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分卷(24)
    哦邵云朗若有所思的点头,他脸颊鼓鼓的嚼了两口鸡肉,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瞪圆眼睛问:秦将军是知道咱俩的事了吗?

    我没说过。顾远筝拨弄了两下烛心,不过师父她该是有所察觉的。

    邵云朗:

    如此一来,明天可就不是简简单单见个上司的问题了,这还是顾远筝的长辈啊!

    突然就觉得手里的鸡腿不香了。

    次日一早,邵云朗去见秦靖蓉。

    这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盘着发,英气的眉眼扫了一眼邵云朗,只点头道:你在旁等一会儿。

    她还在议事,却没避讳邵云朗,邵云朗便挑了个不起眼的角落站着,耳边不时响起那几位将军的怒骂。

    他娘的,派什么监军?!战前还要请令,蛮人又不是傻的,等你过去人家都抢杀完了!!

    秦靖蓉倒是挺平静,只道:行了,这事已成定局,你也看见皇帝的决心了,想办法和派下来的监军搞好关系吧,他若是有心拖着,贻误战机的罪名也少不了他那一份。

    有人又说:老子打了一辈子仗,文官是个什么德行老子不知道吗?如今竟然要老子讨好他们,老子不干!

    不干回家种地去。秦靖蓉一手点在那汉子肩头,老婆孩子热炕头,那多美?能干就把嘴闭上,以后日子不好过了,都把嘴扎得像裤腰带一样紧知不知道?没见谁在我这议事脱裤子吧?既然不能脱裤子,也别说不该说的话!

    那汉子蔫蔫道:知道了

    散了!下午韦鞠过来带那小子秦靖蓉一点邵云朗,带他去哲里察布那边把耗子洞炸了。

    有人应了一声,一群人便往外走,最后屋里只剩下秦靖蓉和邵云朗。

    那女人抬眼看了看邵云朗,吩咐道:关门,让外面的人走远点。

    邵云朗:???

    他依言照做。

    等门一关,秦靖蓉便绕过桌子,大步走到了邵云朗面前。

    她比邵云朗稍矮,仰着头盯着邵云朗的脸看了半晌,还要上手捏一捏。

    邵云朗终于忍不住说:秦将军?您这样我有点害怕

    秦靖蓉:你怕什么?

    邵云朗弯了眉眼,怕您见色起意。

    臭小子!秦靖蓉笑着捶了他一下,但她不知想到了什么,神色黯然了下去,回身自架子上拿下一柄长刀,抛给邵云朗道:你耍两招给我看看。

    邵云朗不明所以,但这是军中,秦靖蓉说话无异于军令。

    刀是好刀,邵云朗随意舞了几式后,恋恋不舍的递还给秦靖蓉,却见秦靖蓉红了眼眶。

    她说:这是你舅舅用过的刀,你拿着吧。

    邵云朗手腕一僵,是顾远筝告诉您的?

    说完他又自己否认了,顾远筝不会主动提起他的身份。

    果然,秦靖蓉摇了摇头,他嘴多紧呢,自然什么都不肯说,是我昨日一见了你,便觉得眼熟,夜里睡不着想了想,可不就像严耀嘛。

    邵云朗不语,只是垂下了眼睫。

    深吸口气,秦靖蓉忍住泪意,她低声道:五殿下,我大概是明白你要做什么的,也愿竭尽所能的帮你在军中扬名立威,收拢人心。

    邵云朗颇为意外的抬眼,您

    个中深意,你再长大些就懂了。秦靖蓉抬手,似乎要摸一摸邵云朗的脑袋,但犹豫了片刻转为拍了他的肩,去吧,下午和韦鞠走一趟哲里察布,叫小顾跟你一起,啊对了,你们俩

    她眼神揶揄,昨晚过得还不错?

    咳咳咳邵云朗一时险些咬了舌头,眼里的疑虑转而被尴尬代替,我俩那个

    行了,不必多说,人不风流枉少年嘛。秦靖蓉眨了眨眼睛,他要是对你耍脾气,你来找我,看我不好好收拾他!

