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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女荣归 第61节
    也是头一回见到比侍卫更狠的家奴。
    摄政王府,果然不是寻常地界儿。
    要不是今日在秦府搜出了一些鸽子,简文平几乎都要丧气辞官了。
    自始至终,人家顾修延就端坐在上首,而自己仿佛蜉蝣撼树一般,真的以为这些鸽子能弄倒堂堂的摄政王。
    简文平心中苦笑不已。
    于是,这事便成了秦怀德一人里通外国。虽然没人能证明那些鸽子的确在寒漠与大厉之前往来传递消息,但身为从一品大员,府里闹出这样的事,的确也是说不通的。
    元阳帝疑心深重,虽说未直接罢免秦怀德,但到底还是命他回家养身子。
    这一道旨意下去,秦怀德再想回到朝堂之中,可就是难上加难了。于是那一日,秦怀德特意登了高府的门,本想痛骂秦月瑶,然而秦月瑶府上如今往来的都是命妇贵人,他根本找不到可趁之机。
    反而还受了秦月瑶数句奚落。
    “父亲位高权重,怎么也有来我这的时候。莫不是鸽子事发,父亲已经被贬职了?”秦月瑶一脸嘲讽之意道。
    从回到禹州的那一日起,她就已经决心要替母亲报仇。秦怀德也好,临安也罢,都是当年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秦瑾瑶害死而无动于衷的人。
    这些人与秦瑾瑶相差无几,全都是杀死母亲的罪魁祸首。因此从入秦府的那一日,秦月瑶就把幽寒香放在了秦府的几个角落。
    毕竟,没人比她更熟悉秦府了。
    至于摄政王府,自然是因为那一日碎玉所说的,王府库房里有数百盒幽寒香。
    盒子没有打开的幽寒香虽然也有香气,但十分幽微,那些鸽子轻易寻不到。于是,秦月瑶便决意在简文平状告顾修延的当天,亲自把那些鸽子送到摄政王府的墙外。
    那些鸽子倒是的确闻到了幽寒香的气味而被吸引过去。却没想到进去不过一刻钟的功夫,便半点叫声都传不出来了。
    秦月瑶在那等到午后,不知放了多少鸽子进去,可那鸽子一飞到王府就跟石沉大海似的,连个毛儿都不剩。
    秦月瑶又气又晒,差点当街晕过去。
    还好秦府那头没出岔子,要不然秦月瑶还真是功亏一篑了。可终究扳不倒秦瑾瑶,月瑶这两日的心情厌烦极了。
    此刻,秦怀德苦笑着,脱了官服的他一身素青色衣衫,整个人都显得灰头土脸,没什么精神。“月儿,为父明知道是你要害我。可我当着陛下的面,什么都没说。”
    “父亲可不要乱说话。”秦月瑶回过神来,冷冷笑道。“我是寒漠的月孤娘娘,怎么会害一个大厉的臣子呢。再说了,即便我真害父亲,父亲也不用摆出这幅以德报怨的态度来。你欠我和母亲的,这辈子都还不完。”
    秦月瑶的话说得如此直白,秦怀德反而有些下不来台。当着几位贵妇的面,又不好解释,只好把一肚子苦水都咽进肚子里。
    与秦月瑶交好的命妇更有在旁边帮腔的。
    “如今月瑶是大厉的县主,秦大人也别什么屎盆子都往她身上扣了。”
    “就是啊,大人在朝堂上不得势,也不能冲咱们月瑶发脾气啊。”
    “我……”秦怀德的脸如霜打的茄子一般。
    在秦怀德心里,秦月瑶与秦瑾瑶是不一样的。瑾瑶从小就不在身边,没什么亲情。而月瑶是他看着长大的,一向放在心尖上。
    故而,他当着皇帝的面,无论如何也没说出秦月瑶来。可这被收了官服在家的日子,实在不好受。
    秦怀德万万没想到自己也有今天。
    似乎经历的一切,都好像黄粱一梦一般。
    他走在回府的路上,莫名想起当年与吴燕儿在一起的日子。彼时他不过小小的六品芝麻官,然而那时,似乎过得远比现在更快乐。
