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八,辰时,上卦。
吕布预料之中的大战并没有到来,原因很简单,韩遂来到了上卦。
在听说梁兴、候选的大营被汉军偷袭,粮草辎重损失殆尽的消息后,韩遂立刻发布了一系列命令。命令马腾留下一万人继续围困冀县,其余人马立刻南下上卦,命令自己部下的二十万西凉军立刻向上卦集中,显然,侯成放的这一把火儿烧在了韩遂的心窝上。
此时,韩遂正大马金刀地坐在新架设好的中军大帐中,左右是站得笔挺的部下,还有惴惴不安的梁兴、候选。咕咚咚,韩遂大口大口地灌完了一大壶凉茶,把茶壶往案几上重重一放。梁兴、候选心中立刻颤栗起来,老大的脾气他俩是清楚的,搞不好下一句话就是:两个混账东西,推出去砍了!
韩遂用大手抹了抹嘴,站起来在中军大帐中踱了几步,终于停在了梁兴、候选面前。“怎么?大营被人给踹了?”梁兴候选低着头,不敢直视韩遂的双眼。“是。”“粮草辎重都他娘的被烧光了?”“老大,是我俩无能??????”
韩遂抬起脚来,照着两人屁股,一人就是一脚!梁兴、候选身子一颤,又站得笔管条直,心中却大喜过望。老大的脾气他俩最清楚,挨了这一脚,就没有大事儿了。果然,韩遂开口大骂了:“他娘的!我就知道你俩会被人暗算,只给了你们五日的粮草!”
“马腾和王国的七万人今日晚上就能赶到,我再拨给你们两万步卒,明日一早发动进攻!再攻不下上卦,我砍下你们的狗头做尿壶!滚!给老子砍木头造攻城器械去!”“诺!”梁兴和候选应了一声,心情舒畅地去了,吃饭的家伙儿终于保住了!
韩遂转回身来,重新坐在首座:“探马可曾发现敌情?”阎行连忙拱手施礼:“五十里外的探马都回来了,没发现什么,再要打探,就要跑到百里之外了。明日一早,我就把他们都撒出去!”“对头!”韩遂满意地点点头:“就该这样做!有人说我狐疑,他奶奶的,不狐疑老子的人头早就让人砍下当尿壶了!”
“传令,二十万大军加速向上卦集中,明日攻下上卦,后日拔营撤退返回西凉!”
上卦以南三十里的密林中,中军大帐,吕布、高顺、成廉围着那一幅巨大的凉州沙盘,正在听刺奸将军马忠讲解最新敌情。“冀县,五个时辰前,王国、马腾留下一万步卒继续围攻冀县,率领七万人西进上卦,预计下午就能赶到,这里面只有一万轻骑,其余全是步卒。”
马忠拿起七个人偶,放在冀县到上卦的道路上,七个人偶都是用坚木雕刻而成,栩栩如生,一个骑兵,六个步卒,身上是标准的胡人打扮。“梁兴、候选的骑兵还剩下四万,正在四周大肆伐木,制造攻城器械。”马忠又把四个骑兵人偶放在四周。
“韩遂的人马有二十万,都是轻骑,六万人已经在我们以北二十里处扎营,还有十四万人,预计今晚才能全部赶到。”马忠拿起骑兵木偶,在沙盘上仔细放好。“如此一来,最迟在明日早晨,王国、韩遂、马腾的三十万大军,就齐聚在上卦了。”
众人打眼观瞧,在渭水南岸,围绕着上卦,西凉叛军的三十万人马,密密麻麻布下了天罗地网。在他们的西面、北面和南面,并州军的十万人马又布下了一个巨大的包围圈,方圆两百里内,到处都是双方的军马。
吕布将手中的一杯西域葡萄酒一饮而尽:“填酒!再来一杯,不,半杯!”他在大帐中来回踱了几步,慢慢停下来。“马忠,你的情报很及时,命令你的人,密切注意西凉叛军的动向!你的情报是否及时有效,关系到是否能够全歼西凉叛军。”“诺!”马忠应道。
吕布将半杯西域葡萄酒一饮而尽,把杯子交给身后的亲兵:“从现在开始,到此次大战结束,我不会喝一滴酒!把杯子收好,大捷之后再用!这个七彩琉璃杯可是灵骓为她老爹定制的!”“诺!”亲兵应了一声下去了。
吕布拿起一根木杖,点在冀县上面:“这根钉子该拔掉了!命令黄忠今夜夜袭冀县的西凉叛军,然后向上卦进军,明日午时准时投入战斗。”话一说完,吕布手中的木杖又指在了望恒上。“命令魏越的踏白军,今夜秘密向上卦移动,预定明日午时投入战斗。命令水军,明日午时到达上卦,封锁渭水,防止西凉叛军过河。”
“高顺,你看如何?”吕布侧过头来问道。“大司马的措置甚是妥当,只是不知侯成能不能守到午时。”高顺有些担忧了。“哈哈哈哈!”吕布大笑起来:“此事,我早有布置,你即刻鹰信侯成,我早给他准备好了秘密武器,丁字号木箱里,全是火油,整整一千坛!”