    邵云朗:

    他本以为是来见顾远筝的长辈,结果出了门,他倒是多了个撑腰的。

    骑马来往于朔方原和哲里察布就要快的多了,为了防止炸矿道时引起山体崩塌,火药的引线设的极长,中途灭了两次,最后终于引燃了。

    顾远筝站在邵云朗身后,抬手捂住他的耳朵。

    即便如此,那轰鸣仍是震耳欲聋,仿若埋葬于此的两朝冤魂发出了不甘心的嘶吼,又被朔方原上呼啸的寒风卷入云霄。

    身着雪银色轻甲的两个少年并肩看着山下。

    邵云朗眸中多了些不同的东西。

    若说他最初想要站在那个位置上,是因为仇恨,那如今的心境却隐约有些不同了。

    上位者,他们往往不知民生,却掌民生。

    邵云朗自认不是个胸怀韬略的人,但至少他亲眼见过烽火四起、骨肉离散,也亲自尝过饿和冷是何种滋味。

    他自十里软红的织金河一路走到了千里冰封的朔方原,苍生悲苦只得以窥见一隅,却愈发觉得自己浅薄。

    若有一日,他站在那个位置上,挥毫落笔便能定人生死,他又真的能做到分毫不错吗?

    幸而他不是一人。

    邵云朗侧头看了眼身边站着的俊秀少年。

    顾远筝黑瞳沉静的映出这一片江山,他似有所感的看向邵云朗,两人视线一触,邵云朗便笑了。

    他们站在人群后,遮掩在大氅里的手悄悄握在一起,像是默契的做出了一个无人知晓的约定。

    天地间落了雪,很快山下的嶙峋碎石和皑皑白骨便会被积雪覆盖,来年春时又会绽出新的生机。

    作者有话要说:  抬头看了眼字数,掐指算了算进度,该加速让崽崽们长大了!感谢在20210728 23:53:57~20210729 23:16: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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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9.第 29 章

    庆安二十七年春, 西北朔方原上又添新绿,与春意同来的,还有来自秋水关的捷报。

    素有威名的赤月将军秦靖蓉率三万骑兵从秋水关出发, 另有两名小将从泗郡率军八千以做策应袭扰, 这一战, 斩首虏万余人,缴获牛羊千余头。

    八百里加急的红标信件还未抵京, 秋水关里便先热闹起来了。

    邵云朗甲胄上血色未净, 一路奔袭厮杀连刀鞘都不知道丢去了哪里, 打了胜仗, 满城皆是欢声, 三千头畜生在城外杂乱的叫声听着竟然也顺耳了。

    他纵马刚入了城门,便听有人急急的叫了一声:云小将军!

    邵云朗一勒马缰,哭笑不得道:将军就将军, 还非要加个小说,什么事?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跑过来, 站在马下拱手道:秦将军说,您回来就去她那一趟, 说是有事找你。

    邵云朗颔首道:行,我知道了。

    马蹄踱步, 邵云朗摸了摸怀里揣着的从蛮族某个小王爷那里缴获的匕首,又叫住那小兵问:小顾将军回来了吗?

    传令兵道:还没, 他那边还有一百多只羊,赶回来应当会慢些。

    邵云朗噗嗤一声笑了。

    朔方原上两年, 也没治好顾公子爱干净的毛病,行军打仗时倒是不挑,但只要回了城, 有条件就各种擦洗,这次当了放羊倌,回来还不得搓掉一层皮。

    他端着这幸灾乐祸的表情去了秦靖蓉那里,进门便看见师父冷肃的一张脸。

    邵云朗脚步一顿,回身把门关上,垂着手准备挨训。

    他在秦靖蓉面前的乖顺,足以让所有的太学先生惊掉下巴。

    你倒是有几分自觉。秦靖蓉冷哼一声。

    两年前邵云朗就已经比她高出半个头了,这两年,两个臭小子差点吃垮整个秋水关,个子又长了一截,秦靖蓉自觉站着骂太过没气势,转身坐在了椅子上,跷着腿问:你带了五千人,带回来多少?

    邵云朗垂眸答道:三千三。

    这个折损实在不算多,战争中,人和兵刃一样,都是消耗品,甚至比兵刃的消耗要多得多,毕竟刀能回收,人却只能马革裹尸。

    秦靖蓉点着桌上战报,又问:抵达长阳后,为何不命军队休整?你明知科索部兵力不及你,也再无援军,为何急着进攻?

    俊美的青年抿了抿唇,和着脸上未褪尽的稚气,瞧着有些执拗。

    因为你要拔这个头筹!要做这第一支捷报!秦靖蓉把桌子拍的震天响,若你让将士们休整后再发令,你就能多带回来三百人!

