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触、马延、蒋奇三人在不到一刻钟的时间内接连被杀,他们的部属也被紧随而来的背嵬军杀死大半,其余的都丧失了斗志,四散奔逃了。但是,在背嵬军和袁绍的三千亲兵之间,还有一支数量相当庞大的部队,那就是淳于琼的一万多步骑,他们正在急速向背嵬军冲来。
在袁绍的军队中,淳于琼的部队一贯是相当独立的。他的部下大多数都是他的宗族、门客所组织起来的私人武装,属于打不烂的子弟兵,只听淳于琼的命令,即便是袁绍的命令,他们也绝对不会服从。袁绍多次想往里面掺沙子,都以失败告终,只得听之任之了。
淳于琼作战老谋深算,一向以老成持重闻名,他并没有像焦触等人一样,把主要的兵力布置在正面和背嵬军硬拼,毕竟并州铁骑的战斗力是惊人的,这样做得不偿失。他采取的对策很简单,那就是让开大路,占领两厢,用弓矢杀伤急驰而来的并州骑兵。
“闪开!”吕布和典韦挥舞着兵器,将挡在马前的数十个袁军步卒砍倒。两人策马疾驰,直奔淳于琼的将旗而来,淳于琼虽然把主要兵力摆在了两厢,可是他的将旗不得不留在正面。若是让袁绍看出他消极避战,虽然不至于将他斩首示众,但是一顿痛骂是免不了的。
一见吕布和典韦冲过来,淳于琼自知不敌,眼珠儿一转,第一个念头就是撤退。但是他转念一想,自己连一个照面儿都不打就一溜烟儿跑了,岂不让袁盟主义愤填膺?老大很生气,后果很严重。毕竟他是聪明人,眉头一皱计上心来,瞬间就有了主意。
淳于琼把手中长矛一横,大声断喝道:“盟主休要惊慌!便是拼上我淳于琼的性命,也要保您无虞!吕布,拿命来!”话一说完,他拍马舞矛,直奔吕布而来!眼看距离吕布还有十余步,他猛地向右一拨马,侧过身来,刷刷刷一连三矛,径直向吕布刺来!
吕布早就看出来了,这厮是典型的偷奸耍滑,只不过是想在袁绍面前好好表现一番,然后趁机开溜儿!那三矛看似迅捷,其实耍的都是花枪儿,但是从袁盟主的角度看来,却端的是勇猛异常!颇有些虎虎生威的感觉,至于真实效果如何,袁盟主也没有指望什么。
吕布是天下闻名的悍将,淳于琼岂是他的对手?吕布微微一笑,既然如此,那就做戏做足全套儿好了!你淳于琼主动撤退,还算是识时务的!想到这里,吕布手中的方天画戟向左一斜,直接碰在了淳于琼的长矛上!吕布只使了三四成力道儿,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淳于琼的长矛一碰到吕布的方天画戟,顿时觉得一股劲力沿着长矛的矛杆儿传来,如同怒海波涛一般,直扑他的五脏六腑!噗!他的五脏六腑中一阵翻腾,嗓子眼儿顿时觉得一紧,一张口,仰天喷出了一大蓬鲜血,与此同时,他手中的长矛飞上了天空!
这下好了,原本的做戏变成了硬拼,兵器也飞了,还捎带着喷出了一大口鲜血,这出戏竟然假戏真做了!吕布也不追赶,就让淳于琼在风中凌乱,他顺势挥出一戟,如同闪电一般,将淳于琼的掌旗官砍死,然后一戟将淳于琼的将旗砍倒。就在将旗飘然落地,被数百只马蹄践踏成几片破布之时,淳于琼早已被亲兵们全力救走了。
摸着自己还在酸麻的双臂,淳于琼长叹一声:“吕布之勇,的确是天下第一!”