    特别是秦瑾瑶刚刚出生的时候。
    吴燕儿聪明贤惠,秦瑾瑶可爱水灵,他也曾觉得自己是世界上福气最盛的男子。然而如今呢,吴燕儿和何芝兰撒手人寰,两个孩子谁也不愿意认下他这个父亲,只有一个处处算计的妾室苏媚,还有一个跟自己半点都不亲的女儿曼瑶。
    秦怀德老手抚面,长吁一声。
    深深的悔意从心底升腾起来,一点点啃噬所有神经。
    另一边的秦月瑶,心里却畅快了一些,一边吩咐人多添了一壶杏仁酒,一边跟身边的几位贵妇笑着说话。
    宋婉玉细细打量着秦月瑶鬓边的一朵金簪,眼巴巴开口道:“月孤娘娘,你这个金簪我前几日好像在珍宝阁看见过,似乎是他们那一位不出世的老匠人的手笔,算是镇铺之宝了吧。”
    秦月瑶娇笑着,眉眼弯弯,伸出兰花指摸上自己的鬓边笑道:“是啊,你眼力还真是好。”
    “这得多少银子啊。”另一位武将家的夫人咂咂嘴道。
    “也不用多少,不过二十两黄金罢了。”
    “二十两黄金?”在场的妇人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么贵的首饰,只怕咱们大厉只有皇后娘娘才配戴吧。”
    “是啊,前几日我在宴席上遇上摄政王妃。我瞧着她戴的虽然也是做工精细的金簪,但样式很是寻常,想必也不如月孤娘娘您这支贵重。”
    “那当然了。”提起秦瑾瑶,秦月瑶的脸色顿时一冷,后槽牙暗自咬着,嘴唇轻扯道:“无论我比谁过得差都不要紧,但一定要比摄政王妃强。”
    “那是自然,那是自然。”宋婉玉连连帮腔道。
    宋婉玉不喜欢秦瑾瑶,其他几位命妇却只是干笑着,并不开口。其实她们也都不是心甘情愿地跟秦月瑶交往,而是因为她们家里的男人大多是负责养济院筹措银子的官员,而秦月瑶手头又有大把的银子都捐到养济院去,她们这才不得不讨好秦月瑶。
    “如今月孤娘娘的晴日阁门庭若市,比染墨坊不知强了多少倍。可见月孤娘娘如今处处都压摄政王妃一头呢。”宋婉玉继续说道。
    秦月瑶被她说得脸上泛起几朵红晕,眼里却不无狠意道:“摄政王妃算什么东西,早晚要让她知道我的厉害。”
    命妇们听不下去,赶紧岔开话题道:“对了,下月初十是皇帝大婚立后的日子,月孤娘娘可受邀赴宴了?”
    “这是自然的。”秦月瑶长长的护甲划过柔软的百褶裙,想起即将成为皇后的崔书宁是秦瑾瑶的至交好友,不由得蹙了蹙眉。
    若是自己再不动手,只怕秦瑾瑶的地位越发稳固,自己就再动不得她了。
    想到这,秦月瑶的手上不由得一阵用力。
    “吱呀。”
    众人只听得一道裂帛之声,便见到秦月瑶身上绣纹繁复的锦衣被护甲划开了一道。
    宋婉玉一阵心疼。
    秦月瑶却懒懒摆手道:“更衣,这件衣裳不要了。”
    ……
    下头的几位命妇忍不住低低叹了一口气。
    对于秦瑾瑶而言,其实压根没把秦月瑶的事放在心上。染墨坊的生意虽说眼下比不过晴日阁,但也只是暂时之事罢了。
    至于秦怀德,秦瑾瑶也没打算让顾修延出手相帮。
    人各有命。
    她早已不觉得秦怀德是自己的父亲了。
    两旁世人罢了。
    眼下,秦瑾瑶忙的是崔书宁大婚一事。虽说一切都有宫里安排妥当,但作为崔书宁的姐妹,秦瑾瑶和孟锦悦几个还是亲手给崔书宁准备了几份厚礼。
    秦瑾瑶自己也不打算穿太艳丽的衣裳,毕竟是人家的好事。
    但这事放在秦月瑶眼里,确实艳压瑾瑶与曼瑶的好机会,因此她在次日叫来了十几个成衣铺子的掌柜。
    那些掌柜看秦月瑶的眼神就好像是看活生生的银子。
    “娘娘您瞧,这是我们铺子压箱底的孔雀羽,我把这些孔雀羽绣在了裙裾上,又用碎宝石做点缀,这衣裳穿上身,简直就是凤凰临世啊。”
    “您再瞧瞧我这件?虽然是织云锦,但这颜色可是宫里都寻不到的好颜色。雨过天青蓝,再加上这一副点翠头面,啧啧,您穿上这一身,简直是仙女儿啊。”
