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与方玉的关系从小便很复杂，既是主仆，又是朋友，还是生死与共的兄弟。彼此间好多的秘密都会向对方吐露出来。

    “顾啸云有话快说！”方玉瞪了他一眼。

    顾啸云终于还是鼓足了勇气，因为这事儿他必须要搞清楚才行。叶南那丫头与凌霜好到能穿一条裤子，若是方玉与凌霜有朝一日崩了，叶南会不会因为讨厌方玉连自己也捎上？

    “方玉，你准备什么时候和凌姑娘坦白？”

    “……”方玉唇角动了动，脸色从来没有过的低迷，随即反问道，“顾啸云，你说你喜欢的人突然有一天说她一直都在骗你，你会怎么样？”

    顾啸云看着月色下的方玉，清冷的月光映照着他的脸居然显出几分前所未有的惶恐来。

    顾啸云狠狠吓了一跳，方玉在他心目中一直是强势，阴险，狡诈的代名词。但是不管怎么看待他，此人绝对是那种能够颠覆天下的一代枭雄。

    但是他从来没有想到过，凌霜居然让这个自信的男人渗出几分令人同情的凄惶来。方玉居然还能与同情这个词挂钩，这个让顾啸云狠狠吓了一跳。

    “顾啸云，你会怎么样？”方玉居然带着几分期盼看着对面精明过度的奸商，希望他的好脑子能帮他渡过这一次难关。

    顾啸云真想将自己的舌头咬下去，早知道方玉是这样一种反应他就不提及这个话头了。

    “我……我定会生气，这一辈子都不想理他！”顾啸云小心翼翼道。

    方玉重重叹了口气：“这就是我害怕的原因，当真相解开的那一瞬间，我不敢奢求她的原谅，因为我不配。”

    “所以你一天挨着一天的将这件事情欺瞒下去？”顾啸云不禁问道。

    “那又能怎么办呢？她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父亲的为人，顺我者昌，逆被者亡。依着她的性子断然不肯为我父亲所用，那我何必告诉她她本不应该知道的秘密呢？不知道尚且还能避一时之祸，若是知道的太多了，我父亲定然不允许她的存在。”

    方玉缓缓垂下了头：“我设计了天降凰女这一局便是保她的命，我如今还没有足够的权利能够让她平平安安，只希望她有朝一日不要恨我。”

    顾啸云不禁苦笑：“方玉，既如此当初你就不应该招惹她！那样的女子不是你能随便招惹得起的。”

    方玉唇角的笑容却是更加苦涩了几分：“我当初是看准了她的决绝和勇气，想要利用她对方恒的恨达成我的目的，只是……”

    他轻轻摇了摇头道：“只是我自己大意了，被她将一颗心攥得紧紧的，我也曾经想要逃避，放她离开。可是顾啸云我问你，如今若是让你放开叶南，你能松得开手吗？”

    顾啸云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方玉，你这样的谎言是维持了不了多久的，还是坦白了吧？兴许那凌姑娘也喜欢你呢！说不定就原谅了你！”

    方玉摇了摇头：“你还是不了解她，她是个高傲的女子，这样的欺骗寻常女子都忍不了，何况是她？我其实一直在等着绝望来临的日子，不过不会太久了，长短凌霜给我的一刀我得准备好挨着。”

    “你想什么时候挑明？”顾啸云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等将方家的事情彻底解决了之后吧！”方玉狠狠吸了口气，“到那个时候，不管凌霜怎么报复我，我都会受着，这是我欠着她的，我该受着。可是与她……我永远就都不会放手，除非我死了，不，死了我也会化成阴魂缠着她，哪怕是山川倒流，天塌地陷我也要跟在她身后，她休想将我丢开！”

    顾啸云狠狠打了个哆嗦，果然是人不要脸，天下无敌啊！

    “少主，属下去那边看看！”他简直受不了这个畜生了，从来没有这般同情过凌霜，她到底惹了一个什么人啊？

    夜色更加浓烈了几分，一直隐忍不发的“一线红”躲在阴暗的角落里看着软榻上已经睡熟了凌霜。

    他将自己身上的穴道点了几处，大腿上被扎出来两个鲜明的血窟窿。他不禁心头暗恨，真是邪门儿了，这个女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

    一路上的刺杀非但没有成功，还将自己组织里的人也消耗了一大半儿，他实在不甘心再一次潜入进了凌霜的院子。

    这一次他倒是十二万分的小心翼翼，这丫头不简单，居然暗中有那么厉害的高手帮着她。可是他还是不甘心，这一次杀不杀得了凌霜不仅仅是为了宇文御的金叶子，而是作为一个杀手的尊严。

    为了他这个江湖上已经无人超越的杀手名号，他定要将那个睡得香甜的女子干掉才行。可是这院子里的机关太诡异了，他居然也受了伤。

    只是要杀的人就在眼前，这样的机会让他不得不铤而走险，猛地推开了窗户冲着床榻上的人打出了三枚玄铁镖。

    “一线红”是有些本事的，他在江湖上最负盛名便是这三枚玄铁镖，只是之前在官道上凌霜距离他太近，加上两个丫头也不是省油的灯，攻击手法怪异至极，他根本没机会使出绝招。

    如今这三枚玄铁镖射了出去，江湖中人至今还真没有一个人能躲得过去。他的青铜镖带着倒钩，淬了毒，而且角度刁钻古怪无人能防得住。

    黑色乌鸦面具下隐藏的那张脸上此时已经带着几分得意的轻笑，只是这轻笑瞬间凝固在了他的脸上。

    三枚玄铁镖瞬间刺向了床榻，但是眼前的一幕却是让他几乎忘记了呼吸。床榻还有床榻上酣睡着的凌霜此时宛若幻影一样被玄铁镖击了一个粉碎。

    锵的一声，一块儿罕见的水晶石面碎成了沫儿，露出了一堵粉墙。

    他瞬间意识到这屋子有古怪，刚向后一个后滚翻越出了几丈地却不想一张用玄铁打造的网从天而降将他兜头罩着，随之一股子呛人的气味袭来，他眼前顿时一黑晕了过去。

    凌霜缓缓从另一间屋子走了出来，命人将“一线红”抬进了屋子里。