    我没有这么想。邵云朗闷声道:我确实想要拔得头筹,但更怕横生变故。

    科索部那时已是孤军,向东是我们的主力,西北是顾远那三千人,南部是泗水,还能有什么变故?

    她见邵云朗没答话,又冷声道:两百人,战报上连半行都占不上,但这后面是两百户失了依仗的家,若你一心为了功名,你与你那父兄倒也无异了,五殿下。

    这话说的极重,邵云朗握着马鞭的手背都蹦出了青筋,片刻后,他松了手,躬身道:老师教训的是。

    秦靖蓉扬眉道:滚去领罚,十鞭,不多吧?

    邵云朗:不多。

    秋水关的百姓都知道云五和顾远两位小将军是赤月将军的爱徒,但大概不知道两人也是挨罚最多的,秦将军待他们极为严苛。

    但再严苛也没有打了胜仗还挨罚的道理,刑堂的老兵直犯嘀咕,手上控制着力道,这鞭子啪啪响,伤却不严重,估计着两三天就没了印子。

    那青年赤着上身,跪着时肩背仍倔强的挺直着,挨打都挨出了经验,漂亮的背部肌肉紧绷着。

    十鞭挨完,邵云朗抹了把额上的汗,一边拉扯衣服一边虚喘着笑:老姚,你放水。

    说话要讲证据啊小五将军。老姚翻白眼道:你又看不见自己的后背,凭什么说老子给你放了水

    他还没说完,刑堂的门被人猛地推开,老姚回头一看,笑道:好了!能看到后背的来了!

    两年间,顾远筝容貌变化不大,他原本就是美玉,只是如今美玉被精细雕琢成了藏品,让人看一眼便觉得赏心悦目。

    当然,美人也得洗干净脸,现下顾远筝一身风尘仆仆,难免糙了几分。

    邵云朗自己也没好到哪去,谁也别嫌弃谁,趁着老姚不注意,他凑过去亲了一口顾远筝,笑道:羊倌回来啦?

    顾远筝对着刚转过身的老姚点头示意了一下,就拎着人走了。

    一路上,碰到的人大多都会和他们俩打个招呼,等到回了他俩的小屋,邵云朗便把人给压到了门板上。

    打仗是会死人的,没什么比劫后余生的吻来的更热烈。

    分开时邵云朗嘴都麻了,察觉到顾远筝的躁动,他笑着抬眼,顾大少爷不先洗个澡吗?

    顾远筝垂眸,又难舍的啄了一下他的唇角,低声道:先给你上药。

    这两年给对方上药都练的手熟了,邵云朗懒洋洋的活动了一下后背,疼的一咧嘴,不上药,我也去洗澡,这他娘的都快臭了。

    顾远筝不赞同的皱眉。

    每次他一受伤,顾远筝都是一副皇帝驾崩了的表情,邵云朗已经见怪不怪了,立刻哄道:这次没破皮的地方,后背那几鞭子,老姚打的像挠痒痒,走走走洗澡去,你不刮刮胡茬我可不亲你了,扎嘴。

    冰封般的表情终于出现一丝松动,顾远筝满眼无奈道:以为你的不扎人吗这次又为什么挨罚?

    晚上说。邵云朗笑眯眯的凑过去,边亲热边说,顾美人,半个月没见着,可想死爷了。

    药也没换,只换了个吻,两人又一同出了门,顾远筝道:你也只是嘴上想罢了。

    咳邵云朗心虚,不是,之前我想着吧,等爷再长大点是吧?谁他娘的能想到,我是长大了,你那玩意儿也跟着长

    他抬手勾住顾远筝的脖子,顾哥,你那东西,进去会死人吧?

    顾远筝好笑的拍了拍他搭在肩上的手,你不试试怎么知道?反正你跟它也熟了。

    唉?邵云朗摇头晃脑,不熟不熟

    此战大获全胜,又缴获那么多牲畜,晚上自然要庆贺一番,秦靖蓉治下极严,今夜也破了例让喝酒了,全军上下同乐,围着篝火吃烤全羊。

    羊油滴在篝火上,火焰扭曲向上舔舐羊肉,随军的厨子手脚麻利的片下火候正好的肉,焦香引得这群围坐的半大孩子直吞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