吕布和典韦带着背嵬军一路东进,瞬间就突破了淳于琼的军阵,直奔袁绍的三千亲军而去!“放箭!”只听得淳于琼一声大喝,左右两边的弓弩手们屏气凝神,发出了一片箭雨,向疾驰之中的并州军射来!密密麻麻,遮云罩月,恰似瓢泼大雨一般。
背嵬军连人带马身披厚甲,大部分人都安然无恙,只有少数人被射下马来。可是跟在背嵬军背后的郡兵和徒附军立刻就有了大麻烦,顿时有千余人中箭,大部分人连人带马被射成了筛子一般。只听得一声声悲鸣,数百匹战马轰然倒地,将冲锋的道路隔绝开来。
“向左右两边放出几百匹战马!”看着眼前的惨状,侯成直气得怒发冲冠,目眦欲裂!但是,他毕竟是百战宿将,立刻就有了决断。“驾!”,“驾!”负责看护战马的背嵬军伤兵立刻向左右两侧赶出了数百匹战马。战马杨起四蹄,向着人群密集之处冲去。
顷刻之间,数百匹战马就冲进了淳于琼的军阵之中,将正在放箭的弓弩手们冲得七零八落。千余弓弩手登时死在了马蹄之下,其余的四散奔逃,只顾得逃命,再也没有人放箭了。就在淳于琼的步阵被数百匹战马冲得四分五裂之际,侯成带着残存的郡兵和徒附军连忙疾驰而过,却不见了张军侯率领的那八百银狐鬼军。
“所有骑兵,快去捉那几百匹战马!他奶奶的!那些可都是上好的西凉马和乌桓马!比你们胯下的战马强多了!”一见了这数百匹战马,淳于琼的心里立刻就乐开了花儿。中原腹地,本来就缺少马匹,这样的骏马更是可遇而不可求。
吕布只剩下了两千残军,绝对逃不过数十万关东军的围追堵截。放任这些战马在战场上乱窜,就是地地道道的不负责任!再者说来,我淳于琼吐了一大口血,兵器也飞了,总要有点儿补偿不是?贼不走空嘛。有了这数百匹战马,我部下的两千骑兵立刻就战力大增了!事后若是袁本初怪罪下来,顶多孝敬给他几十匹战马算逑!难不成他还要咬我吗?
看着这几百匹战马,淳于琼的部下早就见猎心喜,眼红心热了,只是没有命令不敢私自行动,一听主将如此吩咐,立刻就喜上眉梢了。他们大吼一声,跃马扬鞭,四处去追逐战马。偏巧儿颜良。文丑的大军杀到,他们的部下本来就彪悍,按照袁绍的话说,都是吃草料长大的牲口,一见如此多的战马,纷纷纵马上前抢夺,立刻和淳于琼的部下发生了冲突。
刹那间,为了这数百匹战马,三方的人马打成了一团,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顿时有数十人受伤。好在大家还都克制着,只是用兵器威吓,顶多是弄个轻伤出来,不敢下死手,即便如此,四五万大军乱哄哄挤在了一起,你推我挤,谁也别想前进分毫!
对于后面发生的一切,吕布和典韦一无所知,此时此刻,他们心中只有一个心愿,那就是凿穿袁绍的中军,斩下袁绍的首级!只有如此,残存的并州军才能突出重围,返回并州。只有如此,战死沙场的一万多并州军才能死得有价值,死得其所。
看见吕布和典韦一马当先,后面跟着一千多并州铁骑,以泰山压顶之势急驰而来,袁绍的左右都吓得面如土色,簌簌发抖了。“盟主,并州军来势汹汹,还请盟主暂且退后,暂避锋芒为上!盟主万金之体,犯不着亲冒矢石,与吕布那厮争一日之短长。”
说实话,除了多谋寡断、鼠目寸光的老毛病之外,袁绍还是很有几分英雄气概的。一听这话,袁绍立刻就毛了,他猛地摘下头盔扔在地上,大声吼道:“大丈夫宁愿战死沙场,也不能抱头鼠窜!今日,我袁绍就要死在这里,也不后退一步!诸君请自便!”
袁绍的这一番话,说得大义凛然,慷慨激昂,左右的亲兵听了,顿时激起了一番豪情壮志。袁绍出身于贵胄之家,四世三公,是有名的身骄肉贵,以他的身份,便是暂且避上一避,也是该当的。但是,他并没有选择避让,而是选择了留下来战斗!他都不怕死,我等贱命一条,又怕什么?于是乎,三千亲兵发一声喊,将袁绍围在当中,誓死来战吕布。
山岗之上,袁绍的将旗迎风招展,将旗之下,关东军盟主袁绍袁本初胯下骑着一匹乌骓马,手中握着一把宝刀,光着一颗大好头颅,镇定自若地立在那里。望之如巍巍乎高山,浩浩乎大河,颇有些渊峙岳停,镇定自若的味道儿。
一见袁绍的将旗,吕布和典韦的双眼立刻就红了,自从突围以来,历尽千难万险,终于到了图穷匕见的时候了!“随我来!砍下袁绍的首级!此战便是全胜!”吕布大吼一声,手中方天画戟舞得如同泼风一般,一边拨打箭矢,一边急速向山岗冲去。
“砍下袁绍的首级!”残存的一千多背嵬军齐齐大喝一声,挥舞着雪亮的陌刀,以泰山压顶之势向袁绍的亲军发起了冲锋!袁绍的亲军也发一声喊,悍不畏死地对并州军展开了逆袭。刹那间,两拨人马战成一团,喊杀声震天动地。
在背嵬军的背后,侯成带着数百残兵,赶着数千匹战马,急驰而来。在他们身后,是颜良文丑的大军,马蹄哒哒,铺天盖地而来!前有猛虎,后有追兵,吕布能否逃出生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