“如此,守到午时足够了!”高顺大喜过望了。
并州水军大寨以南,渭水围成的孤岛内,侯成正背着手,看着银狐鬼军和辎重兵们加固工事。昨夜的偷袭,使得梁兴、候选损失惨重,可想而知,两个人的报复也一定是极其残酷的。这一点,看那些漫山遍野都在伐木的西凉叛军们就知道了。
侯成仔细想着西凉叛军们可能采取的行动,无非是大面积地用木排把长渠遮盖住,然后建造箭楼,居高临下,掩护步军进攻。自己在孤岛内建造了三道长堤,一道比一道高,一道比一道结实坚固,上面布满了投石车和床弩,应该能够守到午时。
只要到了午时,大司马就会立即发动进攻,那时自己的压力就会大大减轻了。可是,有什么办法对付那些铺满长渠的木排呢?若是有办法能瞬间烧毁木排就好了。那样就可以放弃第一道长堤,把西凉叛军们放进来,然后一举烧毁木排,来个瓮中捉鳖!
“将军!奋武将军高顺的鹰信。”左右跑了过来,递给他一封鹰信。侯成站来一看,顿时大喜过望了。“小的们!好东东来了!现在要修改计划,让西凉叛军们吃不了兜着走!”真是正在瞌睡,就有人送来了枕头,这一千坛火油,来得太及时了!
正月初八,午时,京师洛阳,袁氏大宅。
一座隐秘幽静的静室中,袁逢,袁隗兄弟二人正在饮酒闲谈。袁逢端起一杯西域葡萄酒酒,一口气儿喝了大半杯,舒服地打了一个酒嗝。“这次何苗是吃了大亏了,车骑将军被免职不说,还被陛下亲自监刑,足足打了二百脊仗。若不是何皇后舍命拦阻,早就被打死了!就是何皇后,也被陛下踢了五六脚,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哈哈!”袁隗冷笑两声:“这还不算完,陛下下令抄家,变卖家产赔付那三千万中藏钱!若不是何皇后和大将军苦苦哀求,愿意以家产赔赎,何苗今晚就得露宿街头了!就是这样,大将军还出了三百万,何皇后出了两百万,陛下坐了半天牙花子,才不予追究。”
“这个何苗是自作自受,你说你惹谁不好,竟敢去惹大司马吕布?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再者说来,贪污谁的钱不好,竟然敢贪污陛下的中藏钱!陛下爱钱如命,那是人所共知的,你贪了陛下的钱,就等于要了陛下的老命!陛下岂能善罢甘休?”
听完袁逢的话,袁隗眯缝着双眼,眼中射出一道寒光。“此事没有那么简单,从宫中传出来的消息,张让曾经秘密见过何苗。此事多半出于张让的撺掇,何苗不过是个工具而已。只不过他从来没有想到,此事还有东窗事发的那一天!”
“哦?”袁逢动容了:“我明白了,陛下的身体不好,朝野皆知,张让这是在为陛下驾崩做准备了!经过这一次,何苗和何进算是完全决裂了,张然在何家就埋下了一条祸根!”“哈哈哈哈!”袁隗大笑了:“然也!那群宦竖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只有何苗才傻到去相信他们!如今官儿也丢了,钱也没了,还落得一身伤,何苦来哉?”
“不然,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袁逢大摇其头了。“此次何苗出事儿,何皇后拼着让陛下踢了五六脚,还要救他,这说明了什么?其一,何皇后是很在意这个哥哥的,对何苗的关爱,甚至超过了大将军何进!其二,因为此时,大将军何进和何皇后之间必定会产生不可弥补的裂痕,十常侍正好趁虚而入!这,才是张让等人打的如意算盘!”
“原来如此!看来我袁家也要及早布局了。”袁隗点点头,大兄的大局观一向是极好的,说得确实在理儿。“公路的虎贲中郎将也做了两年了,得想个办法活动一下外放了。至于本初,现在的大将军篆做得有声有色,深得何遂高新任,对我们袁家还是很有好处的。”
“对头!”袁逢点点头:“一旦陛下驾崩,就是宦官和外戚争权,谁胜谁败还不可知。这个时候,一定要抓牢军权。听说大将军何进要废五校,重置西园八校尉,你可以和本初说说,让他争取一个校尉。”
“此言大善!”袁隗击节赞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