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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0章:岁月(一)
    “这个事儿,说复杂也复杂,说简单也简单,朝廷谋夺并州那是一定的,曹节一死就是信号。”贾诩微眯着双眼,手中箸下如雨。“只要鲜卑还在,你这个度辽将军就没什么问题,并州牧就不一定了。”

    “为什么呢?一来朝廷不放心,二来有人看着眼红,或许会找个由头免了你的并州牧,让你专任度辽将军。所以,要未雨绸缪,早作打算。”吕布听明白了,看朝廷以往做事儿的手段,九成会这样的。

    “文和兄,该如何做准备呢?”“无它,两个职位一虚一实,接任者来了一看,无钱无粮无兵无权,还能呆得下去吗?”“文和兄一语中的!布恍然大悟!来,饮酒!”“饮酒!”两个酒盏碰在一起,溅出了几滴酒液。

    光和三年是一个平静的年份,无论对并州,还是对大汉来说都是如此。

    除了些许毛贼叛乱以外,大汉帝国的疆土一片平静。鲜卑人在劫掠了幽州之后,也在修养生息。天王刘倾城和国师丘穆棱赫敏的部众一举击溃了坚昆,向北拓地千余里,收取部众数十万,牛羊马匹数百万。

    天王和国师依足了礼数向大汗檀石槐和左屠耆王报告胜利的消息,大汗和左屠耆王也依足了礼数颁发了赏赐,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国师和天王已经在西部鲜卑草原实质上独立,这是不争的事实。只是大汗尚在,双方还要保持基本的礼貌,而已。

    吕安已经一岁多了,可以晃晃悠悠地走路了,嘴里不知所云地说着什么。他淘气地拐来拐去,急得服侍他的使女们满头大汗。“站住!好好走!”一声呵斥传来,吕安不满地翻了翻眼睛,立刻就变得规规矩矩了,因为这个人他惹不起。

    说来也怪,在整个州牧府,吕安只怕一个人,那就是灵骓。六岁半的灵骓已经很高了,可能是因为带兵的缘故,她成熟了许多,一举一动充满了威严。她有太多的办法收拾吕安,顽童的把戏她都清楚,谁让她手下有两千多顽童呢。

    灵骓的身边永远是她的小闺蜜蔡文姬,文姬比灵骓大一岁,已经是个美人坯子了。她的身体健壮了,性情也开朗了,骑射弓马也能拿得出手了。“安安,乖,姐姐给你折一朵纸花。”文姬拍拍吕安的头,自己蹲下来摸出一张纸,顷刻间折出了一朵漂亮的纸花。

    “花花!”吕安拍着胖胖的小手,竟然蹦出了两个清晰的音节。

    训练军队,积聚粮食和物资,是并州本年的主要任务。十月初,传来了好消息,今年又是一个大丰年!并州军的陌刀已经出了第三代,份量轻了也更锋利了,钢甲也开始装备州兵。这一切都得益于五原大铁山的发现和炼钢炉的重大改进,当然还有灌钢法和夹钢法的普遍流行。工匠营研究的重点转向了霹雳车,也就是投石车。

    数十个大型军马场的建立使得军马的繁殖改良成为可能,军马的品种得到了改良,数目也开始增多。随着造纸术和印刷术的出现,学生们都用上了线装书和洁白的纸张,大考优异的奖励已经变成了书和纸张。这大大地提高了学生们学习的热情。要知道纸张的价格已经等同于黄金。

    并州讲武堂已经轮训完了大部分军官,以后他们还会不定期地回到并州讲武堂学习新的技能和知识。是否在并州讲武堂学习过和是否识字,已经列入任用选拔军官的条件之中,同等条件下,识字和学习过的优先晋升。

    并州军队中掀起了识字的热潮,没办法,一个伍长都要会读写五百字。训练的间隙和晚上,都有专门的教习教授识字。张奂张然明的严厉和幽默风趣似乎是一张纸的两面,他总是能够灵活地在两面之间任意切换,令人又爱又恨。

    就在本年的最后一个月,传来了喜讯,投石车研制成功了。据看过的人讲,那是一个巨大的怪兽,可以被迅速地拆卸和组装,可以把石头投到几百步外,同时发出巨大的响声。石头所过之处,山崩地裂。

    这个好消息大大降低了另一个消息的重要性。何贵人终于被立为皇后了,他的兄长颍川太守何进被调入京城担任侍中。

    时光飞逝,转眼就到了光和四年。

    年初,洛阳城就传来了一个好消息,朝廷设立骥厩丞,重金求购宝马良驹。“温侯,一匹马被炒到二百万钱!这生意就是一本万利!怎么能不做?”侯成急了,瞪着眼睛喊了起来。“喊什么喊?做!怎么能不做?不过是另一种做法罢了。”