    秦月瑶敷衍一声,一件件拿着成衣往自己身上比。
    身后的小丫鬟紧咬着红唇跟着,看着秦月瑶的眼神好像看一个疯子。她们都是从寒漠出来的人,见不得秦月瑶这种花钱的方法。
    心疼,又害怕。
    “其实娘娘现在有的衣裳也不错。”一位丫鬟斗胆说了一句,便被秦月瑶狠狠瞪了一眼。
    “明儿是什么日子,那是帝后大婚的日子。我要是不穿得好些,指不定怎么被秦瑾瑶和秦曼瑶笑话呢。”
    “可咱们的银子也不多了。”
    “怎么就不多了?”秦月瑶撂下了手里的衣裳,歪着头正色问道。
    小丫鬟战战兢兢,这才低头道:“娘娘,咱们手头就剩两千两银子了。”
    “什么?”秦月瑶瞠目。
    第88章
    一听秦月瑶手里只剩两千两银子,一位机灵的掌柜冲身后的伙计使眼色,让他收起了眼前的衣裳头面,而后赔笑道:“娘娘,您在咱们铺子里拿了三四回衣裳,如今还欠八百两银子呢。”
    见她起头,几个掌柜也纷纷上前道:“是啊娘娘,咱们这些铺子都是小本买卖,架不住您这么个买法,要不然您先把我们铺子的银子付了?”
    “娘娘,娘娘,您一向最喜欢我们铺子的首饰衣裳,您先把咱们的付了。付好之后,咱们再试这新衣裳。”
    “你们……”瞧着那些掌柜听了丫鬟的话都换了脸色,秦月瑶气个倒仰。“怎么,打量着我是出不起银子了?我告诉你们,我是寒漠的月孤娘,不差你们这点。”
    “可我们真的没有银子了。”丫鬟哭丧着脸道。
    她倒不是想打秦月瑶的脸,只是寒漠人比较直爽,没有大厉人的九曲回肠,也看不出秦月瑶的脸色。
    于是听她这么一说,几位掌柜更加着急了。有的甚至已经把刚带来的衣裳首饰装回箱子里头,唯恐秦月瑶再赊一件。
    秦月瑶气得咬牙,回身给了丫鬟一个耳光,而后冷声说道:“闭上你的狗嘴。”
    在寒漠宫里侍候的丫鬟,均是月孤帝的枕边人,故而也算人上人,不受什么委屈。可今天,小丫鬟头一回受了一个耳光,一时不由得委屈极了,哭着喊着就要去找月孤帝要说法。
    秦月瑶又气又怒,连忙吩咐人把她拉走,而后又得想法子平息混乱的局面。
    “去去去,把那两千两银子拿来。”秦月瑶吩咐另一位丫鬟。
    “可是,这两千两银子是给月孤帝留着……”
    “我让你拿来!”秦月瑶拧着眉,美目圆瞪,红口白牙,一幅不介意再扇你一巴掌的神情。小丫鬟很快偃旗息鼓,一脸心疼地捧来了两千两银子。
    秦月瑶一边暗自发誓一定要再买两个禹州的丫鬟,一边将手里的银子分成几份,分给眼前人道:“你们也瞧出来了,这些丫鬟是寒漠的,不懂咱们大厉的规矩,也不懂我的买卖。那晴日阁过两天就有大笔银子进账,你们怕什么。再说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我不是还有这么大的宅子在这吗?再说,还有秦府和公主府在呢,那可都是我的血脉至亲,你们怕什么。”
    “月孤娘娘,不是咱们说话不好听。我们可都听说了,前两日秦老爷被贬官了,如今只怕还不如咱们富庶呢。再说那公主府,公主那病日日吃人参跟吃饭似的,再大的家业能撑多少日子……”
    “行了行了。”秦月瑶不耐烦地摆手。“你们少跟我说那些有的没的,不看秦府,也不看公主府,好歹我是寒漠的月孤娘娘。光是我捐出去的养济院,就够把你们的铺子买下来了。”
    提起养济院,几位掌柜更是难掩嗤之以鼻的神情。
    秦月瑶不知为何,但心里莫名咯噔一声,心道莫不是养济院出事了。心下一时更乱,愈发急切道:“你们先散了吧,我一会就去晴日阁给你们取银子,若是我取不出银子来,你们只管来我的府邸上搬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