城和拓跋云天、步六孤脱脱儿立刻便动容了,三人一起拱手道:“原来是独守孤城数月的傅南容!凉州之役,我三人早已复盘多次了,傅幽州的的确确是起了极其关键的作用。没有您独守孤城,大司马便不能取得大捷。今日一见,实在是幸会呀!”
傅燮连忙含笑答道:“这都是大司马指挥有方,将士们奋力杀敌,百姓们抛家舍业,力抗叛军所致,傅燮之功,实在是微不足道!”接下来,吕安又介绍了魏延魏文长,不料魏延在西羌龙耆城的精彩表现,刘倾城三人竟然如同耳闻目睹一般,着实令吕安大吃了一惊。
刘倾城三人说的是汉话,早有通译一一翻译成了鲜卑语,三十六路邑帅听在耳边,记在心中,钦佩之心立刻便油然而生了!刚才一见这五千汉骑,就知道是难得一见的劲旅,定是百战百胜的雄师!如今一听这三人的来历,原来都是在中土大汉得享盛名的不世英雄!
“走!吕安,随我前往弹汗山王庭,今日一定要大摆宴席,款待远方而来的贵客!今夜不醉无归!”刘倾城翻身上马,与手持节仗的吕安并辔而行,身后便是大汉和鲜卑的数万大军。一路之上,所遇到的鲜卑百姓,都纷纷恭恭敬敬地右掌当胸,向汉家天使致敬。
终于到了鲜卑王庭弹汗山了,只见弹汗山下一片洁白,到处遍布着一座座的帐篷,看上去竟然有数十万帐,在湛蓝的天空下星罗棋布,壮观极了。方圆百里之内,到处都是羊群、马群、牛群,这些牲畜遍布在枯黄的草原上,就好似点点繁星,点缀在天幕之中。
一见刘天王陪着汉家天使来到,附近的鲜卑百姓们便纷纷聚拢过来了,他们纷纷弹起了乐器,载歌载舞,唱着欢乐的歌谣,欢迎天使的到来。“久闻大司马两次远征鲜卑,身经数百战,费了数年的时间,这才彻底征服了鲜卑。如今一见,才晓得大司马当年是多么不容易!”傅燮用手中的马鞭指着对面连人带马肃立不动的数万鲜卑铁骑,低声对魏延说道。
那数万鲜卑铁骑,一个个如同泥塑木雕一般,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目不斜视。魏延自小在军中长大,一看便知,这些人都是精锐,没有五六年严格的军营生活,是绝对做不到这一点的。他的两眼立刻就冒出了灼热的目光,作为天策将军吕安的心腹,他清楚地知道,吕安要在这些鲜卑铁骑之中选取两万精骑,像天雄将军吕征一般,组建自己的天策军!
这时,刘倾城和吕安已经来到了县尉王庭的王帐之前了,立刻便被潮水一般涌来的鲜卑百姓们围在一起了。“恭请天使下马,接受我大鲜卑百姓的祝福!”刘倾城在马上一拱手,翻身下马,侧立在一旁。吕安手持节仗,满脸含笑,翻身下马,面南背北而立,南边是大汉的京师洛阳城所在,面南背北而立,是一个持节汉使在重大场合中应有的素养。
一见吕安下马,歌声和鼓声便更加热烈了,一群载歌载舞的鲜卑少女手持金盘,金盏迎上前来,围绕着吕安一行人载歌载舞。她们的歌声柔媚婉转,听在耳中,犹如天籁之音一般,柔媚之中夹杂着刚劲和哀伤,令人不忍卒听。歌词曰:“阿干西,我心悲,阿干欲归马不归。为我谓马何太苦?我阿干为阿于西。阿干身苦寒,辞我土棘住白兰。我见落日不见阿干,嗟嗟!人生能有几阿干?”在鲜卑语中,阿干就是阿哥意思,这首歌所表达的正是思兄之意。
并州军中,因为和鲜卑数次大战的缘故,很多人都懂得一些鲜卑语,只不过是或多或少罢了。大司马吕布的几个儿女,自从开蒙读书之后,鲜卑语、羌语都是必修课,这两种语言吕安是学得极好的。可是吕征学得并不比他差多少,更难得的是,吕征还自学了安息语、希腊语、印度语,甚至拉丁语,虽然都是半瓶子醋,和人交流确实没有问题的。
多年的苦学,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儿,吕安侧耳一听便知端的了。这群少女是借着这首《阿干之歌》来表达鲜卑与大汉之间的兄弟情谊。鲜卑人既然表示除了善意,作为大汉天使就不能不有所回赠了,吕安略一思索,抬手唤过一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的鲜卑少女。低声说道:“劳烦借尊驾的手鼓一用!”他说得是纯正的鲜卑语,那少女自然听明白了。
少女抬起美丽的大眼睛,用汉话回了一句儿:“想不到汉家的天使竟然是一个俊俏的少年将军!更难得的是,这个少年将军的鲜卑语竟然说得如此之好!”随即她便解下了挂在脖子上的手鼓,双手恭敬地递给了吕安。这个鲜卑少女竟然说得一口流利的汉话?
吕安顿时就愕然了,可是此时此刻,他无暇细想,一把将手鼓挂在了脖子上。
“既然鲜卑百姓对大汉的感情如此深厚,我便回报一曲《隔谷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