    “这是一个发大财的机会,多少双眼睛都盯着呢。钱都让你赚去了,他们能甘心吗?不甘心就要给你找点麻烦。你这么做,带上一批马到洛阳城,然后待价而沽,不卖给骥厩丞,而是要卖给准备卖马给骥厩丞的人!谁出的价高就卖给谁。”

    侯成立刻就明白了,大拇指一挑。“奉先,你这招高!既赚了钱,又不得罪人。”

    四月份,宫中出了一件大事儿,何皇后鸩杀王美人。这年的四月初二,皇帝的第二个儿子刘协出生了。协皇子的出生颇为奇特,他的母亲王美人,名王荣,是前五官中郎将王苞的孙女、王章之女,出身于名门世家,举止文雅,再加上容貌姣好,身材匀称,深得汉灵帝刘宏的宠爱。

    王美人身怀六甲之时,知道何皇后善妒,一旦自己生下儿子必定会触怒何皇后。就没有告诉灵帝,而是偷偷堕胎,令人惊讶的是堕胎药竟然无效!孩子还是生了下来。究竟其中究竟发生过一些什么,我们无从知晓。

    何皇后果然妒性大发,指使人将毒药偷偷地放在王美人产后服用的汤药里,王美人饮后当即身亡。灵帝闻讯,亲往后宫验视,见王美人四肢青黑,知是中毒而亡,急令追查凶手,很快查出是何皇后所为。灵帝不禁勃然大怒,意欲立即将何皇后废黜。

    可是何皇后杂偶有准备,事先己用巨金买通曹节等人,宦官们一齐跪下,为何皇后求情,天子这才赦免了何皇后。协皇子这时尚未足月,灵帝怕将刘协留在后宫再遭到暗害,于是将他抱到永乐宫,请董太后抚养,号为董侯。自此,刘协就依董氏为外家。

    春去秋来,转眼到了八月份,鲜卑草原上已是一片枯黄。

    鲜卑王庭充满了紧张压抑的气氛,鲜卑贵族们久久地围在大汗的金帐周围,个个面色沉重。为了不打扰大汗最后的宁静,大汗的亲军们封锁了王庭周围方圆百里。数十个巫师正围绕着几团篝火无声地跳着舞蹈,那是在尽他们的全力为大汗招魂。

    大汗檀石槐已经到了弥留之际,他静静地躺在毡垫上,神情安静而祥和,就像一个婴儿一样。若不是偶尔爆发的剧烈咳嗽,他就像平日一般健壮安宁。和连静静地坐在大汗身边,漂亮英俊的脸上满是悲戚。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之后,大汗大汗漓淋地喘息着,双眼艰难地在大帐中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的目光盯在了和连身上。和连连忙走过去,紧紧握住大汗的手。“心胸???要像???像大海一样???辽阔??????”

    檀石槐猛地抓住和连的手,指了指西方,然后从喉咙中发出一声呻吟,手猛地松开了,那一双圆睁的眼睛顿时没了光泽。“父王!”和连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右手不留痕迹地合上了檀石槐的双眼。

    一个老得走不动路的巫师颤巍巍地走进帐中,粗暴地推开和连,从胸中掏出一小撮洁白的骆驼毛,放在檀石槐的鼻孔下。时间在飞逝,老巫师眼睛眨都不眨地盯着那一小撮骆驼毛,骆驼毛却仍然一动不动。

    老巫师收起那一小撮骆驼毛,将它放进一个黄金镶嵌的檀木盒中。然后抱着这个盒子走出帐外,举起盒子面无表情地宣布:“大汗檀石槐升天了!”嗷!大帐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哭声,鲜卑贵胄们拔出匕首划破自己的脸颊,跳起了送葬的舞蹈。

    老巫师回到大帐中,用一双镶金的骨筷拨开檀石槐的嘴,将一颗包银的夜明珠塞进他的嘴里,然后用骨筷合上檀石槐的嘴巴。接下来几个年轻的巫师进来,替檀石槐洗澡更衣,一切忙完了之后,在他的头下枕上一个锡箔做的枕头,身上盖上白布。

    巫师们走出大帐的时候,贵胄们再次嚎哭,这是第二次举哀,三次举哀之后,就可以开始盛大的葬礼了。和连哭的涕泪纵横,数次一头抢地,知道哭得筋疲力尽,这才昏了过去。和连的悲哀贵胄们都看在眼里,记在心头,但是大鲜卑到底会走向何处呢?没有人知道。

    大汗檀石槐升天了,一个时代结束了,属于和连的时代开始了。和连将给大鲜卑带来什么?是强盛还是衰败?所有的人都在观望,各种各样的小道消息和谣言四处流传,大鲜卑草原处于躁动不安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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